柳思南“哦”了一声,拖长了尾音,带着逗弄的笑意,“那就算了,既然我和她们一样,那我也走吧。”

  “别,”李锦屏着急了,连忙扒拉住柳思南的胳膊,“别走。”

  柳思南压根儿没动,闻言沉沉地看着她,眼中有深埋的期待和喜悦。

  她还记得自己。就算不知道自己是谁,潜意识里还愿意和自己亲近。

  李锦屏委屈巴巴道:“我,我觉得你好看。你可不可以不走。”

  李锦屏长得自成风韵,她有一双含情目,看人的时候弧度温和,平时总是轻轻垂着,眼尾清冷,配上秀丽的五官,稍显不近人情。

  可此时,她的眼神里没有历经风霜、运筹帷幄的成熟与沧桑,也没有千帆过尽的平和与从容,只剩下一派童稚的赤诚与纯然。

  黑漆漆的眼眸,定定地看向你的时候,像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

  柳思南忽然明白了李锦屏为什么总爱喊自己是她的小鹿。

  因为一个人如果拥有一双清明的眼睛,眼神澄澈,那么倒映在她眼神中的一切都会变得纯净而美丽。

  “我不走,”柳思南轻声道,“我刚才离开,是为了给你准备好吃的。”

  好吃的?

  李锦屏眨了眨眼,注意力迅速被柳思南的话吸引。

  柳思南让外面的人进来,直接给李锦屏准备了一餐车的菜,但是她刚做完手术,不能吃太油的东西,也不能吃太多,所以每道菜只有两口的量。

  李锦屏本来非常期待,看见只有那么一小碟,眼中的光像流星一下迅速熄灭,可看见后面还有十几道,又变得亮晶晶。

  柳思南看她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模样,心里忍不住软成一片。

  以前哪里见过李锦屏这个样子,她总是温和地笑着,凡事都憋在心里,什么事情都由她挡着,柳思南从来没见她诉过苦、说过累。

  现在这样真好,柳思南走过去,扶着李锦屏坐起来,给她把菜夹到她面前,温柔道:“先喝一点粥,你现在还不能直接吃太油的东西,先喝完这一碗,再吃菜好不好?”

  柳思南的算盘打得很响,李锦屏昏睡这么长时间,胃早就饿小了,喝完这碗粥就不剩多少地方,只尝了一口蘑菇就吃不下去。

  “别着急,”柳思南挥手让人把餐车推走,回头对眼巴巴的李锦屏笑道,“明天还有呢。”

  李锦屏望眼欲穿,犹豫道:“真的还有吗?”

  柳思南点头,“当然啦,我不会骗你的。”

  吃完饭,李锦屏有点困了,柳思南给她拿出一本书读,她故意挑了本英文书,结果李锦屏听得津津有味,柳思南忍不住故意读错几个字,最开始的时候,李锦屏只是睁大眼睛,后来忍不住皱起眉毛,小声提醒,“你好像读错了……”

  柳思南挺惊讶的,“你能听懂?”

  “当然了,”李锦屏理所当然道,“谁家小孩八岁了还听不懂英文……而且你们都说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虽然我不记得了,但还是要承认我的身体的确是大人模样,这么说,我脑子里的知识肯定有很多。”

  李锦屏从小就比别人心智成熟,尽管只有八岁,她还是能准备辨认出自己所在身体的年龄。

  一个人的内心认知与身体情况如果不同步,是很折磨的一件事情。

  可李锦屏却接受良好。

  柳思南摸了摸她的额头,目光欣慰,小声道:“对呀,我们小锦屏就是这么聪明。”

  69 故居

  ◎故居◎

  两人坐上去往纽约的车, 柳思南开车载着李锦屏一路向北,李锦屏趴在窗口,望着沿途无边无垠的麦田, 心情飞扬。

  “喜欢吗?”柳思南把跑车的敞篷打开,让旷野凉爽的风吹进来,“带着你兜风。”

  李锦屏笑得很开心,她表达喜悦的表情很委婉,不会像其他小孩一样哈哈大笑,反而会害羞地移开眼神,抿嘴偷笑,时不时悄悄看柳思南一眼, 笑容潋滟, 眼神就像黎明前的星星那样细碎而明亮。

  李锦屏的伤势刚好不久,柳思南没打算让她短期内乘坐飞机, 容易诱发她的伤势。

  在手术前,李锦屏提过想回她们初始的地方看看,再去一趟柳思南原来的家。

  其实那不算她的家,不过是一处租住的房子。

  但可能李锦屏在那里吃过她做的第一顿饭, 很喜欢她种的小菜畦, 所以趁她不注意偷偷买下来, 把房主名字改成柳思南。

  李锦屏还有很多有钱人的小癖好,比如给她到处买房产, 虽然都不是占地面积大的豪华别墅, 经常都是这些看上去很娴静、淡雅的小房子:澳洲的一处带着湖的后山——这一处面积大纯粹因为澳洲没有很小的房子——和农场;日本沿海的一处临水大平室,樱花盛开的时候, 坐在窗边能看到落樱纷纷、临水倒影;海南的一处小院, 包括后面的一大片椰子树和榴莲树。

  “把围巾戴好, ”风吹过,柳思南提高了音量,“越往北越冷,刚开春,要穿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