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一个灯箱后面,手脚都冻麻,浑身打着抖,恨极了那些人,也恨极了自己,无法控制地陷入强迫思维,眼神充血,神情可怕。

  如果把她锁在天台的人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会毫不犹豫拉着她一起跳下去,然后在空中调转角度,让她在下面,摔成一滩烂泥,而自己同样破碎在地面,两具烂糊的尸体,纠缠在一起,她化作厉鬼,继续寻仇。

  就在此时,天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然后她听见李锦屏滔天怒意的斥责,愤怒宛若火山喷发,“天台为什么锁上了?你们就是这样管理酒店?!现在、立刻给我打开!”

  天台的门很高级,是一种新型的防弹门,没有锁很难打开。

  “什么叫再等等?”李锦屏拔高了声音,“打不开就给我拆了这栋墙!”

  话音刚落,墙面被巨大力量冲击,簌簌落下灰尘,酒店负责人在巨大的声响里哭着道歉。

  柳思南呆呆地盯着门口,墙面很快被打碎,那扇门也因为没有周围的支撑,轰然倒地。

  巨大的声响里,柳思南抖了一下。

  然后,她看见李锦屏站在光的中央,于漫天灰尘里,朝自己飞奔而来。

  李锦屏的唇在抖,手掌也在抖,却坚定地超她飞奔而来,一把将她拥抱入怀。

  李锦屏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一切她都交给本能。

  半个小时她联系不上柳思南,便给她点了一份餐。工作人员敲不开门,也找不到人,李锦屏的第六感让她升起一丝疑惑与不安。

  于是她立即动用自己的关系,调查酒店监控。

  她在电话里,听见手下汇报“柳小姐被缩进酒店天台”,那瞬间,她体内的野兽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觉醒,她在那一刻知道,自己拴不住那头野兽,而且,她也并不想栓。

  她头一回不想理智,不想做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她只想奔到自己爱人身边,拉着她的手,感受她的温度和心跳,告诉她,自己在。

  所以她喊了人,砸了墙,不顾一切奔来。

  “我想杀了他们。”柳思南眼神发直,手脚用力到青筋绷起,眼中的偏执与阴暗宛若凝成实质,李锦屏在看见她的瞬间,宛若看见一只发疯的恶魔。

  柳思南红着眼,一字一顿,“那些人,脸、声音、身高、走路的姿势、名字,我都一清二楚,我要让他们从这里一点一点掉下去,摔成烂泥。”

  李锦屏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放在自己脖颈处,那里的大动脉跃动强劲,带来源源不断的热量,可以温暖她僵硬的手掌。

  李锦屏说,“思南,看着我。”

  柳思南没有反应,李锦屏就一遍一遍呼喊,不厌其烦。

  “思南,不要去想。”

  “思南,你要看着我。”

  “思南,你听我说。”

  “思南……”

  柳思南的眼珠终于转动,布满红血丝的视线落在李锦屏脸上。

  李锦屏松了一口气,搓热她的掌心,“别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你安全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

  “我现在就抱你下去,好不好?”

  柳思南重复两个字,“安、全?”

  李锦屏点头,用一种奇异而安稳的语气,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现在很安全,可以放心地倒下来,因为我会接着你,把你带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她从小进出世界各国著名的治疗精神、心理、行为的医院,自然能看出柳思南这种反应,属于严重的创伤后遗症,应激反应极为强烈。

  面对这种情况,只能用耐心与温柔,一点点把人唤醒。

  如若处理不及时,多次触发创伤,会给精神世界带来无法逆转的伤害,至于会产生什么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李锦屏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劝哄,终于——

  柳思南忽然软成一滩水,差点瘫在地上。她因强烈害怕、恐惧而无法站起,李锦屏一寸一寸审视过她的身躯,确认她并没有受伤,然后挽过她的膝弯,将人横抱而起。

  “别怕,”李锦屏听见自己这样说,“不会有人再伤害你。”

  “别怕,”李锦屏一步一步抱着她离开,“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会解决。”

  “别怕,”李锦屏轻柔地盖住她的眼睛,“你不会再看见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