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两人去旅游,睡在酒店套房,柳思南晚上喝多了水,半夜起来上厕所。

  她睡得迷瞪,以为还在家里,她睡在里面,李锦屏睡在外面,就摸索着要跨过李锦屏下床。

  可李锦屏这次睡得早,睡在里面,她跨过李锦屏的瞬间,“咚”一声与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李锦屏被响声惊醒,还没清醒就下意识抱住柳思南,“乖乖,怎么了?”

  柳思南捂着头,又疼又困,还憋得慌。

  她缩进李锦屏怀里,揪着李锦屏睡衣的领子,哼哼唧唧道:“撞到墙了。”

  李锦屏愣了一下就忍不住笑了半天,“小笨蛋。”

  柳思南气得从她怀里滑出来,背对着不理她。

  李锦屏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尾音上扬,很是撩人。

  她的手指虚放在柳思南的小腹上,低声道:“想去厕所?”

  柳思南憋着不说话。

  “好啦,”李锦屏一只手绕过柳思南的腰身,稍一用力,就把人拦腰抱了起来,“让我看看撞到了哪里?”

  李锦屏把小夜灯打开,借着濛濛的光线查看她的额头。

  “啧,”李锦屏轻咳了一声,故意严重道,“真红。”

  她顿住不说了,柳思南悄悄把头抬起来,水粼粼的大眼睛带着嗔怒,“哪里红?”

  “当然是我的小鹿脸红了,憋尿憋得小脸粉红,”李锦屏捏住她脸颊的肉,轻盈的吻落在她眼尾,微冷的音调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哑,“撞头走不了路,需要姐姐抱着上厕所,嗯?”

  柳思南被她撩得头皮都麻了,害羞得睁不开眼,眼睫毛快速扑腾着,脸更是红得滴血。

  “不逗你了,”李锦屏低低笑了一会儿,起身把她拉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卫生间走,“我的小鹿眼神不好,走夜路容易撞,需要人拉手。”

  说是不逗她了,话里话外还在揶揄她,但柳思南却顾不上害臊,抓紧她的手,紧跟身后。

  李锦屏就是这样牵着她走的。

  把她从噩梦连连的苦日子里牵出来,把她从绝望堕落的生活里牵出来。

  她就是这样一个笨拙的人,害怕黑夜,却毫无警惕;恐惧与他人的亲密接触,却无法接受孤独;心里明明爱惨了一个人,张口却是伤人的话。

  她们已经离婚了,可离婚之后的这些日子,李锦屏从未主动打扰她,她屡屡打扰对方,甚至找上门,但每次李锦屏都给予了她应有的关照。

  这让她陷入了一种错觉。

  一种自己身后还有人,回头有归处的错觉。

  说到底,还是她不够自立,不够坚强。

  李锦屏给了她一个可以栖息的温暖怀抱,抱了她七年,让她把这种温度记入骨髓,然后在某一天放开手,还她自由。

  可她已经只有在被李锦屏拥抱的时候,只有在李锦屏的怀里,才能感到自由。

  她已经完全,彻底,无法远离。

  有形的婚姻解除,李锦屏亲手打开那座豪华的金丝笼,可无形的牢笼却牢牢束缚着她的全部,让她无论进行怎样艰难的跋涉,都无法离开半步,始终在原地打转,盘桓不歇。

  柳思南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很久,自言自语道:“李锦屏,我真的很想走自己的路,可只要我一努力,以往的业障就会像藤蔓一样缠住我,让我喘不上气。”

  “以前,业障是我那些不堪的回忆,可现在,业障是你。”

  “我会努力往前走……可我好怕,怕我忍不住回头,更怕一回头,后面没有你。”

  ——

  柳思南的兴致不高,第二天也没缓过劲儿来,门铃响的时候,她还穿着睡衣。

  “谁啊?”门边有个小屏能看见外面的人,柳思南趿拉着拖鞋,“找谁?”

  门外站着个中年妇女,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满满都是蔬菜瓜果。

  “我我我,我的,”吴郝雪听见声儿窜出来,打开门的瞬间,笑容满面,“孙嫂你来啦!”

  被喊孙嫂的人笑嘻嘻地瞅了吴郝雪几眼,“大小姐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呀。”

  “孙嫂你别开我玩笑了,”吴郝雪接过孙嫂手里的袋子,放在柳思南手里,“我都骨缝闭合多少年了,早就不长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