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看。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暴雨倾泻而下。

  玻璃门外忽明忽暗,雷声滚滚,“滴答滴答”的声音像一种助眠音乐,在外面节奏地播放着。傅靖琛手提着收起的风筝,将东西放在了屋檐下,而后也推门进来。

  宋云谏默默站在玻璃门后,背对着傅靖琛,他的发丝被轻微打湿,贴在脸上有着别样的风情,两人进来的还算及时,否则顷刻间落下的大雨必将二人浇得狼狈不堪。

  傅靖琛拿来一块干毛巾,搭在宋云谏的脖子里,站在他面前很体贴地为他擦拭脸上的一点水渍,他低头细心专注的动作,招得沉默不语的人忍不住抬起眼。

  宋云谏吞吐地说:“我……没事。”

  他从傅靖琛手里接过毛巾,示意自己可以动手,傅靖琛放开手,任由他自己来,本也没淋多少雨,随便擦擦就是了。

  “那就入座,吃饭。”桌上的饭菜还热着,傅靖琛吩咐他坐下来,两个人都对刚才发生的事闭口不提,好像那事从未存在。

  但宋云谏心里却极度难堪,面上也是一样,再入座的心情就不一样了,他很想解释一番自己方才的行为,但又羞于提起那个话题。

  傅靖琛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他配着菜,将各种不同的食物掺杂在一个盘子里,然后放在宋云谏的面前说:“试试这个。”

  配菜上还抹了一层果酱,这些配置的菜看起来杂乱无章,仔细点却能发现调得十分细心,连颜色都是好看的,让人充满食欲,宋云谏的肚子是有点饿了,可他沉不下心来去好好吃饭。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他问,在桌前吃饭问出这个话很是扫兴,但他觉得非问不可,他一刻都无法再待下去,一刻都不能再和这个男人面对面,那会让他的难堪扭捏都放到最大。

  “随时,”傅靖琛不见生气,语气平缓,“钥匙在宋老师自己的手里,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

  傅靖琛仰头喝酒,他连脖颈都能让人察觉到一种力量感,那几根显露的青筋相当惹眼。

  傅靖琛喝酒的样子非常性感,这个人很潇洒,给人一种绝不拖泥带水的感受,他的确也是那么一个人,在情感上还是未知数,但是在生意场上一定果决。

  他说钥匙在自己的手里,宋云谏低头看着桌边躺着的钥匙,扎眼又讽刺,钥匙在他的手边,却打不开那扇门,走不走并非自己能决定的事,傅靖琛这是降维打击他,这是他惯用的手段。

  “你这里有我的房间吗?”半晌,宋云谏终下了决定,这句话让对面的人抬起了眸。

  傅靖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宋云谏,对方正用刀叉弄着一块菜叶,带着果酱送进嘴里,宋云谏的吃相文雅,和他想象中的别无二致,粗糙在他身上是看不见的,暴风雨下稳若泰山,他内心此刻是怎样不是秘密,但傅靖琛格外享受他的口是心非。

  “决定了?”他问他,明知这是个不容易的决定,还是不怕他反悔地再确定了一遍。

  宋云谏点了下头,只有一下,因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并不坚决,不可能再三肯定,轻飘飘地说:“嗯。”

  傅靖琛向后面一靠,抬手说:“好,房间随时为宋老师准备着,身后左手边第一间。”

  宋云谏回头看了看,别墅里的房间非常多,但都关着门,不知道哪间是主卧,但是傅靖琛清晰地指出哪间是留给他的,就好像知道他一定会选择留下,这个预想可不让宋云谏觉得舒服。

  “你知道我会这么选?”他忍不住问了出来,他永远都看不透面前这个人,偶尔一点表明的东西不能算了解,他深得让宋云谏摸不清,不能用盲目自大形容他,因为他猜的也准。

  傅靖琛说:“我只是做了两手准备,以防宋老师决定留下时,没有落脚的地方。”

  才不信。

  宋云谏才不相信这个说辞,傅靖琛是知道他没有选择,才提前给他备好了房间,因为自己的确……

  害怕被别人知道。

  他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关于傅靖琛追他这件事,学校里自己流传的破事太多,最近因为傅靖琛入校,大家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自己才清净了一阵子。傅靖琛现在是兰财的大红人,学生爱慕的多,老师们称赞的也多,要是让他们知道傅靖琛进兰财真正的目的,自己怕不是又要被唾沫星子淹上这么一回。

  倦了,现在的生活挺清净的,他懒得再生什么是非了。

  宋云谏继续吃东西,他以为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会难受得不行,谁承想说出来以后也就好受多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他今天晚上最没理智的事已经干了,还能有什么比接吻这件事更荒唐的?

  傅靖琛的雅兴很高,借着雨势跟宋云谏碰杯,他说下雨会让这一切变得更有情调,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今夜的雨似乎就是为了二人的烛光晚餐准备的,为了堵住宋云谏离开的路,为了挑起傅靖琛的兴。

  宋云谏做足了一醉方休的准备,在傅靖琛提议碰杯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罢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他今晚已经很荒唐,借着酒精的勇气或许还能跟傅靖琛面对面,否则连眸也不敢抬。

  喝醉吧,断片吧,那样今夜就不会过得太紧张,睡醒之后忘掉一切的荒唐,最好不过了。

  他碰上他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说是生日,整个晚餐没有见过蛋糕的影子,宋云谏也不执着于甜食,有没有都行,但这是个生日,不管还差几天,今天都是个生日的由头,他在吃完晚餐后去看蛋糕,可却被傅靖琛一眼捕捉到。

  “知道送到哪儿吗?”

  宋云谏仓皇盖住手机,妄图解释:“我只是……”

  “想吃的话,明天早上我给你准备,保管宋老师吃到腻。”傅靖琛简单地收拾了下餐桌,从一边取过宽大的浴巾,递给宋云谏:“去洗澡休息。”

  宋云谏也并没有非要订蛋糕,他只是想看看,在两个人没有说话的时候借机打发点时间,夜这么长,他又不能轻易离去,总想添点像样的东西,来为这个晚餐正名。

  虽然是自欺欺人。

  宋云谏接过浴巾,他席间已经去过卫生间,知道方位在哪,几步之后,觉得有必要说一下,回头看着傅靖琛说:“别准备蛋糕,我不吃。”

  莫名知道,对方一定会因为他想吃而准备,但他并不想吃,不希望这么浪费。

  傅靖琛坐在桌前看他,轻笑了一声,看透了什么,说道:“知道了。”

  宋云谏上下看了看他,然后纠结着去了浴室。

  今天是一个和谐的夜晚,并没有那么多宋云谏惧于发生的事出现,他洗完澡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留下来,没敢四处乱转,他跟傅靖琛的关系不明朗,说不上是朋友,也说不上是陌生人,本来就是受到要挟而留下的,本就是为了还这么一个人情,一场交易,他不能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到处走动观赏。

  那个男人还留在客厅里。

  宋云谏擦干头发,穿着浴袍,轻轻关上了房门。

  为他准备的房间很是宽敞,床上是深蓝色的四件套,柔软宽大,宋云谏的手指轻轻从冰丝的面料上滑过,然后逛起自己这个房间,看着墙上的挂画,柜子上的摆件,轻飘飘的窗帘,和外面渐渐平息的雨。

  他站在窗前,欣赏着外面的景色,雨小了很多,有停下的意思,借着房间里的光线看见庭院的风景,这里大得惊人,来时在外面猜测不出里面的情况,实际上远比预想得要宽敞许多。

  这是傅靖琛的家吗?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不是的话,他的家又在哪?是什么模样?他在这里生活得多还是在真正的家里过得多?这套房子又为什么存在?偶尔来散散心吗?可是这里,又好像有他生活的痕迹。

  他总是忍不住弄懂傅靖琛,单单因为自己总被看穿,他觉得不公平,想扳回一局,但又总感无力。

  宋云谏收回思绪,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他心下一惊,此时的房子里只有他和傅靖琛,而自己对傅靖琛的设防又这么严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敢开门,虽然知道傅靖琛不是个那么没分寸的人,但惧于发生类似那个吻的情况,只想装作听不见。

  只是很久之后,敲门声还是没停,对方就好像是知道他没睡一样,用一种轻小的动作扣着房门,宋云谏不好再装作没听见,于是只能上前去打开。

  他没敢开的太大,只将门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防备之意何其明显地看着门外的男人。

  “衣服。”傅靖琛递给他一套叠好的服装,有裤子和外衣,还有里头穿的。

  宋云谏耳根一红,伸出一只手去接:“谢谢。”

  他刚伸出来的手被人精准抓住,傅靖琛握住他的手腕,审视他的动作,“亲都亲过了,这时候防我?”

  宋云谏脖颈霎时红了个彻底,他飞快拽住衣服拿进室内,然后“砰”地推上了门。

  可外面的人并没有那么好打发,甚至不知是不是故意,门外的傅靖琛又敲了敲门,然后提醒他:“宋老师,内裤掉了。”

  里面的宋云谏本来就难堪到了极点,听到这话更是乱了方寸,他低头看见门角卡住的东西,脸颊羞得那叫一个厉害,他匆匆拽住那东西,然后一个使力把它塞进衣服堆里,才终于算是把门给合得紧实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此时傅靖琛的脸色,一定在嘲弄他。

  宋云谏捂住额头,蹲靠在门板上,他已经快三十岁了,这么多年何其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怎么说他也是个见多了追求手段的人了,可是在傅靖琛面前总是难以占据上风,时常羞耻溃败,那个吻,这件事……

  都搞得很不得体,搞得一团糟。

  宋云谏呼出一口气,今晚的表现差极了,越靠近傅靖琛就越没自控力,这哪里像自己?他想留给他的是疏冷难以接近的印象,以便击退傅靖琛对他的好感,而不是现在这样小性子颇多,还总是露出丑态的行为。

  一定是酒喝多了,一定是……

  宋云谏颤抖地摸着自己的唇,他又不是没有被吻过,可表现得仍旧那般青涩,那个吻挥之不去,傅靖琛的唇好热,整夜整夜地提醒着宋云谏,他的温度,他的强势,他们的失控。

  拙劣,拙劣的吻技,拙劣的自己,拙劣的心态,拙劣到沉浸到对方的魅力下,拙劣得忘记反抗,不会反抗,反还期待着他的深入和继续……

  -

  昼夜交替,太阳升起,天亮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下,经过一夜的休整,宋云谏的大脑在醒来时无比清晰,他睁开眼,四周安安静静,没有公寓房走廊里邻居的脚步声,没有聒噪街道上的汽车鸣笛声,没有谁家正在做饭的香溢,这里太适合休养,睡眠,静心。

  宋云谏掀开薄被下床。

  拉开窗帘,雨已经完全停下,昨天的雨好似个玩笑,似乎根本没有存在过,草地上没有一点雨水的痕迹,嫩绿的青草勃勃生机迎着强烈的日光野蛮生长,夏季的雨了无痕迹,来得快去得也快,半点湿润都未曾留下,昨夜如同梦境一场。

  宋云谏看了眼时间,竟已是下午两点。

  他睡了这么久?一觉醒来到了下午两点钟去?宋云谏扶着额头,感到昨夜的睡眠尤其夸张,被迫留下的自己竟然能安心睡到日上三竿?这哪里有被迫的紧张感?竟比自己的公寓还让他贪恋睡眠。

  宋云谏找出昨夜傅靖琛送来的衣服,匆匆换上,他以为是傅靖琛的衣服,实则不是,这些衣服恰到好处贴合着他的身材,完全是他的尺寸,于是他不免又想到了昨天夜里的席间,傅靖琛说他做了两手准备的解释。

  扯淡。

  他已经确定自己会留下,虽不知他哪

  来的那份信心,但这连衣服都已经提前为他准备好,还说不知道他会留下,这只狐狸。

  宋云谏打开门,客厅里一尘不染,烛光晚餐也早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桌面整洁放着一支泡在水里的玫瑰花,宋云谏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傅靖琛的影子,正在不解时,忽听一声“扑通”从外面传来,宋云谏抬步往前院里走。

  那里有一个泳池,昨天过来的时候他有看见,岸边有两把藤椅,桌上有一杯泡着的花茶,还有遮阳伞挡在上面,好一副情调的画面。

  宋云谏走上前去,看见泳池里傲人的身形,傅靖琛的身材简直是男模也会眼红的程度,毫不夸张,他是宋云谏见过最完美的男人,倒三角的身材,健硕的臂肌和有力的双腿,在水底下像鱼一样从这头到那头,弧线优美,速度飞快,在这样的外形条件下还拥有相当可观的人生成绩,这种男人本来就少之又少,不,应该不局限于一个性别中,他在人类这个生物里,都是首屈一指的那一类。

  都是食物链的最顶端。

  只有他选择别人的份,哪来别人挑他的道理。

  若不是自己早过了犯花痴的年纪,哪里能到今天还没跟他定下关系。

  宋云谏静静地在岸边等待,耐心地等待,此时的他沉稳了许多,待傅靖琛游得尽兴了,玩得开心了,他才缓缓出口:“我可以走了吗?”

  这时问他,傅靖琛还能有什么说辞?他必须得走了,一整个晚上,不管是交易还是人情,他的诚意都做到位了,傅靖琛没理由再扣着他,也没理由用猛烈追求这件事来威胁他。

  傅靖琛缓缓游到岸边,将护目镜摘下来,随手丢在一边去,他的头发被向后梳去,平日里还有那么一两根性感地搭在额前,现在是没有任何遮挡地露出那张惊世骇俗的容颜,他抬头望着宋云谏,答非所问:“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这个时辰才醒,睡得可不好吗?

  他这话的意思是什么?讽他宋云谏本意不愿意留下,又能睡得这么安稳?虽然自己也觉得没道理,可这时候的自己清醒稳定了很多,丝毫不会被轻易激起什么不得体的行为话语。

  宋云谏缓缓说:“睡得很好,谢谢傅总的关心。”

  傅靖琛轻笑,迎着日光感慨道:“宋老师就是厉害,昨天晚上两杯酒都没倒,还说自己不能喝?”

  昨天晚上……

  这个话提醒了宋云谏什么,他尽量不想起不提起,偏又被傅靖琛这只狐狸给用一种看似不故意的话牵扯进那个吻里,宋云谏妄图狡辩:“昨天夜里……我是有点醉了,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傅总别见怪,忘了就好。”

  傅靖琛点了点头,然后道:“好,宋老师手边的毛巾递我一下。”

  宋云谏低头看见藤椅边搭着的毛巾,他提起来,没多想,走过去送到傅靖琛面前,可对方不接毛巾,反抓他的手腕,刚刚靠近就被傅靖琛扯住手腕向下猛拽,宋云谏毫无防备,惊慌失措间“扑通”掉进了水里。

  他四肢在水下乱串,想要抓住什么的手臂不停摇摆着,激起阵阵的涟漪,正在大感要呛水的时候,有人靠近了他,宋云谏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搂住那人,傅靖琛将他抱了个满怀,然后在水域靠中心点的位置浮出水面。

  宋云谏出水的那一刻头发盖在脸上,犹如鬼魅,心脏剧烈跳动的同时呛出一口水,岸上沉稳清秀的宋老师此刻全无得体,乱糟糟的头发盖在脸上像顶了团无法控制的海草,傅靖琛抱紧他的腰,一点点拨去他脸上的发丝,那张慌乱受惊的脸在此刻美到了另一种顶峰。

  “试图用酒醉来解释那个吻?”傅靖琛将他的头发别到了耳后,怀里的人还没缓过神来,宋云谏胸膛起伏得厉害,面色难看,傅靖琛沉眸盯着他的慌张,耐心地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解释给我听有什么用?我不认,你说破了天我也是个不认。”

  宋云谏揽住傅靖琛的脖颈,挂在他的身上,另一手刚刚安静下来,也是扒着傅靖琛的肩膀,双拳在傅靖琛的身后紧紧握住,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恨不得给这嚣张的脸一拳。

  “你差点害死我!”在大难不死后,宋老师的脾气变得很大,平日里再如何,也不会把差点溺水当做玩笑,怨恨地盯着傅靖琛,若不是怕他做什么出格的事,现在真就拎着拳头砸了过去。

  傅靖琛握住他的脸蛋,玩弄他的耳垂,看着剑拔弩张的眼,这情绪是真实的,他感到开心,比那冷冰冰的假面美得多,傅靖琛说:“我做什么都有分寸,我怎么会害死你。”

  宋云谏骂了他一句:“混蛋,送我上去。”

  他就要回身,奈何箍紧他腰肢的手一紧,傅靖琛扣住了人,说道:“我要你承认那个吻不是意外。”

  他丢出条件,为难宋云谏。

  宋云谏扭过头,气不打一处来,傅靖琛的眼神相当凶悍,这人真是执拗又危险,宋云谏死活说不出,紧闭双唇,扣紧双拳。

  “那就这般慢慢跟我耗着,我想去学校就去,不想就不去,宋老师可以么?”傅靖琛抱着人,半点不肯撒手放过,他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明知那是搪塞的谎言,也偏要宋云谏自己拆穿。

  傅靖琛眼睛里的认真让宋云谏走投无路,他甚至连跟他耗的时间都没有,他睡到现在才醒,今天的课已经错过,虽然现在的课程不多,少没少那么一节也不是很重要,可是他得给学校请假,都已经快三点了,他不能没个声。

  本以为来跟他知会一声就能走,却没想到被扣在了水里,早知如此,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跟学校请假,然后在这里跟他玩命地耗,而不是来请示傅靖琛,弄到十分被动的地步。

  他又失算。

  傅靖琛很耐心,如他说的那样,有足够的时间跟宋云谏耗,他拨弄他的头发,欣赏他的脸,看宋老师也有情绪地咬了咬唇,为难得眼角都有点红润的模样,傅靖琛的眼眸深得厉害,此刻他想做的事已经不是简单的为难。

  半晌,宋云谏无奈,松了口,较量不过地坦诚道:“那不是意外……是我,是我的本意。”

  现在这个情况是他有史以来最为难堪的境地,比当年被原配找上门还难堪,那个时候自己起码是有愤怒与理由的,现在呢,他完全自打自脸,推拒他,靠近他,亲吻他,都是自己做出来的打脸的荒唐事。

  “想回去?”傅靖琛问。

  宋云谏贴着人,感到傅靖琛胸膛的灼热,泡在水里也挡不住水下的嚣张,他只能佯装不知,但身上半分不敢动弹,生怕给那醒了的东西再添上一把火,于是咽了咽嗓子,小心翼翼地应了句:“……嗯。”

  “好。”傅靖琛抱着人游到了岸边,但并没有放开手,从岸上抓过一个东西,送到宋云谏的面前,“戴给我看。”

  宋云谏低头凝着那打开的首饰盒,没有注意到它已经被打开放在这里,此时在日光下的东西格外明烈,正是昨晚他送自己的足链。

  宋云谏神色羞赧,低头看着傅靖琛的脸,咬唇是个坏毛病,他早已经戒掉,此刻却半点控制不得,将下唇用牙齿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快咬出了血丝的用力。

  他羞耻,也怨恨。

  不敢打,不敢扇,只能瞪着眼睛,宋云谏鼓起全部勇气,抓过那首饰盒,对这张丰神俊朗的脸骂了句:“下三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