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大象招呼他们去自己熟悉的地方打台球放松一下。
正好当晚在那里玩的,还有大象老家的几个旧识,大家便凑到一起。
刚开始,众人都其乐融融地围在一张球桌旁,七嘴八舌地教PVC和侯灵秀两个菜鸟打基础丘,可山竹这个高手的存在激起了大象和朋友的好胜心,一不小心就认真打了起来。
侯灵秀和PVC识相地离开战场,单独到旁边开了一张桌子自己摸索着玩碰碰乐,何已知留下来看了一会,也觉得没意思。
被剧作家找到时,雁行正和一个不知哪来的外国人玩飞镖。
他盯着镖盘瞄准,余光扫到无声接近的何已知,顿时了然一笑:“不擅长社交?”
飞镖脱手,正中TRIPE 20,外国人发出一声中西结合的“wow塞”。
这一声逗笑了两个人。
何已知摇摇头:“比不擅长更严重,不喜欢。”
“那就走吧。”
山竹更是直接把这句话喊出来:“到家了!”
惊醒睡着的雁行和侯灵秀。
何已知发现雁行在亲密时有一种冷静的顺从。
雁行把剩下的两只镖一起扔了出去,和外国人道别。
PVC刚把钥匙插进锁,就听到卷帘门里传来“喵嗷”“喵嗷”的叫声,何已知一惊,赶紧上前一步堵在门口,在他抬起门的瞬间把抓住往外冲的司马从容。
“我去洗澡。”
两个人像私奔一般溜回了酒店。
比起平静,那更像是一种主动的逆来顺受。
一般来说,有伤的人都会更注意自己的身体,可雁行好像完全不在乎。
黑猫在剧作家怀里挥舞着爪子,同时叫个不停,看那架势,大概就和人的破口大骂差不多。
面对缺乏经验,有时生硬到了粗暴境地的青年,他从不拒绝。即使被弄疼,也一声不吭。
何已知看不过去地把人抱起来,走进浴室。
说这话时,雁行正趴着伸手去够床边的轮椅,连用手臂撑起上身的力气都没有。
就像第一天的寓言成真一样,他真的这间浴室帮上了雁行的忙。
返程的路总是比去程短。
离开前,他还专门去警告了一遍侯灵秀“不要喝酒”,并且在少年“知道了烦死了”的抱怨中对PVC说“你也是”。
姬东墙慢了一步,也被侯灵秀抓住。
开车回蓟京的路上,侯灵秀一直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可来时是下坡,回程是上山,被弯弯绕绕的山路一隔,不一会就看不到海了。
何已知身陷其中,当然觉得爽快,而事后又有些惶恐,和愧疚。
他用献祭一般的姿态,告诉拥抱他的人想怎么做都可以。
当进入花间地,闻到熟悉的花椒味,看到仓库的屋顶一点点显露在眼前时,何已知恍惚中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疼疼疼——”挣扎无果,司马从容忽然张开嘴,连着衣袖一起咬住何已知的手腕。
剧作家废了好大力才把它的嘴掰开,虽然没有破皮,但是真的很疼。
这两只猫虽然很凶,可平时从不咬人,顶多惹急了用爪子挠。
“到底怎么了?”何已知来到放水和食盆的地方,“不是还有吃的吗?”
他纳闷地颠了颠手里的黑色煤球,“这也没瘦啊……”
“我看到关注的账号说,”侯灵秀抱着姬东墙走过来,白猫在他的怀里已经恢复了冷静,不再乱动,而是惬意地舔着爪子,“如果主人长期不回家,猫就会以为你死了。”
何已知甩着被咬的手:“所以这是见到我太高兴了?”
“也可能是看到你没死成很生气。”侯灵秀说。
“……你平时关注的账号是不是太黑暗了一点?”何已知把司马从容放下去,安抚地摸着头,“而且你怎么还关注养猫的账号?”
少年别过头不说话了。
何已知感觉自己可能不小心发现了一个隐藏的猫派……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他们前脚刚把车上的东西搬空,尹奶奶和孙老太后脚就挽着手来了。
PVC以为她们是来要面包车,赶紧把仓库钥匙揣好,关上面包车的后车厢门:“我们这就把车还回去。”
“不用了,就放你们这吧,”孙老太拦住他,笑着剁了剁拐杖,“难道我这样还能开吗?”
PVC拿着车钥匙,有点为难。
山竹走上去把他拉开:“奶奶过来有什么事吗?”
尹奶奶正忙着逗地上的戈多,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抬起头激动地宣布:“邓老头想给你们做饭!”
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她解释道。
自从上次做了一回之后,邓老头做饭的瘾又上来了,天天一大早就跑去菜市场转悠。 但是光看又不买,弄得买菜的人都烦了,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做了也没人吃。
尹奶奶听说以后就说可以做给她吃,结果又被老头骂:“老婆子吃什么都是浪费。”
“我一寻思,这不就是想给年轻人做饭的意思吗?”尹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虽然几人都觉得老头可能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们还是和尹奶奶商量好了。
如果哪天邓老头想做,尹奶奶就提前来通知,他们按照邓老头原来开饭馆的价格给他饭钱。
达成目的的两个老太太开心地走了。
当天晚上,尹奶奶和邓老头一人端着一个大锅来到仓库。
邓老头把锅放下,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尹奶奶留下来看他们吃完。
吃盖浇饭时,何已知和侯灵秀聊起第一次在花间地小区坐椅子被骂的事情。
“我还是觉得他做的不对,”高中生把米和菜一起扒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明明是自己和老婆的矛盾,结果把气全撒在路人身上了。”
“你还在生气?”剧作家问。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就算是老人,也应该让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你们笑什么?”侯灵秀看向其他人。
PVC、山竹包括何已知,全都是一副想笑不笑的表情。
“我猜他们是觉得你挺可爱的,”雁行好整以暇地看着脸突然爆红的少年,“居然为这种小事委屈这么久。”
侯灵秀把碗放在画板上:“我说了我——”
“哎哟,别急,”尹奶奶出来打圆场,“邓老头知道错了,不然他也不会道歉嘛。”
“他哪里道歉了?”少年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陡然拔高的声线。
山竹小声说:“还说自己不委屈……”
侯灵秀扭头就要走。
尹奶奶却指着训练区域旁边纸盒搭的猫爬架说:“那些就是道歉啊。”
“那不是他让我们丢的垃圾吗?”何已知记得当时邓老头管他们叫“捡垃圾的”,非要让他和侯灵秀上楼去把他的垃圾收了。
尹奶奶一听这话就笑了:“他一个不会网购的老头,哪来这么多废纸箱哦?都是专门捡来卖的。他就是骂完不好意思,又死鸭子嘴硬,才送给你们,这是死老头赔罪咧!”
原来是这样——
何已知想起当时邓老头让他们拿走的时候就一直在念叨:便宜你们了……
走到一半的侯灵秀忽然转回来,一言不发地收拾起碗筷。
最后还陪着尹奶奶把锅给邓老头送了回去。
吃完饭后,雁行宣布下周末还有一场比赛,而且地点就在蓟京。
“之后只要有比赛,我们就尽量参加,尽快拿满积分。”他说。
四人也都没有意见。
何已知关掉安装在墙角的摄像头,同时通知郑韩尼,他们回来了,不用继续看了。
结果被Honey郑抓个正着,说他们还有一顿教会酒吧的免费酒没有喝。
何已知心知这个躲不掉,就答应他这几天抽时间去。
舟车劳顿一天,晚上也没有再训练,众人各自洗完澡就早早地躺下。
山竹躺在吊床上刷着手机,忽然“啊”了一声:“我刷到阿抓的视频了。”
“阿抓是谁?”PVC问,他虽然疲惫,但听上去很清醒,现在离他的珍贵入睡时间还有一段距离。
“那天找我们搭话那个拍视频的。”
山竹把链接分享给其他人,除了雁行以外所有人都拿出手机点开,一时间全仓库都是阿抓高亢热烈的声音,因为点开的时间不一样,每句话还都自带回声。
视频剪了很多选手进去,但把他们放在中间,时间也最长。
主要是山竹在说话,介绍了几条狗,还说了他们想参加国际比赛的团体赛。
何已知看到视频顶上滚动的弹幕有人眼尖地发现了戈多就是之前很火的转尾巴小狗。
在这一段的最后,有一个一闪而过的像是不小心带到的雁行在签到处排队的镜头。
“怎么完全没有何已知?”PVC奇怪地问道。
其他人也发现了,剧作家当时明明和他们站在一起,但是小抓一次都没有拍到他的脸。
“我让他把我剪掉了。”何已知说。
“为什么?”山竹奇怪,问出了和郑韩尼一样的问题,“你不会是逃犯吧?”
“因为我哥是艺人,露脸容易被人误会。”青年解释道,回头看一眼雁行,对方正在专注地处理这几天落下的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