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最终目标地走, 捡到的考生数量越少。
沈翡听霍明渊和主教官蔚夏联系，才知道只有他选择的西边线路出了问题，其他三条都是正常的, 没有遭到虫雾污染。
这让沈翡很诧异, 这玩意儿还装了GPS？星际时代应该不用GPS这种老古董了。
虫雾如果是虫兽文明的产物，那应该不容小觑。
沈翡在星网上看过, 虫兽是三十年前宇宙中横空出世的种族, 奉行高度集体主义生活的规则, 一切为了发展与繁衍，听起来很像沈翡观念中的蚂蚁和蜂。
但星际时代的虫兽，智商可比这些节肢动物高太多了, 科技水平高, 还能伪装成人类混进联邦。
沈翡只在心里感慨，并没深究, 这玩意儿跟他又没关系，他只管该救人的时候去救人。
“这是最后一点点了, 个人。”沈翡晃了晃玻璃瓶里的果泥，叹口气，“还有很多考生没带走吗？”
霍明渊直视前方, 似乎在专注驾驶机甲，迟迟没说话。
机甲舱内蔓延开无限的沉默。
沈翡挠了挠头发，以为打扰到了他，只好闭眼, 抓紧时间休息。
往r用光精神力，都是深夜, 他直接盖被睡大觉。
今天不仅熬夜, 还顶着空荡荡的脑子去扶困。
沈翡感觉再不休息自己要猝死了。
待会儿回到驻扎地, 八成还得做大堆料理。
“抱歉。”
微哑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
沈翡跟触电一样睁眼扭头，愣愣地看着霍明渊，怀疑地竖起耳朵：“你说什么？”
霍明渊眼神直视前方，淡淡道：“没什么。”
沈翡：“你刚刚说抱歉？”
头盔挡住，沈翡看不到霍明渊微扯的唇角。
“你这不是听到了？”
沈翡挑眉：“转移话题？”
“没转移，就是那个意思。”霍明渊说。
他骤然调整机甲飞行方向，笔直向上后又迅速转头，沈翡一个没稳住，被惯xin拉得直扑向霍明渊。
上半身一歪，戴着作战头盔的脑袋撞在了霍明渊腿上，登时磕了个头晕眼花，半天没爬起来。
“……”霍明渊握着驾驶仪器的手指僵住，喉结微滚，半垂着的眼眸只能瞥见沈翡浓密柔软的头发，露出的一边耳畔柔软白净。
头盔摔地滑落了半截。
这只头盔似乎并不怎么合尺寸，关键连调节装置也没有，一看就是某位吹毛求疵定制大师之作，全联邦只此一家。
霍明渊眉头微皱，忽然想起早上的时候，沈翡身边有位实力不错的年轻男人，那男人戴着的，不就是他挑给沈翡的作战头盔吗？
交换头盔？
霍明渊缓慢ti'an了ti'an后槽牙，暗金眼眸微眯。
交朋友可真够快的。
“你……”沈翡压根不知道霍明渊百转千回想了那么多，撑着霍明渊的腿，试了好几次，才艰难爬起来。
本来精神力耗光就晕头晃脑，这下差点把他撞晕。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捏着他肩头扶他坐正，沈翡头晕眼花的脑子才慢慢缓过神来。
“行车不规范，家人两行泪知不知道？”他捂着脑门，刚刚说的什么都忘了，有气无力地说：“元帅，开慢点儿，让我休息休息……”
霍明渊散漫地“嗯哼”了声，往前飞了段时间，瞥见沈翡安全扣带又没系，懒得再张嘴指导，径直倾过了上半身，伸手去够。
两人温热呼吸不经意交错，霍明渊顿了下。
长睫微抖着抬起视线。
咫尺之间的青年不知何时睡着了，毫无所感地闭着眼，仿佛昏死。
确实累坏了。
霍明渊压下眼底笑意，正回身子，继续驾驶机甲。
机舱陷入宁静。
沈翡是被摇醒的。
睁眼时，正好看到霍明渊拿着他仅剩的料理存货——S级香蕉果泥，仰头全都倒进嘴里了。
沈翡：！！
他火速清醒，一把抢下玻璃瓶。
“你你你！”沈翡语无伦次。
霍明渊两手在脑后交叉，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饿了总要吃饭的。”
沈翡攥着玻璃瓶，忽然想起他撞晕乎之前，霍明渊好像说了什么来着。
“你道的歉呢？还没解释呢。”沈翡问。
霍明渊：“道歉和吃饭是两码事，下去再说吧。”
沈翡只能先跟着他下去。
霍明渊带他回了雨林的驻扎地。
和昨天的冷清不一样，驻扎地四处站满穿着银河军校制服的机甲士兵，四处巡逻，还有很多医护人员在不同的帐篷奔来跑去。
一路看到霍明渊的人，都会朝他行个标准军礼。
沈翡跟在他身后，颇有狐假虎威之感，感觉自己喘出来的气儿都变高贵了呢。
霍明渊带着沈翡去了教官休息间，掀开布帘，房间中细碎的交谈声骤然终止，几乎是所有人都抬眼看向两人，尤其是沈翡。
大佬云集的气势迎面压下，沈翡……仍旧站得很淡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没那么怂了。
除了五名考核教官，休息室还多了四名军官，是沈翡不认识的面孔，以及穿着作战服的姚月，他旁边坐着的俩人貌似是他的队友，沈翡记得很模糊。
“元帅。”
众人起身，向霍明渊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神情肃然。
沈翡忘了还有这一出，顿时有点手足无措，最后慢了半拍地默默立正，扭过身子朝霍明渊行礼。
“手用反了。”霍明渊瞥他一眼。
沈翡：“……”
霍明渊向房间走去，摘下漆黑的作战头盔，他的额发微微汗湿，沾在额头，眼眸冷戾阴沉，“发生虫雾这种意外，让四百多名考生置身于生命危险之中，我作为银河军元帅难辞其咎，会追查并负责到底。”
“元帅，您身体还没恢复好，最近还被议会绊住了脚，这我们都知道。”蔚夏秀眉拧地死紧，“议会中一定有虫兽的走狗，故意而为之。”
伍凛举手：“各位长官，我插一句，咱们今天的主要目的应该不是□□或者定责吧？2号考生姚月，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是。”姚月起身敬礼，不着痕迹扫了沈翡一眼。
沈翡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旁听，他托着腮听了半天，大概意思就是姚月感觉队友李健可能是虫兽，五人围剿异兽时稍微试探了下，发现他还真是，后面就是一片混战。
最后李健重伤，姚月踩了他的放弃按钮，结果没等教官过来接人，这货就自爆了，才搞出来虫雾。
言之凿凿，肃穆认真，反正沈翡是看不出真假。
与会者渐渐进入了繁琐而激烈的讨论之中，沈翡对星际局势了解不多，连人名都对不上，听着听着就开始开小差。
他尽量维持住上半身的端庄动作，极力往下瞟，偷偷戳开了光脑，打算剪辑新视频。
考试终止，手环终于可以联星网了。
幸好昨晚不忙的时候，还拍了拍处理西米淀粉的过程，要不今天这把烂状态，明天非得断更不可。
今天中午发布的是定时的水蛙视频。
沈翡静音了打开评论区，反响还不错，黑粉渐渐少了，都是些真爱粉在发疯评论。
粉丝大概接受了他的另一层身份是霍明渊的新队员，那水煮异兽的话……好像也挺正常的？毕竟那支小分队什么凶残事儿都干得出来。
沈翡把视频片段上传，准备让光脑自动剪辑，然而刚传就提示报错，沈翡眉头皱了下。
光脑坏了？还是网络不好？
他点了部电影，能正常播放。
沈翡便又回来重新上传，结果还是一样。
画面凝滞3-4秒，就会跳出红色警告，提示未知错误。
沈翡：？
难道虫雾会把光脑也侵蚀坏？
他试了好几次都失败，只好暂时放弃。
沈翡勉强集中精神，认真听他们讨论，心想霍明渊到底带他来干嘛——最后还是没听懂，甚至渐渐意识模糊。
沈翡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他迷茫地爬起来，吸了吸鼻子，整个驻扎地都飘满火锅香辣气味，甚至还有清汤锅，番茄锅的味道。
“……”他这是回军校食堂了？
“翡哥，你睡醒啦？”
沈翡扭头看到了沈软软，小姑娘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笑着说：“翡哥，你不用忙着做料理啦。你的一位叫李向阳的朋友，寄来了好多你做的……嗯，火锅……底料？霍元帅也拿出了很多，他们拿来煮S级的蔬菜，治疗精神力的效果也不错呢。”
沈翡点点头，难怪没拉他当苦力。
火锅他是用牛型异兽的板油、肥ro炒的，梳理和治疗精神力的效果确实不错，再涮点异兽牛ro卷，那效果就更强了。
但更关键的原因在于，精神力崩溃的时间越短，越容易及时救回来。沈翡在路上捡了就喂上料理的考生，被考核教官救走的时候，都醒得差不多了。
而李向阳的那些战友，虽然天天喂着料理，情况在渐渐变好，可他们被崩溃冲撞的精神力摧毁地太久太彻底，需要更长的时间康复，到现在没一个清醒的。
李向阳听闻消息后，能把沈翡留给他战友的立马寄过来，沈翡佩服他的魄力和决心。
沈翡大脑渐渐清明，回忆了下睡着前的事情，开会，摸鱼剪视频，失败，摸鱼，睡着了……沈翡越想越脚趾抓地，简直要在脚底抠出个颗首都星。
救……
他扫视四周，头皮发麻，还是那间开会的休息室。
所以各位大佬们开完会之后，顺带欣赏了他开会睡觉的英姿，才离开的是吗？
沈翡尴尬地想一头撞死。
他晃晃脑袋，决定选择xin失忆，强作镇定咳嗽两声，道：“那个，软软啊，我能借你的光脑剪个视频吗？我的光脑好像坏了。“
“嗯嗯。”沈软软立刻递过来。
结果沈翡又卡在了新的问题上，视频素材根本传送不过去，又提示未知错误！
沈翡简直要抓狂，跟沈软软探讨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
“视频是被拦截了。”
霍明渊低沉声音自身后响起，门帘被掀起。
沈软软像听到了什么恶魔低语，小小哆嗦了下，连忙离沈翡远了些，紧张地抿着唇，怕惹元帅不高兴。
沈翡茫然皱眉：“谁拦截的啊我剁个木头而已。”
霍明渊抬起左手，“看看你的手环，跟她比多了什么。”
沈翡愣住。
沈软软“呀”了一声，惊讶道：“翡哥！你已经有银河军校的烙印啦？为什么呀？你被特别录取了吗？”
沈翡一看就想起来了，这玩意儿不是霍老头同意他来食堂炒菜那天烙的吗，他还拿这东西进过校门。
哦对，基因污染检测仪的刺针也是从校徽冒出来的。
还是个不良视频过滤器？
“去外面帮忙。”
霍明渊说。
“啊？”沈翡不明所以，旁边的小姑娘却一骨碌爬了起来，火速溜了，连句话都没敢跟沈翡说。
沈翡：“……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看见你胆子都快吓破了。”
“谁知道。”霍明渊过来坐在他旁边，舒展肩背手臂，满目疲倦。
他眼眶红地厉害，长长打了个哈欠，声音越发嘶哑疲乏，“如果遇到无法联网，或者外界联系不到你，就是它阻断了联络。它负责执行银河军校的星网特殊管制，绝大多数时间是保护。”
霍明渊说着说着，干脆懒洋洋地躺下了。
沈翡：“……”
难道他也要躺下听？
“给我看看你要发的东西。”
视频素材在个人光脑里还是能看的，只是无法上传到任何云端软件，霍明渊垂着眼眸看完，眉头渐渐皱起。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视频你留着自己欣赏吧，或者发军校内网也行，星网这辈子都发不上去了。”
沈翡懵了，“我这视频犯什么大禁了？比什么水蛙烤ro都温柔多了好吧？”
“类军需品……营养液，议会，能生吃了你……”
霍明渊大概是困得受不了了，直接翻身侧躺，朝着沈翡，眼都闭上了，最后几个音节说得模糊不清。
没几秒，呼吸就均匀了。
沈翡：“……”啥玩意儿啊他什么都没听懂！
得了，您就是睡美人她老祖宗吧。
嗯不对，应该是她小孙砸。
也情有可原，霍明渊精神力没恢复好，本来就极其嗜睡，今天一整天他估计都没合眼——等会？
沈翡忽然想起个问题来。
既然霍明渊也是两年前受伤，和李向阳他们是难兄难弟……
那为什么其他人吃了五六天料理还不见效，霍明渊吃了几盘他做的西红柿料理，不仅醒了还能去边疆咣咣打架？
这不合理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