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主掌刑狱的人,但是刘启又不想要个酷吏。

就江夏现在这个情况,需要强有力的刑狱手段,配合维持地方的稳定,但搅的人心惶惶,地方官吏整天疑神疑鬼的酷吏就大可不必。

而把丁元这个家伙一下子放到这么高的位置显然也不太合适。

一县之地的官吏或可,但更高的位置,刘启也不愿意。

杀了他两名斥候,哪怕刘启再如何看重他的才华,这事还是让他心中耿耿于怀。

有人说一个欲成大事的人,要学会权衡和无情。

刘启其实一直在学习古代那些名臣大将的做事的风格,在这件事上,他其实也有些刻意的去克制自己心中那过于悲悯的一面。

要不然按照他的性子,丁元这个王八犊子此刻早就已经成为了树上一具风干的尸体。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刘启藏在骨子里的东西。

他重情重义,同时也很护犊子。

但是,在学过了一些东西之后,他就开始刻意的去避开自己的短处,强迫自己做一些自己原先并不愿意的事情,譬如留下丁元这个狗东西的一条性命,并去用他。

这其实是实打实的违心之举。

对面的山头上亮起了阵阵火光,紧接着成群结队的人像是牛羊一般被从寨门的位置赶了出来,火把的光芒映照着,那成群结队的人直接排成了一条长龙。

虽只是区区数百人,但在火把的映衬下,依旧显得极为庞大。

丁元眼睛猛地一直,下意识的脱口喊道:“这……这就结束了?”

刘启点了点头,“结束了。”

丁元瞬间有些自闭。

所以,刘启是要让他看什么呢?

他就看到那个年纪轻轻的将领带着人离开了,紧接着就这样了。

至于这场迅捷到好像只用了片刻时间的战事就这么结束了?

细算起来,他好像也就是跟刘启这个人屠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前前后后撑死了也就半个时辰吧,这仗就这么完事了,王家的深沟高垒就这么轻易的被攻破了?

丁元一时间真是满脑子的疑惑,他非常的想不通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就算是偷袭,也该稍微有点动静才是。

一切发生的都悄无声息的,等到动静真正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还请府君为小民解惑!”丁元诚恳请教道。

他横竖都想不通,态度自然而然的就谦逊了起来。

刘启扫了一眼丁元,这个家伙还真是够现实的。

之前张口闭口全是你刘启怎么回事,现在这态度可谓是一下子急转直下,忽然间看着有点儿人模人样的意思了。

“你真的应该感谢一下你的城府和脑子,他救了你的一条小命。”刘启冷声说道,“其实这仗没什么好解惑的,原因也很简单,重视每一名士卒。”

丁元的表情稍稍有些尴尬,他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解释一下,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大概他也觉得在这个时候解释什么,远不如闭口不言,老老实实的受了这一顿教训。

只是,问题依旧还是个问题。

刘启没解释的时候,他想不通。

解释完了之后,他更加的想不通了,重视每一名士卒这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这跟眼前这场仗所用的战术有什么关系呢?

“知人善任,这个词在形容这件事情上在我看来是无比精准的。”刘启望着前方乌漆嘛黑,起起伏伏如怪兽蛰伏的山野,淡淡说道,“只是很多时候这个词仅被用于有些地位和身份的人,似乎鲜少用人把知人善任用在寻常将士的身上,但我是对将士知人善任。”

“所以你看,他们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这有些事就自然而然的变得简单了起来。”

丁元眉头轻蹙,刘启的话说的越来越云里雾里了。

这说还不如不说呢!

他目中带着深沉的思索,字斟句酌的把刘启这番话剥开来仔细研究了一番,终于心中大概有些了解了,刘启这似乎是在培育绝对的精兵。

他熟悉这些将士中的每一个人,并对他们都做了细致的安排,把他们像对待将领一般去对待。

以这种方式培育出来的精兵,能在这么断的时间内解决这样一座营寨,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丁元顿时恍如,并且觉得理应如此。

但其实……

刘启真正说的,跟丁元所想的,还是有不小的区别。

高强度的训练加知人善任,以及特殊的战术,这就是刘启这支中军的底子。

也是他一直想要的少而精的特种作战。

而对于这些事,刘启也不可能对丁元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能给他说一句知人善任,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蜿蜒的长龙迤逦从山下面的小道上爬了上来,火把的光芒映照出了一张张男男女女或惶恐,或愤恨,或紧张不安的脸庞。

王家这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家族式山贼,人群里面男女老少都有。

“给你个机会,将这些人处置了。”刘启神色威严的看着,对丁元说道。

丁元没有丝毫的谦虚或者说不踏实,他非常痛快的就接下了这个差事,甚至于连一句多余的请教都没有。

刘启虽然将这个差事交给了丁元,但他并没有离开此地,而是淡然在一旁看着。

他心血来潮,想看看丁元这个家伙到底有多重的成色。

而丁元显然也知道刘启这是在故意试探他。

虽然他答应的痛快,但那张瘦小的脸颊上布满了凝重之色,似在深思到底该怎样去做才能迎合刘启的心意,不至于让他丢失了刚刚才争取下来的小命。

在刘启的注视下,丁元将王家的族长,以及几个主事之人从队伍里面剔了出来。

他没有再问刘启的意见,径直请求齐毦将那几个人分开关进了一旁的几个草屋里。

齐毦顿时有些恼怒,远远的看向了刘启,请示刘启的意思。

刘启点头之后,他这才命人将那几个人送进了旁边的草屋。

丁元遥遥冲刘启拱了拱手,随后自己也走了进去。

这个做法,倒是让刘启稍有些好奇。

他居然没想着全部一刀给咔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