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了, 看上去还有点肿,之前在黑市用积分买了活血止痛的喷雾,我去拿。”
温时接过衣服, 搭毛巾的手顿了下。
有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迅速冷却, 寒凉感从腹部冲击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想起骨架子村长按在自己头上的手, 那种奇怪的姿势,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
温时穿上衣服, 整理好头发,弯唇笑了笑。
看来,他成为了祭品。
岱余宴拿药回来,就看到热气氤氲里, 温时惨白的笑脸。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事, 可能是暖气不够热,有点冷。”
温时扣好衣领处的扣子, 随意扎了下头发, 提步准备出去,刚迈出一步, 就被岱余宴喊住了。
“别动。”
岱余宴捏着喷雾, 毫不费力地把温时按在墙上。
温时只觉得腰线一凉, 臀部暴露在空气里。
岱余宴将喷雾喷在自己的手心, 随即覆上那片淤青,缓慢的揉搓着。
“疼么?”他问。
温时被迫趴在墙上, 双手支撑在胸前, 缓慢的摇头。
“不疼。”
其实, 身上被捅刀子他是不嫌疼的,但是打针和捅刀子不一样, 打针……就真挺疼的,是那种一按针眼就想哭的疼。
他倒抽一口凉气,忍着不适问岱余宴:“好了吗?”
“没有。”
某些人完全没有丁点儿歉意,仿佛这大片淤青和他没有丝毫关系,慢慢悠悠仔仔细细的在那片皮肉上揉搓了很久,才终于放手。
“高祈不见了。”岱余宴收起药瓶,心不在焉地提起来。
温时嗯了声。
“丁瑶被那个奇怪的村长带走后,他就心神不宁的,肯定是坐不住上去看情况去了。”
岱余宴没回话,披上衣服自顾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温时捋捋贴在衣服上的湿发,叹口气抱怨:“这破地方,连个干发器都没有……”
刚走出浴室,岱余宴迎面塞给他把电吹风。
他偏头说了句谢谢,拿着吹风机坐在床边上吹头发,顺便瞟了一眼墙上挂钟。
时间是凌晨两点。
他发现,从踏进这个蜡像馆开始,时间好像就变慢了。
系统的时间设定类似于闭环,时间在走,却没有变化。
像开始的副本,就是没有时间线的,整个副本开始到结束,无论时间怎么走,自始至终都是夜晚。鸡兔同笼考试中,模拟的又是另一套时间体系,看上去是北都时间,也有正常的日夜交替,实际上在他们被惩罚,可以到达过去的时间线就能得出结论,副本内的时间是可以人为操控的。
这个人为可以是系统管理员操纵,也可以是系统本身设定。
屋里很寂静,只有吹风机呜呜的响声,温时在想事情,没注意到头发的一半已经吹干了,另一半还在滴水。
岱余宴单手撑着床头柜,头发还湿漉漉的,衬衫敞着领口,露出胸口精悍的线条,欣赏了一会儿温时出神的样子,笑着挑钥匙在他眼前晃,“有人不想让天亮起来,大星盗回个神,该干活了。”
“嗯?”
温时被那把金钥匙晃的眼花,无奈放下手里的吹风机,起身拾起毛巾胡乱在头发上擦一下,“你也发现了?”
“啧,多新鲜。”岱余宴收回钥匙,把腕表往温时面前亮,“用不用再重新对一下时间?”
岱余宴的腕表上,时针已经指到五点钟。
温时看着那个时间愣了会儿神,“这个时间似乎……”
“当然是不对的。”
岱余宴收回手,解下腕表卸开螺丝,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是磁场,游丝被磁化,导致和发条之间的平衡遭到破坏,指针走不准了。”
温时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钟表,果然指针乱摆一圈后,停止走动。
那于途他们的手机……
不用说,温时马上就明白了,这应该是地磁,手机信号也会受到不同程度地干扰。
“调频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岱余宴冷静得一如平常,他绷着张冰柜脸,十分正经的继续:“绕过地磁干扰,把频率调到贝塔最大值,之后叫醒他们,保证大家能通过无线配对房间进行交流。”
岱余宴话没说完之前,温时已经从随身空间拿出调频设备在操作了,等岱余宴话音一落,温时手指也正好按在调频设备确认键上。
动作很快,干净利落。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种完美的配合,那就是温时和岱余宴。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丝复杂的情绪。
空气突然安静。
良久,岱余宴才转开视线,冲床上睡着的两个人抬下巴,“叫醒他们。”
温时走过去,推了推床上的两个人。
于途睁开眼,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揉揉脸坐起来,刚想说话,忽然愣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旁边这几个人是谁?
心里一咯噔,完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看看温时,又看看岱余宴,张张嘴,迷茫的问:“我是谁?”
李思瑞也没好到哪去,搓搓眼看着他们满脸茫然。
岱余宴眼睛眯了眯,看来之前系统对他们的记忆清除开始生效了。
本来就是卡着副本漏洞进的巫土楼,以于途和李思瑞这种资质,能撑好几个时辰已经算很不错了,岱余宴对他们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意料之中。
基于事情已经发展到此,和副本硬杠基本赚不到什么便宜,岱余宴操手,思考了两秒钟,回答了于途的问题。
“你的名字叫于途,这里应该算是个封闭的恐怖游戏副本,副本强制清除玩家记忆,暂时性的,闯关后就会失效,记忆恢复。我们同队,有六名队员,除了我们四个,还有两个现在在上面,之前进副本时说的话我再给你们复述一遍,手机无线房间号是10010,遇到任何危险通过房间号联系。副本危险系数对你们来说大概是6级,不要擅自行动。”
讲解不算完整,于途和李思瑞都没听懂。
他这么不爱说话的人,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再开口,估计难。
温时适时替他补充了下,“另外两个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叫高祈,女的叫丁瑶,是对情侣,现在在做别的任务。副本比较血腥,把你们叫醒是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按照系统提示,你们现在的状态,应该是被副本同化了,说说你们知道些什么线索吧。”
于途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难民……难民甲……鬼叫岭,同伴……”
李思瑞的眼神早就变得混沌,他机械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鬼叫岭村长,找鹌鹑。”
温时说,“巫土楼原来不叫巫土楼,叫鬼叫岭,挂鹌鹑的那个房间,看来就是第一个线索。”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考生进入巫土楼,就变成了副本触发条件中,能帮玩家找到失踪难民的村民甲乙丙丁。”岱余宴揩嘴唇,毫不客气的评价系统:“不干人事。”
温时表示赞同。
不过,他看着宛如智障的于途和李思瑞……
骂系统又不能让他们恢复正常,当下要考虑的是,等会儿怎么安置这俩人。
高祈迟迟未归,连个照应都没有。
岱余宴知道温时的考量,打个响指把卧室单独隔离在结界内。
意思很明显,是告诉温时不用担心。
把于途和李思瑞安置好,他们走出卧室,来到那扇挂鹌鹑的黑色铁门前。
岱余宴将钥匙插/进锁眼轻轻一转,锁开了。
与此同时,挂在门上的两只鹌鹑突然瞪大双眼。
鹌鹑这种小型禽类,长相和麻雀差不多,羽毛也是花花离离的,很丑,看久了,还有种心里毛毛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可爱。
活鹌鹑看久了都发毛,就别提死鹌鹑了,更瘆得慌,现在死鹌鹑还眼睛瞪得像铜铃,颇有种死不瞑目的意味。
要是旁人看见这种情景,不喊妈也该念二十四字箴言壮胆儿了。
岱余宴和温时,完全无视了它。
被无视的鹌鹑:……
瞪眼警告不管用?!
于是它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正大光明大摇大摆进了门,费劲的发出一声:“啊!”
听说这届玩家不按套路出牌,万万没想到,这么不按套路。
鹌鹑表示很郁闷。
铁门外是五星级酒店的卧室,门内却是臭味熏天脏乱差的普通地窖。
土墙斑驳,昏暗的墙角处堆着腐烂的青菜、苹果,生满蛆虫,而另一面土墙处支棱着长木板,上面摆放着十来个大酒坛子,酒坛坛口皆扣着大瓷碗。
温时走过去,揭开其中一个酒坛子的扣碗,一股肉质腐烂后的浓厚腥臭味扑鼻而入,味道直冲天灵盖。
他屏主呼吸,用手电筒往酒坛里照。
赫然,浮在酒坛里的东西,竟是个被剥了皮的人的头。
这特么比考古挖坟还渗人。
温时当即把碗扣了回去,回头去看岱余宴。
岱余宴从犄角旮旯里,拽出个蛇皮麻袋,他摸摸手感,确定麻袋里装的,应该是个人。
软的,还热乎。
是活人。
里面的人僵硬的抬抬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