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说笑笑进了院子。

郭开从屋里搬出案桌蒲团。

酒肉放置于案桌上。

两人便在院中饮酒吃肉。

且准举起酒碗,有意无意的说道:“听说妹妹被那什么交易所看中,当上了账房先生?”

话刚说完,便昂头饮酒。

“哪有姐姐轻松。”郭开放下筷子,“姐姐现如今可是平原君座上之宾。我也就凭借着先祖余荫,识那几个字,靠努力吃饭。”

郭开虽然现在家室不怎么样。

但祖上也曾是晋国小吏。

也曾阔绰过。

只可惜站错了队。

先祖死忠于晋国。

最后被魏人杀害。

家族也就此落寞。

要不然郭开也不会识得字。

自懂事起,郭开便认一个理。

那就是死忠没啥用。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什么都比不上钱财,富贵来的靠谱。

要不是老祖宗脑子转不过弯。

她高低也不至于为几枚铜子,而居于人下。

郭开夹了一块肉,放入嘴中。

而后眼睛一转。

她举起酒碗,谄媚的笑着,“姐姐,来。妹妹敬你一碗。”

两人将酒饮下。

郭开笑容中带着谄媚,“之前让姐姐为妹妹举荐一二,不知如何?平原君可愿意见我?”

当个账房先生,哪有当平原君府上门客来的轻松惬意。

世人皆知平原君为跛脚门客取小妾首级之美谈。

若是能成为平原君的门客。

那不是要什么,平原君给什么。

且准一愣,而后尴尬的笑了笑,“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郭开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下次姐姐可莫要忘了。”

“一定,一定。”

且准十分敷衍。

而后,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对郭开说道:“这次来找妹妹,是想求妹妹办一件事。”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郭开心里不爽,嘴上却说,“姐姐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那毒……赵姬是否经常去交易所?”

“没错。”郭开点了点头,“前些时日存粮人多,赵贵人几乎每天都来。不过,最近交给了臻大娘子管理,倒也就不常来了。只是偶尔过来看看。”

她看向且准,“姐姐问这个做甚?”

且准没有回答,而是朝着郭开一拜。

郭开顿感惊讶,连忙起身,“姐姐这是作甚?”

“妹妹,姐姐有一事相求。”

“若有事,直言便是。何至于此?”

“那我便说了。我想请妹妹将我安排入交易所内。”

郭开心里满是疑惑,“姐姐不是平原君府上门客吗?为何要跟我受这般苦?”

“妹妹,你有所不知。”

且准将王宫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郭开。

“如此说来,姐姐可是被赵贵人收买了?”

“什么贵人?那是毒夫!”

且准怒瞪郭开。

“是是是。是毒夫。”郭开打了一下嘴巴,“瞧我这嘴。”

见郭开如此,且准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怎可被毒夫收卖?平原君冤枉义士也!”

郭开意识到什么,“那姐姐打算?”

“我打算刺杀毒夫,以证我之忠义!”

郭开手中酒碗骤然摔落。

听到声音,且准看向震惊的郭开,“求妹妹帮我。只要妹妹帮我,我定然向平原君举荐你。”

郭开心里冷笑。

举荐?

你拿什么举荐?

你都不是平原君府上门客了。

再者,那赵贵人是那么容易就刺杀的吗?

赵贵人出行,士卒弓弩甲盾皆备。

前百人,后百人簇拥。

想要杀赵贵人,你倒不如直接抹脖子来得轻松些。

郭开正欲拒绝。

突然想到。

如果将且准欲要刺杀贵人之举,告知于贵人。

那岂不是富贵可求矣?

郭开当即拍着胸脯,“此事包在我身上,请姐姐放心。”

她站起身。

“你欲去哪?”

“姐姐在家中等待,我这便去安排。”

且准一听郭开的话,顿感羞愧。

羞愧自己没能早些向平原君举荐郭开。

之前,她与郭开只是酒肉朋友,表面姐妹。

自她被赵胜看中后。

郭开屡次找她,想要让她引见一二。

可且准知晓,郭开是没什么大本事之人。

故而屡屡推辞。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郭开的优点。

这是一个信奉忠义的大好人呐。

她之前那么对郭开。

郭开不仅没有计较,还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她。

毕竟此次若刺杀失败。

郭开难逃一死。

且准颇为感动,她站起身,几步上前。

紧紧握住郭开的手。

“愚姐羞愧,今日方知妹妹之忠义也。日后,你我姐妹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郭开嘴角一抽。

谁人想和你同死?

且准好似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钱袋。

她将钱袋交给郭开,“这钱,妹妹拿去打点一二。最好安排能接触到毒夫的地方。”

“这钱万万……。”

郭开刚要说不能收。

只见钱袋开了个缝隙。

露出里面的金饼。

郭开顿时将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而后改口道:“打点确实需要钱财,我便却之不恭了。”

她将钱袋子塞到怀里。

接着拉住且准的手,“你我姐妹二人,同富贵,共荣辱。”

且准郑重点头,“嗯!”

告别且准,郭开走到僻静处,小心翼翼打钱袋。

看着躺在钱袋里,一十八枚金饼,陷入了狂喜。

一边用牙齿咬着金饼,一边傻呵呵的笑着。

这且准,当真愚笨。

不仅送了一场富贵,还送了这么多的钱财。

她将金饼揣入怀中。

随手扔掉钱袋。

美滋滋的向交易所而去。

忠义岂得配富贵焉?

祖宗如是。

且准亦如此。

先祖。

郭家族谱应当从我始!

到达交易所。

郭开径直来到账房。

账房管事见郭开一身酒气前来,当即皱眉,“郭开,你屡次早迟也就算了,如今还饮酒前来。若账目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吃罪不起。”

要不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以郭开的品行,账房管事早就让臻大娘子将她赶出账房了。

听到账房管事那不善的话语,郭开冷冷一笑。

老东西,等小娘富贵,第一个便治你!

她开口道:“管事,我欲见臻大娘子……不,我欲见赵贵人,有急事禀报。”

“赵贵人岂是你这腌臜人能见的?”账房管事取出竹简,“郭开早迟,扣除十钱。”

“你……!”

账房管事横眉冷对,“你看甚?还不快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