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勋领着车队行驶到城东街口外。

街口处的房屋内。

几道视线穿过狭窄的缝隙,落在赵勋身上。

赵勋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身上。

顺着目光扫视周围房屋的窗台。

便见漆黑的缝隙,如同择人而噬的兽口。

让赵勋的心脏没来由的一紧。

窗台缝隙缓缓闭合。

更是让赵勋内心升起一丝压迫。

而房顶上的少女发现赵勋,好似发现了什么,赶忙收回目光。

能当上将军的。

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赵勋伸手,“止步!”

排列有序的队伍,立刻停下脚步。

“赵将军。”负责后方的将领驱马上前,“怎么停下了?”

赵勋环视四周,“有些不对劲,左侧第二间房屋,右侧第三,第一好像都有人在暗中观察我等。”

“应是百……。”

将领刚说这话,顿时反应过来。

如今邯郸城百姓吃住都在筑地。

民舍,哪还有人?

将领小声嘀咕道:“看到人了?”

“没有,只是察觉到有视线盯着我们。”

“知晓了。我派人前去看看。”

将领伸手,做了几个手势。

盾兵围绕着三辆马车,分别结出小型圆阵。

枪兵在后。

弓弩手则在枪兵身后,弯弓搭弩。

巡视四周。

将领又看向两名士卒,让其过去看看。

两名士卒点了点头。

而后分别向将领手指的方向走去。

行路时,她们缓缓抽出腰间佩剑,举起手中盾牌。

而房顶上的少女此时猫着腰,藏于屋顶斜坡侧面。

探出一双眼睛,打量着三辆马车。

好似在抉择赵姬藏在哪辆马车内。

两名盾兵来到门口。

彼此隔着街道相望,而后猛的朝着破旧的房门撞去。

还未撞到。

房门被打开。

手持利刃的刺客,冲出房间。

盾兵撞倒一个。

而后又杀死一人。

剑尚未抽出。

诸多利刃便砍在盾兵身上。

两名盾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淹没于人群。

“毒夫祸国!困囚大王!我等义士岂能坐视而不顾!”

“勤王!”

“杀毒夫!救我赵国百姓!”

“取毒夫首级者,赏百金!”

参差不齐的呐喊声响起。

周围房门一一被踹开。

手持利刃,臂缠白布的刺客。

不断从房内涌出。

杀向被重兵包围的三辆马车。

“放箭!”

只听一阵弦声。

箭雨落下。

不断有人倒下。

而那些未倒下之人,哪怕身上中箭。

也嘶吼着向三辆马车杀去。

赵勋与数名骑兵。

正欲向刺客发起冲锋。

可就在这时,刺客第二波杀招随之而来。

原本空无一人的屋檐与墙檐。

有数十名弓弩手冒出。

朝着三辆马车,以及护持马车的秦人弓弩手射箭。

一波箭雨。

秦人弓弩手猝不及防,被射杀数人。

至于射向马车的箭矢,被坚固的车厢挡住。

“举盾!”

随行将领翻身下马,藏于盾兵身后,高声呐喊。

第二波箭雨来袭。

却被盾牌所挡。

只有一些倒霉蛋。

被从缝隙穿过来的箭矢,射中了四肢。

“杀!”

盾牌下落。

秦人弓弩手向四周刺客弓弩手射箭。

刺客弓弩手没有盾兵帮忙阻挡。

纷纷从屋檐,墙檐坠落。

赵勋抽出马背上的长剑,一马当先朝着刺客冲杀而去。

其余骑兵紧随其后。

她们如洪流,将前方的刺客,冲击的七零八落。

而侧翼的刺客没有管正面刺客的惨状。

朝着马车杀去。

“举戈!”

长戈从盾牌中伸出。

长戈如林,将马车围成刺猬。

就在刺客冲过来的刹那。

“刺!”

长戈伸出,洞穿冲在最前方,刺客的胸膛。

血液四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刺客的第三波攻势来袭。

数十名刺客在四周屋檐上快步行走。

等到抵达马车旁,纵身一跃,跳向马车。

秦人弓弩手发现这一情况。

不等指挥。

朝着马车顶部的刺客射出箭矢。

马车顶部的刺客纷纷栽落。

弓弩射罢。

她们抽出短刃,翻上马车,与其厮杀到了一起。

驾驭马车的士卒,此时也与刺客相互厮杀。

惨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马车内。

“父亲。”嬴政端坐在赵姬对面,小脸严肃,“我不明白。”

突然一声惨叫。

马车晃动。

紧接着是重物落地之声。

“有什么不明白的?”赵姬此时淡然的看向嬴政。

“咱们不是在做正确的事吗?虽然我不知道父亲如何做?但父亲实实在在的让邯郸城百姓,不再忍饥挨饿。可……。”

又是几声惨叫。

紧接着是嘶吼之声。

“勿要乱了阵型!”

“保护马车!”

“弓弩手,快将马车上的贼子射下来!”

一把长剑,穿透车厢顶。

插在两人中央。

惨叫再度响起。

鲜血顺着剑身滴落。

嬴政的身躯微微一颤。

看了一脸淡然的赵姬一眼,方才平复下来。

她用带着强压却依旧能听到的颤抖之声说道:“为何这些刺客会打着为百姓的旗号,辱骂父亲是毒夫,还如此悍不畏死的想要杀父亲?”

一根箭矢从车帘射了进来,扎在赵姬身旁厢壁上。

赵姬从暗格中取出弩,“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确。”

他又拿出一支弩箭,“也没有绝对的错误。”

一声震响,马车又晃动了数下。

“将军!前车撑不住了!”

“贼子!休想!”

赵姬拉动弩弦,“有的只有利益与彼此之间的立场。你认为对的事情,在别人眼中,也许是错的。你认为错的事情。在别人眼中,兴许是对的。”

他将箭枝放入弦中,“就比如这此刺杀。吾儿,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百姓?义士?那些觉得父亲做错的赵国臣子?”

赵姬一笑,“都不是。”

“那是何人?”

“一些因粮价上涨的大小贵族,世家豪门。”赵姬将弩放于盘膝的腿上,“邯郸经围困,世家豪门与大小贵族的粮食,早已损耗的差不多。她们需要从外地廉价购买粮食。一来可以自己吃,二来可以售卖给邯郸百姓,收敛钱财。”

一柄长剑刺穿车帘。

赵姬看也不看,抬起弩箭便射。

一声惨叫。

车帘破了个大洞。

鲜血从车帘外流进了车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