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莱特与杰拉德教授检票后登上远洋号星际飞船。
远洋号分为上中下三层, 商务票的休息舱在中层。
商务舱的接驳飞行器把旅客送到远洋号中层的公共大厅。
远洋号由反物质发动机驱动,内部表面光洁,几乎见不到螺丝与焊缝, 但瓦莱特知道船舱内外壁间一定密布着各类管线。
巨大的星船与多为榫卯建筑的仙阁魔宫十分不同, 乘坐背后原理捉摸不透的星际飞船, 完成空间跳跃,瓦莱特悄悄摸了摸贴身携带的射击器, 还是不那么心安。
教授与瓦莱特从公共大厅前往休息舱的途中, 许多乘客好奇打量着这对奇怪的组合。
搭乘星际飞船远行的雄虫少见, 雄虫远行只有一个雌虫陪伴更是少见。
杰拉德教授衣着朴素, 完全不像是能负担起雄虫星际旅行的样子。
雄虫也没有佩戴戒指或耳饰, 也许有机会。
瓦莱特不是没有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他戴了宽檐帽和墨镜, 但虫族判断雄虫不需要通过外表。
从抵达虫流量巨大的星际港口到公共大厅, 瓦莱特一路上只见到不超过一手之数的雄虫。
这些雄虫无不是被数位雌性环绕, 仿佛雄虫是一件易碎品。
杰拉德教授从来没有带雄虫搭乘星际飞船的经历, 他们按船票来到各自的休息舱。
教授叮嘱瓦莱特, 不要一个虫出门,有事喊他一起,瓦莱特应下。
然后就在休息舱中换了一身衣服, 调整信息素伪装成雌虫, 离开休息舱。
他确认过观景台的位置,在舷窗边找了个视野良好的位置, 想体会下“舷窗外星球触手可及”的感受(注1)。
这里离综合商业娱乐区不远,远洋号飞船途径星系的商品均有售卖。
一个明显是幼崽期的虫族对某个鸦心座特产的玩具感到好奇, 与虫崽同行的雌虫面露难色, 抱起虫崽离开了纪念品商店。
亚夏虫族有许多虫工受精诞生的虫崽, 否则按极端的雌雄比例, 虫族早就灭亡。
这些虫崽一般序列不高、自幼没有雄父,雌父也大多并不富裕,就像修真界中的凡人,个别幸运儿拥有灵根,可登仙途,大部分都是一眼看到头的生活。
远洋号起航,首都星在舷窗中急速变小,很快缩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星际飞船内却十分平稳,比御剑飞行舒适得多。
偶尔假借外力也是不错的体验。
观景台边有小心晕船的提示,大部分乘客看了一会儿窗外星河便起身离开,瓦莱特仍坐在窗边,看一个又一个他能叫出名字或不认识的星系被远洋号超越。
舷窗外,亿万星辰流过。
快到用餐时间,他的终端收到消息,是杰拉德教授发来的,问是去餐厅还是他帮忙带饭。
瓦莱特回到休息舱,回复说去餐厅。
中层舱的食物不差,比起上层舱的星际自助还是逊色些许,且没有送餐到休息舱的服务。
瓦莱特在餐厅遇到一个黑发雄虫。
被数个雌虫包围的黑发雄虫看到瓦莱特有些诧异。
“你也是来中层舱体验生活的吗?”
黑发雄虫好奇道。
不等瓦莱特回答,黑发雄虫继续道:“你也是黑色的头发,好巧。不过我的眼睛是蓝色的,你的眼睛是红色的。我是手杖星的布莱迪,你叫什么名字?”
“加文。”
旅途中,瓦莱特随口报了个假名字。
用餐时,布莱迪自来熟地坐在瓦莱特附近,同时不忘享受着数个雌虫的服务。
他点名要求道:“埃默里,我对手杖星和北冕座的食物没有兴趣,换点不一样的,天鹰座的就不错。”
远洋号的航线与天鹰座毫无交集,综合商业娱乐区中也没有天鹰座的特产售卖。
名为埃默里的雌虫面色为难,又不敢反驳,有些犹豫地应下。
布莱迪对埃默里的态度不满,认为雌虫在新认识的雄虫“加文”面前让他失了面子,他愤怒道:“埃默里,你好样的!晚上给我等着!”
杰拉德教授看不下去眼前这幕,又打包了些食物,并请工作虫注意雄虫的安全,回了休息舱。
瓦莱特用完餐,也打算离开。
布莱迪却叫住他:“加文,雌虫抛下你独自离开,你就这么忍了?”
瓦莱特懒得理他,打算回休息舱跟塞西尔发消息。
布莱迪在背后高声道:“我简直替你感到丢脸,你可是雄虫,你的雌虫居然连头等票都买不起!”
瓦莱特对欺负弱小生物没兴趣,不知死活的除外。
冰冷的红眸扫过叫嚣不止的布莱迪,布莱迪被瓦莱特目光中的寒意震慑,突然结巴起来,手不由得拉住身边的埃默里。
“你……你……你怎么突然像军雌一样,冷冰冰、怪吓虫的……”
瓦莱特对部分雄虫的拉胯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这样的雄虫,打一拳立刻塞进治疗舱里,大概、也许可以抢救回来吧。
“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我……”
布莱迪终于注意到“加文”过于俊美的外表,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序列差距。
低序列雄虫可以对着雌虫耀武扬威,面对高序列雄虫迅速转变态度:“阁下需要头等票吗?我让埃默里给您升舱。”
说完又补充道:“阁下分明是我们雄虫的楷模,雌虫肯定也是听您吩咐才离开,刚刚是我看错了。”
瓦莱特没再理他,转身离开餐厅。
雌虫努力把雄虫养成废物,雄虫安于享乐欺压雌虫……魔尊还未见过哪种生物内部如此对峙、互为仇寇。
刚到休息舱,杰拉德教授发消息问他回来没有,并表示以后不再去餐厅,如果瓦莱特需要,可以帮忙打包带饭。
瓦莱特也不想再遇到影响胃口的虫,修真界可没有会帮徒弟带饭的师父,饭食多是未辟谷的徒弟自己想办法,又想到这里是虫族,遂折中后应下与教授轮流互相带饭。
另一边——
头等票的休息舱中,六个军雌乔装打扮成某个小财团。
分别是:远征军团上将塞西尔、平日里经营射击馆的特弗雷、把射击器当雄主的“雷鸟”雷尔夫,及三个高年级精英军校生,威廉中校、维克多少校和肖恩少校。
塞西尔上将不负责本次行动指挥,他在终端上与副官布兰特利沟通着虫婚的筹备工作。
特弗雷自告奋勇,名为协助,实则趁机吃上司的瓜,不一会儿被上将赶走。
塞西尔拥有亲王爵位,他的虫婚筹备是项大工程,在许多涉及雄虫爱好的选择上,上将有些纠结。
他确信自己掌握了瓦莱特的某个爱好,只是那个爱好实在……有伤风化、难以启齿,绝对不能出现在虫婚仪式上。
除此之外,瓦莱特还喜欢什么呢?
被剥夺吃瓜机会的特弗雷看了一会儿雷尔夫擦射击器,又去看三个年轻的军校生。
三个军校生在模拟舱中进行一种两两对决的模拟对战游戏,十分考验作战指挥能力。
肖恩刚输给维克多,这局休息。
现在是威廉与维克多正各自带领着星舰与对方作战。
肖恩还没体会过,看星图看到头晕眼花不得不继续的生活,他去了上层舱的观景台,透过舷窗欣赏星辰变幻。
一会儿维克多在终端上喊他继续,肖恩回去路上看见一个黑发雄虫。
黑发雄虫少见,想到前几天参加机甲挑战赛的黑发雄虫瓦莱特,他便跟威廉和维克多提了几句,聊天被正纠结虫婚筹备的塞西尔听到。
上将开口:“肖恩少校,仔细观察环境与附近的虫没错,但盯着雄虫可不会让任务更加顺利。”
塞西尔想,瓦莱特最近大概在跟着哪个教授,在实验室做假期实践项目吧。
-
出发第二日,远洋号将迎来第一次空间跳跃。
瓦莱特检查一遍编辑好的消息,打算在空间跳跃前再发给塞西尔。
飞船即将跃迁,瓦莱特按下发送时,船内突然响起警报。
“远洋号遇到电磁风暴,请乘客们返回休息舱,娱乐区域将暂时关闭,电磁风暴结束后重新开启。”
电磁风暴有可能影响通讯,瓦莱特看了一眼,终端信号良好,消息发送成功。
他有些好奇,塞西尔得知他正在前往长蛇座的路上,会怎么想呢?
生气?担忧?
反正总不会追过来把他拦下。
一连数日,塞西尔没有回复消息,瓦莱特认为上将已经收到,并未再发。
瓦莱特与杰拉德教授大部分时间待在各自的休息舱内,每日轮流给对方带饭。
杰拉德教授在整理论文资料,瓦莱特在看下学期的推荐书目,他没打算在机甲研究系待满三年。
许是雄虫给雌虫带饭的行为太过反常,数日后杰拉德教授终于忍不住问他:“瓦莱特,那样的生活不好吗?你为什么要来机甲系,还选了我的项目?”
瓦莱特心想:那样的生活好在哪里呢?
他不愿交浅言深,随意答了几句,反问教授:“你觉得雄虫应该过怎样的生活呢?”
“我不知道。”
杰拉德教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希望你坚持自己,不要被环境影响。许多雌虫年少时都认为,自己是万里挑一的幸运虫,至于以后……我的事你大约听过……反正不是什么好故事……”
教授露出与外貌不符的桀骜笑意:“希望你以后还记得现在的样子。”
塞西尔上将并未收到瓦莱特的消息,他们一行六虫计划伪装抵达目标地点,在“星盗”与异种会面时,截获关键证物,然后再清理附近星系的星盗。
作者有话说:
4.23修错别字
注1-来自歌词《窗边的风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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