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容墨竹垂死挣扎,“哥,我十三了,不是三岁。”
“嗯,所以我讲的是十三岁才能听的。”简玉酌露出微笑,不容拒绝的坐在床头。
淡紫色的光照在书卷上,简玉酌调整好夜明珠,缓缓翻开扉页。
“这些都是我这些天看过的,”简玉酌随意拿出几本让容墨竹挑,“你看哪个感兴趣?”
容墨竹侧躺在床上,飞快的扫了一眼书名,道:“还有吗?”
“有啊。”简玉酌来回切换了五次,每次都不重样。
容墨竹呆了,愣愣的道:“哥,这些你都看过了?”
这至少有二十来本了吧?
“废话。”简玉酌笑眯眯的,“怎么?想借没自己想看的,打消我讲故事的念头?”
容墨竹的企图被戳穿也不恼,反而钦佩的说:“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喜欢读书的人。”
不仅喜欢读书,还喜欢下棋。
简玉酌完全懒得塑造自己在少年心中的崇高地位,散漫道:“不然你们这里还有什么打消时间的方式?”
“有很多呢,”容墨竹完全没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会给自己挖一个多大的坑,“比如赌。赌也有很多玩法,在北境,赌注大多是魅魔,输的将自己的魅魔送给对方;这里就不知道了,不过大概率是灵石或稀奇宝物吧。”
简玉酌若有所思的摩挲下巴,眼里兴趣盎然。
“你现在认得字了吧?”
容墨竹隐约明白了什么,大喜过望的点头,“认得的,哥哥。”
“这本挺好看,你记得看完还我。”
简玉酌留下一本大概是正义战胜邪恶的话本,又敷衍的摸摸容墨竹的头,叮嘱早点睡,而后匆匆回了书房。
赌不是个好东西,但如果能保证自己百分百赌赢,那就是好东西了。
简玉酌在书房转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相关的书籍。
当晚,书房一夜没有灭灯。
次日,容墨竹提着剑去院子里等秦弦时,书房的灯才将将灭下。
“你哥要干什么呢?这么刻苦。”秦弦有点好奇。
容墨竹心咯噔一下,面上不显分毫,“应该是在研究棋局吧。”
他想起了什么,不动声色的试探道:“秦弦哥很久没找哥哥下棋了。”
在角斗场上能面不改色杀敌一千的秦弦却在听到这句话时,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我不是你哥的对手,就不自讨苦吃了。”
下棋是棋逢对手才好玩,秦弦每次都被虐的心肝疼,完全不想看到简玉酌。
容墨竹彻底放了心,难得露出个笑,“那就不下吧。”
接下来几天,简玉酌都睡在书房。
他学什么都快,若是让父母知道他把天赐的好记性用在这种事上,估计又要闹。
书房门被敲响时,简玉酌还在各类算法里出不来。
门开,容墨竹被他眼下的乌青吓了一跳,“哥,你在做什么?”
简玉酌捂嘴小声打了个哈欠,拖着虚浮的脚步躺回了躺椅里,手上的书还没放,“看点实用的书。你舍得来看我了?前些日子不还躲的厉害么。”
容墨竹没想到简玉酌竟然还记着这事,结结巴巴的找借口,“因、因为我嗓子不舒服,怕你担心。”
他做了那样的梦,躲躲藏藏了一个月,现在见不着人,反而浑身不自在。
简玉酌翻了一页,哼笑道:“小骗子。”
除了打开门的那一瞬,简玉酌的视线就没再往少年身上靠。
容墨竹莫名不爽,抬手按住摊在简玉酌腿上的书页,“哥,你能不能休息?眼睛都睁不开了。”
简玉酌无法看,只得无奈的抬眸,“看完这本就睡了。”
“不行。”
容墨竹也不知哪来的气性,竟一把将书夺了过来,放在怀里藏着。
等简玉酌看过来时,他才觉出自己似乎太鲁莽了些,但此时把书放回去又没面子,只得不上不下的僵持着。
“行行行,我睡。不就睡个觉,怎么还臭脸呢。”
僵局打破,容墨竹小声的松了口气,把书递给了简玉酌。
简玉酌笑笑,起身揽着他的肩膀一齐出了书房。
这一觉又睡得天昏地暗,简玉酌深夜转醒,饿得前胸贴后背。
“系统,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辟谷的境界啊——”
他长叹一声,系统还在生他过度忽略气运之子的闷气,没搭理他。
伙房贴着容墨竹的卧房,即便简玉酌把动作放到最轻,还是被少年察觉了。
“哥哥,你又没睡?”容墨竹站在伙房的门口,一边揉眼睛,一边警惕的问。
简玉酌感觉再这样下去要在容墨竹这里透支信任了,赶紧竖起三指发誓,“不不不,我是饿醒了。”
毕竟他从下午开始睡,错过了晚饭时间。
伙房里没留剩饭,简玉酌转了两圈,失望极了,“唉,想吃点热食,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习惯性的从灵戒里取出灵果,手腕却被容墨竹按住。
“哥,我给你做吧。”
少年只着了件中衣,动作麻利的生起火,三两下就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了。
简玉酌惊奇的用筷子夹起尝了口,味道还不错。
“你要不去睡?”简玉酌难得起了点愧疚之心。
“碗还没洗。”容墨竹困得靠着门框。
“别,碗我还是会洗的。”简玉酌赶紧推他肩膀,“你明儿还要赶早,等会儿影响睡眠,秦兄要说我了。”
约莫是太困了,容墨竹半睁半闭的看着青年,竟脱口而出道:“不要,我想跟你在一起。”
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容墨竹眼底困意顿散,紧张的欲言又止,倒是简玉酌率先反应过来,笑道:“怎么还这么黏人?多的是时间在一起,不缺今晚。去睡吧。”
“嗯。”容墨竹不敢再久留,步履匆匆的推门而出,等夜风灌透全身,才发觉后背已然爬满冷汗。
一门之隔,简玉酌唇边的笑意也淡了些。
吃空的碗摆在桌子上,他把玩着已经很久没拿出来的玉荫石,心不在焉的道:“容墨竹……不太对劲。”
安静了好几天的系统忍不住跳出来控诉:[早就跟你说了!宿主,你现在对待任务的态度太散漫了。]
简玉酌浑不在意的笑笑,“才十三岁,不着急。”
他转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似是无意的道:“不过,也算是进入青春期的大小孩了。”
碗洗干净放进了橱柜,炉子里的火星熄灭,简玉酌躺回床上,眼底的情绪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天气回暖,没过六点就亮了天。
简玉酌这次睡了个够,一大早搬着竹椅坐院子里看容墨竹练剑。
“今儿是个什么好日子?”秦弦披着玄衣,冲简玉酌勾唇一笑。
简玉酌知晓他在打趣自己前几日见不着人影,也翘起唇,“是开张的日子。”
“开张?”
“嗯。”简玉酌不说是什么,只高深莫测的笑。
秦弦还想问些什么,一直闷不吭声的容墨竹突然拔出了剑。
“秦弦哥,开始吧。”
简玉酌的目光宛有实质,少年的鼻尖都泌了点汗,紧紧握着剑柄。
最常规的几套剑式以后,终于等来了切磋。
容墨竹咬紧后槽牙,招式又狠又凶,剑剑直指秦弦的面门。简玉酌微眯起眼,眼睁睁见着少年的剑被秦弦挑翻,而后狼狈的摔坐在地上。
“服不服?”秦弦一点面子也不给,笑得一如既往的如沐春风。
少年没吭声,捡起剑又冲向了男人。
一时间,院落里刀光剑影,眨眼间就交手了有数十招,秦弦放手一击,容墨竹便再次撞了出去,这次可就没手下留情了,摔出的闷响简玉酌听着就痛。
“服么?”秦弦潇洒的转了转剑柄。
容墨竹从土堆里爬起来,胸口痛得像是被人用石头狠狠砸过。
余光中,青年的目光没有移开。他忍着呕吐的欲望,握紧了剑。
“再来。”
他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
“服吗?”
“再来。”
……
一次又一次的摔倒,秦弦都快下不去手了,“今天怎么这么好胜?”
容墨竹捂住嘴想吐,简玉酌再忍无可忍,蹲下身把人拉住,“好了,别那么大气性。”
少年眼尾稍红,简玉酌训斥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提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简玉酌顾不上试探,轻轻捧着少年的脸,定定的道,“无论何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都不要做。”
他把人带回房间,安顿好后回了院子,半开玩笑的对秦弦道:“你还真不手软。”
秦弦笑眯眯的,“我不习惯放水。”
“是吗?”简玉酌不客气的戳穿他,“别说得好像你舍得对阿雉下手这么重。”
秦弦沉默一瞬,坦言道:“好吧,是我欠考虑了,对不起。不过,他跟阿雉对我来说不一样。”
“嗯?”简玉酌挑了挑眉。
“阿雉对我来说是弟弟,他对我来说是难得天赋异禀的弟子。”秦弦放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如果你不剔除他的魔骨,那我只能杀了他。”
简玉酌呼吸一促,眸光狠厉,“你在威胁我?”
“是不是威胁我不知道,”秦弦抬手按住简玉酌的肩,“我只知道,倘若他从魔道,修仙界将来有一天定会闹出天翻地覆的动静。你能控制他一时,但控不住一世。”
“多谢提醒。”简玉酌把秦弦的手推开,转身回房。
容墨竹躺了一会儿,理智渐渐回笼,歉疚道:“哥,要不我还是去学堂吧。”
“去什么?都已经让阿雉给你告假了。”
简玉酌心情浮躁的伸手摸了一把少年的额头。
“怎么开始发烫了?”
容墨竹闻言赶紧也摸了一把,磕磕巴巴的说:“不、不知道。”
“你要知道,刚刚就不会发疯了。”简玉酌叹了口气,让下人去抓药,自己拿了本书坐床头守着。
脑子里反复循环着秦弦警告的话,简玉酌眉头轻蹙,只觉还是尽早找到能洗髓的材料便好。
“你休息,我出去一趟。”
青年背影匆匆。
容墨竹躺在柔软的被褥里,鼻尖隐隐萦绕着幽淡的梅子香,他也觉得自己今早太不正常,就因为简玉酌在看,所以急着表现自己?
这个想法是说出去都会被阿雉笑的程度。
咔哒。
容墨竹思绪被打断,看向站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秦弦。
“秦弦哥。”容墨竹赶紧坐起来。
“哎——别起来了,”秦弦把人按回被窝,“让你哥看见又要怪我了。”
容墨竹不好意思的抓住被角。
“这么难受?”秦弦坐在床边空着的椅子上,“我看你刚才拔剑的速度可一点不含糊。”
他放松的靠着椅背,垂眸状似无心的道:“你哥真是偏心,你剑剑直指我要害,到头来他只怪我。唉,做人好难。”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抱怨,容墨竹却从中品出了点甜味。
他没注意到秦弦打量的目光,兀自红了耳根,半边脸藏在被子里。
秦弦明白了,促狭一笑,起身道:“好好休息吧,明天的训练还是要继续。”
【作者有话说】:嗯……好像也不是非常粗大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