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格依旧带着那一脸的狐狸笑容, 他走到弗雷斯顿面前站定,非常巧妙地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弗雷斯顿见到爱德格,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冷漠, 但他只是沉静地注视着对方, 甚至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寒暄的话。

  了解弗雷斯顿的人会很清楚,此刻他周身处于低气压的状态, 是心情非常不好的表现。

  爱德格似乎对弗雷斯顿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 只是笑着说道:“中将请留步,不如我们再一起了解了解这件案子。”

  弗雷斯顿眉头紧皱起来, 他深深地打量了一番爱德格并猜测了几个对方的来意后, 才缓缓说道:“这件案子的重要性似乎还不足以惊动副总统。”

  爱德格对此轻轻一笑,说道:“快下班了嘛, 顺便来视察一下民情。”说着他便擦着弗雷斯顿的肩膀往大厅里面走去,继续说道,“况且听闻中将在这里, 我也就对这件案子有点好奇了。”

  闻言弗雷斯顿转头看向爱德格的背影,越发琢磨不透对方的意图,但是回头见保护对方的两个警备队人员依旧像一座大山似的站在门口附近的位置, 便知道对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先行离开。

  思绪稍稍一转,弗雷斯顿便转了一个方向,往爱德格的方向走去, 短短两分钟, 对方此刻已经跟罗耀谈上了话。

  罗耀看起来似乎更怕像个笑面虎的爱德格,对待对方多了一份在弗雷斯顿面前没有的紧绷。

  弗雷斯顿稍稍看了一眼对方,便能一下子读出他的肢体语言, 罗耀的拇指和食指不停地互相摩搓着,时重时轻, 伴有扣指甲的微动作,他微微弯曲的身体似乎想拼命撤离爱德格的方向。

  爱德格依旧是老样子,并没有跟ISE银行的负责经理直奔主题,比起弗雷斯顿到达这里就询问案件的状况,他却是询问起了银行此刻复工的情况,问罗耀二楼的火灾影响到多少民众的工作,如果有需要,银行可以代替他们向政府申领工作意外赔偿补助金。

  听到爱德格这么说,罗耀紧绷的心情似乎松缓了许多,他倒也没有料想到副总统亲自来他们银行会说起这种体恤民众日常工作的话题。

  罗耀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来,说道:“多谢副总统的好意,我代表公司受难的那些同事向您表示感谢。”

  爱德格轻缓地摆摆手,不多说官方的话,只是微微侧身看向朝他走过来的弗雷斯顿,话锋一转跟罗耀说道:“我跟弗雷斯顿中将需要去案发现场看一遍,你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罗董这会儿应该还没上客运星舰方舱,不过把他临时叫回来多少有点不人道。”

  听到这话,罗耀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弗雷斯顿目光凝在爱德格身上,说道:“没想到副总统对案发现场也这么好奇。”

  爱德格笑笑不说话,只是四下打量了一番消防通道的位置后,便往靠近门口不显眼的楼梯口走去。

  楼梯口一旁就是整栋楼通用的电梯口,但是此刻前面设置了一块黄色的警示牌,标示着“乘电梯请上三楼”的标语。

  爱德格轻轻瞄了一眼警示牌,便推门进了楼梯口。

  弗雷斯顿见状,轻轻地看了一眼此刻已经有些呆若木鸡的罗耀,便不紧不慢地跟上了已经消失在楼梯口的爱德格,比起这话里藏刀的功夫,爱德格的能耐确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楼从楼道口的位置就扯了警示横幅,但是整个银行的寄存室大门是微微敞开着的,因为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转移出去,除了这里是案发现场外,已经不具备什么严防死守的意义。

  爱德格直接挑起横幅钻了进去,走进楼道口来到寄存室前,用了点力缓缓地推开了差不多70mm厚的智能监测防盗门。

  他还顾得上转身跟一脸面无表情的弗雷斯顿笑着说道:“听说这扇智能监测防盗门也出了一点故障,有意思。”

  弗雷斯顿只是冷冷地回他:“副总统还真是耳目众多。”

  爱德格笑而不语,给弗雷斯顿留了一点门便进了寄存室去。

  寄存室里面已经被搬空了,只剩下一排排大大小小亮着红灯处于待寄存状态的保险箱,有些确实已经被火给烧融化一部分,而光洁的地面上都是灭火的白色干粉,与被熏黑的屋顶形成鲜明的对比。

  爱德格打量着这处案发现场,忍不住感叹道:“这要是重新装修,估计没个小两百万不可,毕竟监控也坏了。”

  弗雷斯顿看向他,却是难得毫无隐晦地说道:“我以为这种事情会是出自副总统的手笔。”

  爱德格笑意深幽地否认道:“我对贺雷可不感兴趣。”他说完开始在寄存室里转悠起来。

  弗雷斯顿对于爱德格的否认不予评价,他也不想错过这一次亲临现场的机会,也开始观察起来,尽管他知道现场不会有任何有用的线索留给他,这非常明显地是一场谋划。

  只是这件事情为何针对贺雷,那就有待琢磨了。

  转悠了一两分钟,爱德格却是又来到了弗雷斯顿的面前,并意味深长地说道:“没想到你身为贺雷的上司,不仅工作上关照他,私人生活上也挺在意,我对此倒是有一个不成文的想法,你们哈里斯家族是不是有意向收贺雷做养子,毕竟这是你们家的老传统。”

  听着爱德格这暗含试探又意有所指的话,弗雷斯顿多少有些猜透爱德格的意图,他只回了对方一个冷漠的眼神。

  然而爱德格对此却不以为意,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但他充满笑意的眼中却浮出一丝阴寒,紧紧地盯着弗雷斯顿继续说道:“我其实还是有点想不通,唐月为什么会选择你,没有你,说不定唐禹会是我们斯科特家族的孩子,将会被冠以斯科特家族的姓氏,而不是姓唐。”

  这话叫弗雷斯顿的脸色越发冷冽起来,他道:“不知副总统最终想表达些什么?”

  爱德格轻呵一声,又恢复了那副眼中盛满笑意的模样,他没有再继续这个具有火药属性的话题,而是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知道贺雷寄存在这儿的那个冷冻箱里,放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问话,弗雷斯顿探究的眼神顿时射向爱德格,爱德格却笑得让人越发捉摸不透,他甚至语气抑扬顿挫地继续说道:“是唐禹制作抵抗剂的素材。”

  听到这样的解释,弗雷斯顿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惊讶,接着冷声质问道:“你竟然监视他?”

  爱德格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依旧笑写说起另一个话题:“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弗雷斯顿的脸色越发冷如霜雪,爱德格最喜欢欣赏对方这种处于被动的表情,他缓了几秒,才说道:“唐禹是你的儿子,按理说应该跟哈里斯家族亲厚,但在抵抗剂这件事情上,他宁愿拜托被军部委以重任的贺雷保存重要的素材,也不让哈里斯家族得个近水楼台之便,不过唐禹是个有想法的人,也不是哈里斯家族能左右得了的。”

  爱德格意外的将话说的很直白,弗雷斯顿却只是收敛了表情沉默了起来,微微垂下了眼去。

  见他这样,爱德格一时间也猜不透弗雷斯顿的心思,但是他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挑拨哈里斯家族和唐禹的关系。

  弗雷斯顿那么在意哈里斯家族,不可能不介意唐禹的行为,当初就是因为弗雷斯顿太看重哈里斯家族,才会让唐月委屈了后半生,他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跟唐月的关系越发疏远。

  在抵抗剂的事情上,只要哈里斯家族对唐禹有了防备心理,他们双方就不可能默契地合作,唐禹能走到现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仰仗着背后有哈里斯家族撑腰,一旦跟哈里斯家族有龌龊,他就算再有智慧,本人的攻防也会变得很脆弱。

  而且唐禹跟弗雷斯顿的父子关系并不怎么好,这边对弗雷斯顿洗了脑,那边再对唐禹稍加挑拨,双方很大程度上会难以再继续合作下去,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两人之间的氛围静默了大概两分钟,爱德格又自说自话起来,他道:“你觉得会是谁拿走了这个冷冻箱?唐禹要是回来知道自己的实验素材丢了,以他的性子,绝对会把事情闹的惊心动魄,甚至影响到上将评估选拔。”

  说完这话,爱德格便笑着转身往寄存室门口走去,不再在这里逗留。

  他又道:“线索太干净了,等贺雷和唐禹回来再行商定吧,我还要去防着极端激进派做出什么对唐禹不利的事情来,就不多陪中将大人了。”

  弗雷斯顿此刻已经琢磨出爱德格的意图,对方无非是在挑拨离间,但他的这一行为也给了他一点警醒,如果此刻是哈里斯家族其他的人面对爱德格,说不定真的会被他鼓动。

  不过唐禹依旧如此信任贺雷,多少让弗雷斯顿心情焦灼起来。

  看着爱德格渐渐走远的背影,弗雷斯顿微微眯起了眼睛,面上终于从隐忍中显露出了一丝防备和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