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直播没关”四个字之后, 季辞远和闻浅齐刷刷看向屏幕。
屏幕最上层显示的是网页浏览器。这会儿鼠标在季辞远手里，他僵硬地移动鼠标，将光标移到浏览器右上角最小化的按钮处, 指尖轻敲。
随后, 位于浏览器下一层的W站后台直播软件显露了出来, 界面上“直播中”三个大字硬生生晃瞎了季辞远的眼。
由于他刚刚照着教程对直播软件进行过设置, 导致直播的选项从录屏到摄像头再到麦克风开的是一应俱全, 整整齐齐。
季辞远又将直播软件最小化, 弹幕机的界面便显露了出来，界面上, “XXX进入了直播间”的消息已经刷了屏, 附带着“来凑热闹”，“吃瓜现场”, “66666”等弹幕一闪而过。
沉默。
季辞远默默看向闻浅, 闻浅则是举着手机, 冲着摄像头打了个招呼。
就这样，弹幕机上乱七八糟地刷过“不要看镜头, 你们继续”，“亲都亲过了，然后呢, 还‘做’过什么吗[狗头]”, “亲都亲过了，那就再亲一个呗”, “yooooo”。
季辞远：……
只能说不愧是闻浅的粉丝，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
季辞远刚刚其实是有点慌的, 但看闻浅这么淡定, 他也放松下来不少。回想一下他们刚才说过的话, 其中也并未提及闻浅是Omega亦或者是闻浅生病的事情。
这么一看的话，似乎问题不大，除了全世界都知道他跟闻浅亲过嘴这件事。
或许、应该、大概问题不大。
季辞远这样安慰着自己。
“行，我知道了，”闻浅还在旁边打着电话，“就是有点好奇，你们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封锁直播间，而是给我打电话。”
闻浅这句话听不出是什么态度，于是电话对面那位可怜的打工人，语气一下子变的战战兢兢起来，“一共有两个原因，第一点是主播并没有做任何违规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W站是不应该无条件封锁主播直播间的；至于第二点么……”
电话那一端的声音变小了许多，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我们考虑到这可能是您故意安排的，就是为了秀恩爱，这要是不问一声就直接封直播间，不就扫兴了么。”
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季辞远一向耳聪目明，所以听了个明明白白。
他幽幽望向闻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闻浅摸键盘的时候按了很多快捷键，谁知道其中有没有开直播用的按键。
闻浅迎着季辞远的目光，叹了一口气，“小王啊，今年你的表现不错。”
“您太客气了。”
“回头年终奖我给你打个八折吧。”
对面凄凄惨惨戚戚地喊了一声闻总。
闻浅干脆利落地就挂掉了电话。
“这本来就是你能搞出来的操作，你扣人家工资做什么。”
由于现在还不方便跟闻浅有肢体接触，季辞远拿出手机戳了戳闻浅的侧腰，“真不是你按开的直播？”
弹幕机上，文字还在不断刷屏。
【笑死，虽然完全听不到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但完全能脑补出对方说了什么。】
【超管：自家老板的直播谁特么敢封。】
【我来晚一步，你们有谁来的早告诉我一声，这直播到底是怎么打开的。】
【这还用想，肯定是闻神开的，他都直播多少年了，各种快捷键用得轻车熟路。】
闻浅抬眼瞄了下弹幕，“这直播间暂时还没有房管，小王你叫几个靠谱的超管看着点弹幕，没看见前面好几条都在带我节奏么。”
小王在频道里发了个QAQ。
【没想到阎王也有这么卑微的时刻，见 证 历史。】
【阎王：人家只是一个年终奖被打了八折的高级超管罢了。】
接着闻浅为了自证清白，抢过季辞远的鼠标点击进入W站后台，生成了带弹幕版本的直播回放。
下载，点击播放。
于是季辞远就看到，视频开篇的画面中，他带着奇怪的微笑，低头手里蹂.躏着什么。
被蹂.躏的东西很快站起身，接着就是他在镜头前给小白拍屁的场景。
拍得很有激情，很有活力，很有精神，很有节奏。
季辞远默默扶额。
这么看来的话，大概率是小白躺在键盘上的时候无意中按中了开启直播的快捷键。
闻浅还真就什么都没做。
视频继续播放着，因为他是新人的缘故，放了好一会儿才刷过了第一条弹幕：
【发现一只眉清目秀的新人，捕捉！】
W站是有新人专区的，新主播的前七次开播都会出现在这个区。就是因为这个机制，偶尔会有喜欢玩养成的观众，跑去新人区寻找有潜力的新人主播。
随后零零散散有几条弹幕刷过，有人在提示他账号分错区了，撸猫应该分去萌宠，有人则刷了一条问主播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直播。
闻浅扭过头看向季辞远，声音十分柔和，“现在真相大白了，还要继续播吗？”
表面上，闻浅语气温柔，似乎只是在征询他的意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季辞远从这一句话中品出了“下播吧，我要开始表演Omega被冤枉之后的造作”的意思。
“播！”季辞远十分坚决，说完还欲盖弥彰地看了眼弹幕，“你看他们都不想让我下播。”
闻浅闻言也看向弹幕，弹幕上确实鬼哭狼嚎地在刷“不要下播”，然而比弹幕更吸引人注意的是，旁边视频播放的内容——
季辞远点进了S神的主页，正在激情敲键盘吹彩虹屁。
回放视频中依旧没有刷过多少弹幕，看来这会儿观众大军还没有到，但直播间里已经炸开了锅。
【当面爬墙，尤为致命。】
【吵起来，吵起来！】
【这两人都喜欢S，S人生赢家。】
【前面的，闻神一看就不喜欢S成么，别看他上次直播夸了两句S，但态度有多敷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夸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夸完，主播文采斐然！】
季辞远清了清嗓子，“那什么、闻浅……”
闻浅一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没事，我就想看看你到底能夸多久。”
就这样，两个人连带着一整个直播间的观众，共同目睹了季辞远行云流水，不带任何卡顿，真情实感地夸了S小一千字的全过程。
随着视频中的季辞远按下回车，评论成功发送，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然而众人很快就发现，他们太天真了。
闻浅出现在直播回放当中，手中举着一盘抹茶千层，又是认错又是极力投喂，几乎要将“哄人”两个字刻在脸上。
但是回放中的季辞远，清冷如菊，带搭不理，最后还是听到闻浅说千层蛋糕是他亲手做的，才勉为其难地拿起了叉子。
季辞远：……
他刚刚有这么高冷吗？
然而这就结束了吗，并没有。视频中的两人随口.交谈了几句，随后闻浅就去摸键盘，在胳膊探过去的那一刻，季辞远看似不留痕迹，实则非常明显地躲闪了一下。
【没想到居然能看到闻浅这个货哄人的一天。】
【一报还一报啊。】
【鹅鹅鹅鹅鹅鹅鹅。】
【“跟S神贴贴”vs“闻浅你不要碰我”，真实笑死，主播居然有两幅面孔。】
【闻浅，输得非常彻底！】
旁边闻浅淡然注视着这一切，一句话未说，但萧瑟的背影却仿佛身处寒风当中。
估计要是没有开着直播，闻浅这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由于后面发生的事情闻浅是知道的，所以他干脆开了倍速。这会儿回放视频中还没有什么弹幕刷过，直到他们调试鼠标调了好一会儿，观众才一拥而入。
屏幕上刷过许多“慕名而来”，“来看热闹”，“居然真的是闻浅”之类的弹幕。
看这个情形，应该是有粉丝无意中刷到闻浅在这个直播间，跑去粉丝群或者微博上吆喝了一声。
只能说眼下的一切都是小白搞出来的意外。
看着闻浅身形萧索，就差蹲角里画蘑菇了，季辞远赶忙出来打圆场。
“我只是喜欢S神的游戏，评论那么长一段也只是想鼓励他继续创作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怎么说闻浅也是有名的大主播，尤其卖的还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以游刃有余处理所有事情”的人设。
更不用说闻浅还有一层身份是W站的创始人，闻浅私底下愿意给他做千层蛋糕，愿意低眉顺眼地哄他，那是私底下的事，不代表他现在可以蹬鼻子上脸不给闻浅面子。
他算盘打得挺好，结果还不等他说别的，弹幕就刷过一片“S神”。
季辞远：草。
平时叫习惯了，忘了改口。
闻浅见状，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依旧是平日里那副老神在在的姿态。
季辞远刚刚宽心，就听闻浅道：
“这点我可以证明，他真的只是喜欢S的游戏，喜欢到前些日子用各种方法，利逼利诱我给S做宣传。”
季辞远：……
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季辞远挑眉，拿出手机冲着闻浅的侧腰，重重地怼了一下。
闻浅直接被戳得一个踉跄，抬手捂着腰浅笑了一下。
【哎呦，打情骂俏。】
【没眼看没眼看。】
【主播你不用解释，我们都长着眼睛呢。】
闻浅是指望不上了，季辞远只能自己接着发力，“所以也没有闻浅输得非常彻底这么一说，论关系的话，肯定还是跟闻浅关系更好，我都不认识S的。”
“认识了之后谁输谁赢就不好说了……”闻浅在旁边托着下巴幽幽开口，“但是你们现在也不能说我输，毕竟我能给他做抹茶千层，S能么？”
越 描越 黑。
季辞远青筋直跳。
“不过说实话，今天下午只是一个意外。”
眼见季辞远要炸毛，闻浅赶紧出声找补，“我们俩平时相处的时候，主导的那一方一直是我来着。”
【我信了，我真的信了。】
【啊对对对，是你是你。】
“啧，你们别不信，”闻浅打了个响指，“我现在就给你们表演一下什么叫‘地位’，什么叫做我说一他就不敢做二，我指东他就不敢往西。”
季辞远满怀希望地觉得闻浅这是终于打算挽回一下形象了，就见对方骁勇地说完上面那句话之后，看着他陷入了深思。
季辞远：？
然后他就看着闻浅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寻找一个可以体现自身地位的方式。
找了半天，闻浅举起了蛋糕，冲他用一种听上去就很有地位的语气开口，“小远，还有胃口吗，再吃点蛋糕吧？”
寂静。
沉默。
独有弹幕机上的弹幕飞速地滚动着。
季辞远看着闻浅，默默高举起手里的叉子。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把《地位》打在公屏上。
ps：屋里太冷，爬到床上裹着被子用手机码字，码着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了梦里，然后在梦里勤勤恳恳地写了好多。
一睁眼发现全部都没有了【掐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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