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正在计划坦白后要怎么哄夏凌风, 还在看礼物呢,想着买什么礼物对方能开心,计划今天下午干完活就去后勤找孙阿姨说辞职的事情。
但他计划了很多, 却像是在立flag。
快中午时他忽然收到黎笺的消息, 问他在不在民航大厦, 打算找他一起吃饭。
卫译:不在, 我一个多月前就辞职了
黎笺:准备转行?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现在去做什么了?
卫译:还在考虑中, 不过应该是想先去提升一下自己,见见世面, 多受点熏陶
他们做空乘的, 熬到退休是可以拿一笔退休金,据说还不少, 但熬到的人真的不多。虽然他们退休年龄其实不大, 但很多人在那之前就因为一身的病痛以及没有家人熬不住了。
腰椎间盘突出和双腿静脉曲张几乎每个人都有, 卫译还是在做了很多次理疗之后腰才好点,静脉曲张在辞职后休息了一周才缓解。
夸张点的就是时差紊乱睡不着, 先是开始吃褪黑素,到后面褪黑素都没用了得吃安眠药,再到后面据说还会产生点幻觉, 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熬不到退休,没到三十就冲动辞职。
至于卫译的前辈们辞职之后的工作也是五花八门, 有飞够了旅游够了就回去继承家业的,也有凭借英语好对国外风土人情比较了解, 做外贸的, 也有做礼仪培训师, 图稳定就去大学里面做空乘专业老师,或者英语老师,也有考公的。
黎笺:那你现在人在哪,家里休息?
卫译:不,我在……夏凌风的医院里找了份工作
黎笺:你老公给你安排的?
卫译:想什么呢,我是那种走后门的人吗,是我自己找的
黎笺:行吧,我去医院那边找你
卫译看到消息,直觉黎笺有什么事情,就问:你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黎笺:见到了再说吧
半个多小时以后,黎笺开车到医院附近,把卫译约出去。
他们约在金拱门旁边的一家西餐厅,进去前他瞄了下没看到夏凌风的影子,松一口气,一边跟着黎笺一起走进去,一边发消息问谷菲:夏医生今天中午有事吗?
谷菲:刚碰到,查房呢,预计一点多才能完事
卫译看了下时间,十二点半,很好,他在这边吃饭时遇不到夏凌风。
黎笺看着卫译这到了餐厅的一连串动作,皱眉问:“你什么时候成了地下工作者?”
怎么进个餐厅还探头探脑,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卫译:“……一言难尽,别问,问就是我脑子抽了。”
黎笺:“行吧。”
两个人都点了菜,放下菜单后卫译先问:“你怎么了,今天忽然来找我?”
黎笺沉默地看着桌面,过了几分钟才扔下一颗重磅炸弹:“我跟陈赫鸣掰了。”
“什么?!”卫译震惊地看着黎笺,“怎么会,你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七年了。”黎笺苦笑着,“七年之痒,可不是么?”
卫译算了下时间,可不就是么,七年了。
黎笺在找工作那年认识他男朋友,毕了业就在一起,到现在正好七年。据说两个人去年计划着今年去国外领证的,怎么就分开了呢。
卫译犹豫了下,问:“你们为什么分?”
“可能在一起时间太久了,没有新鲜感,也可能是他升得太快,身边的圈子和阶层跟我不一样,渐渐嫌弃我拖后腿,觉得我跟不上他的脚步,跟他没有共同语言。”
卫译听后也是沉默了。
空乘里面,有学历好的,本科211,也有像他们这种专科生,他们这种专科生如果找了个学历很好的对象,就经常会面临学历和社交圈子不匹配,时间久了没有共同语言这些问题。
黎笺的男朋友是一位飞行员,之前认识的时候是副机长,现在已经是机长了。
机长,如果飞的时长多,几大国际航线来回多走几次,航空公司待遇又好的话,年薪百万不是问题,从收入圈层上来说确实很高。
黎笺是一位地勤。
地勤就是航空公司的地面工作人员,负责售票、安检、登机之类的工作,优点是不用来回飞,工作两天休息两天,缺点是收入比空乘还要少一些,同样也要上夜班,一周差不多两次。
从收入和圈层来说,黎笺跟他的男朋友确实不匹配,有些像现在的他跟夏凌风。
其实卫译觉得这些问题他跟夏凌风之间也有,只不过他们在努力克服。没有那么多共同语言,大家可以有默契呀,可以互相说工作上的事情,努力理解。
但这条路他们也在摸索中,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克服得很好。
黎笺的那些问题,从前卫译非常担心,现在偶尔也会担心,但现在很多时候他也明白只担心是没用的,多给自己找点事情忙起来别想了比较好。
感情很重要,但这不能是一个人生活的全部,尤其是当另外一半很忙的时候,就更不能把感情当成全部,不然对方忙得没时间陪你,两个人迟早要闹出很大的矛盾。
卫译刚辞职那几天确实把感情当成了全部,整天患得患失唉声叹气,但他自己也忙起来以后就好了。
一个人的生命永远不能完全依附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生命的重量只能自己扛起来,要对自己负责。
黎笺已经分手,卫译也不想多问感情的细节让人徒增烦恼,就只建议:“不如多给自己找点事情忙吧,别整天盯着感情那点想头,也别总想着什么男人之类,多干活挣点钱,说不定你会发现钱比男人靠谱。”
黎笺就笑了,“说起来这个那家伙分手的时候还要给我分手费,可惜我当时犟就着一口气没有要,现在想来还挺后悔的,一大笔钱呢。”
卫译赞同,“既然分了就别藕断丝连,不要是对的,要了万一渣男反悔想追回财务怎么办。”
“说得有道理,但你说我以后做些什么呢?”黎笺说着说着,表情又沉寂下去,“做了这些年的地勤,感觉每天都是重复性质的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有我没我都一样,哪天航空公司效益不好裁员,我这种地勤裁掉三分之一可能都不一定会影响到什么。”
卫译想了想,提议:“你在机场工作了这么久,不如试试考机场的编制上岸,虽然机场有编制的工作很多也都要熬夜,但最起码是铁饭碗,不会丢。当然能不熬夜最好不要熬夜,选那种熬夜少的岗位。”
但机场熬夜少的岗位那都非常抢手,很多时候一份工作不可能尽善尽美,社畜身不由己。
黎笺仔细认真考虑了片刻,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就顺便问卫译:“你呢,找到好的转岗机会了吗?没找到的话不如跟我一起考?你考塔台,我考海关的安检。”
“不了。”卫译笑着摇头,之后解释:“机场那边的工作就算有编制的也要熬夜,夏……夏凌风他不同意我熬夜,说对身体不好,我今年也感觉熬了一个大夜以后身体不行,以后还是不找要熬夜的工作了。”
黎笺:“……”
他差点翻白眼,“真的感觉有被秀到。”
他刚结束一段七年的感情,现在看到卫译在说夏凌风的事情真的觉得很刺眼。
……也许他就不应该来。
黎笺在心里面想着,但还是主动开口问:“你呢,最近跟夏医生感情怎么样?”
“我们……”卫译觉得有关他跟夏凌风的事情可以有一箩筐的话要说,但他没有太过详细地解释,就只说:“你的那些问题,我觉得我跟夏凌风之间也有,甚至可能还更严重些,我……不自信。“
黎笺很惊讶,其实他难以想象上学时期经常嬉皮笑脸,偶尔会照着镜子自恋地夸自己帅的卫译会不自信。
“那你现在是想怎么办,就这么凑合着一起过下去吗?”黎笺沉默了下,试着问:“你们两个现在的感情如何?”
卫译沉默了下,回答:“我觉得应该能算得上是还不错。”
老夫老夫,回家挺黏糊的,除了DO的很少以外,感觉都很好,夏凌风也没有出轨,跟所有同事药代患者以及患者家属都保持社交距离。
其实安于现状是可以的,但他还是想有所改变。
“我最近一直在犹豫一件事情。”卫译看着黎笺笑了笑,之后说:“原本之前还在犹豫,但见了你以后,我觉得还是要坚持一下自己的想法,不要给未来留遗憾。”
黎笺:“……原来我这是给你送经验来了?”
卫译笑了笑,也不辩驳,只说:“这顿我请。”
他之前确实一直有朦朦胧胧的想法,也不太确定要不要迈出那一步,看到黎笺以后才最终确定想法。
虽然他跟夏凌风之间现在看起来还好,但谁也不知道年级再大些会不会渐行渐远,他不能一直在原地踏步。
不过这件事情要跟夏凌风商量下,关于未来的计划。
卫译决定了,办完离职手续就找机会跟夏凌风坦白。
**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还没等他自己去后勤提辞职,意外就来了。
大概是下午三点多,卫译接到桑锦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桑锦非常着急地说:“卫译,我的一位朋友在上厕所的时候晕倒了,现在救护车正送我们去你工作的那家医院,但救护车上的人都听不懂我说话,我们很难沟通,能不能麻烦你来做翻译,有偿的,我按照陪检的价格给你付钱。”
“我在上班,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领导,几分钟之后给你回电。”
卫译放下电话,立刻打给孙阿姨,说明了情况,孙阿姨同意他去急诊那边帮忙,让别的物流来接替他的工作。
卫译将手推车留在货梯旁就跑去急诊那边,跑去急诊那边时给桑锦打电话,“我在急诊等你,你朋友怎么了,救护车上的医护有没有说是什么问题,或者有没有进行任何急救措施?”
“他们说了,但是我听不懂。”桑锦回答,“我看好像是用了AED,还给吃了药……”
AED?
卫译恶补过心外有关的医疗知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AED应该是除颤仪。
天哪,心脏上的问题,心外?
卫译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有点想打退堂鼓,但这个想法也就是一瞬间的念头,他很快就抛在脑后。
在医院里工作的这段时间他越来越理解“生命的重量”这几个字的含义,跟生命的重量相比,他那点掉马的小风险完全不值得一提。
况且只是推测是心外相关的病情,就算真的是,心外那么多医生,他又哪里那么巧会撞到夏凌风。
卫译站在急诊大厅门口,很快就等来了桑锦说的那辆救护车。
救护车停在急诊大厅的门口,医护推着担架从车上下来,桑锦就跟在旁边。
卫译走过去看了下担架上患者的脸色,脸色苍白,出了很多冷汗。
他跟着担架走进急诊大厅,问桑锦:“怎么回事?”
“他是我朋友戈雅,我跟他在餐厅吃饭,吃到一半他说想去厕所,之后去了很长时间。一开始我没发现不对劲,因为他最近一直跟我说他便秘,上厕所要上很久,直到后面服务生过来喊我,带我去厕所,我才看到他晕倒了。”
“餐厅帮忙叫了救护车,我跟来的医护语言不通,他们就拿担架把戈雅抬到救护车上,用仪器量,之后用了AED。”
一行人到急诊大厅,很快就有急诊医生把他们接到急诊室里面,此时昏倒的戈雅看起来情况已经好了很多,AED早就拿掉,但人还昏迷着。
急诊医生先去问救护车上的医护怎么回事,一位医护回答:“他当时血压很低,心率和心电图都异常,判断可能是突发心梗,就尝试用了AED,用过后他心电图正常了一些,我们又给他口服复方丹参片以及阿司匹林。”
急诊医生又问了几句,就走过来问桑锦病人近期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以及既往病史。
桑锦明显听不懂这句话,转头看着卫译,一脸问号。
卫译立刻把这些话翻译了下,包括戈雅吃过的药。
桑锦回答:“我最近就只听他说过便秘的事情……哦,对了,他有说过他这几天胸口一直很闷,如果说既往病史,我只知道他患有高血压。”
卫译低头看了躺在担架上的戈雅一眼,觉得对方的体形实在是有点太过宽厚了。
这么胖,皮下脂肪层一定非常厚,做手术切开都是入目所见一大片黄的那种,高血压太正常了。
卫译把话翻译给急诊医生。
急诊医生立刻叫护士来抽血,之后说:“如果心电图有问题,大概率是突发心梗,但需要抽血确认,同时再做一次心电图……”
医生一边让护士抽血,一边给开单子示意他们去交费。
卫译陪着桑锦一起去交钱,交完钱就在等抽血结果。
这个时候卫译不由自主地想起抽完血出结果的流程了,果然在医院工作一个多月,流程都清楚了。
抽完血,物流定时过来急诊室拿走血样,运到检验中心,检验中心那边做完检测,上传结果。
快的话一个小时内,加急半小时内。
五十多分钟以后,心电图做完了,急诊医生看了心电图说还是不正常,抽血结果出来,显示心肌酶异常。
急诊医生一看到结果就说:“急性心梗,心电图提示右室心肌梗死,你这估计要装支架,我就不叫心内的人了,直接给你叫个心外的医生来,让他把你收住院,装支架吧。”
叫、个、心、外、的、医、生。
卫译听到后心里面拔凉拔凉,有点想跑,但又觉得没那么倒霉,心外那么多医生来的真不一定是夏凌风,而且现在这个情况他也走不了。
桑锦听完医生的诊断,十分惊讶:“他在上厕所,便秘,怎么会突发心梗?”
急诊医生见怪不怪地解释,“很多人都是便秘进而突发心梗的,便秘需要吸气,憋气,用力,用力过头再加上憋气心肌缺氧,人就突发心梗了。”
“我问过心外那边的人,他们说好多都是便秘的时候突发心梗进来的。”
卫译:“……”
桑锦:“……”
总觉得戈雅整个发病的过程都透着惨兮兮。
急诊医生让他们在这间急诊室里面等着,说一会儿心外的医生就会来。
卫译心情复杂地陪桑锦在急诊室里面等着,很担心来的是夏凌风,又觉得他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救人。
又等了几分钟,他就看到那位戈雅呻-吟着醒过来。
戈雅目光迷茫地看了看周围,下意识想撑着担架坐起,却一用力就感觉胸口非常疼,手脚都是麻的,大脑很晕。
卫译看到戈雅的动作,连忙阻止,用英语说:“你突发心梗,现在最好是躺着休息,不要移动,医生马上就来。”
戈雅愣住,他,突发心梗?
他只记得他便秘,之后憋气用力,用力的时候忽然觉得胸口又闷又疼,随后就是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你近期有没有心脏不舒服的感觉,或者有没有心脏方面相关的既往病史?”
戈雅看着卫译问:“你是医生?”
卫译摇头,“我不是,医生……”
他正想说医生在来的路上,应该很快到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回头,很奇异地,很莫名地,有了一种十分微妙的熟悉感。
随后就在完全猝不及防之下四目相对了。
夏凌风穿着白大褂站在急诊室的门口,表情是卫译见过的,工作中有的冷峻。
只不过在看到他的时候,夏凌风的眸中闪过明显惊讶的目光。
卫译:!!!
没正面碰到,没被正面看到的时候还好,真的正面撞在一起,又哪里能藏得住。
他们一起生活了十一年,真的是高糊视频里看到背影都能认出来的地步,这样迎面撞上,他再戴几层口罩,再穿多宽松的衣服都没用,肯定能认出来。
卧槽,完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就在他都计划好今天下午干完活找孙阿姨提辞职的时候,为什么这么巧,急诊医生摇来的心外医生偏偏是夏凌风!
卫译想哭,他都做好了一切后续打算,什么都安排好,连怎么坦白用什么姿势坦白,怎么应对夏凌风可能会有的各种情绪都想好了。
但现在一场意外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人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诚不欺人。
卫译真的好想哭,他真的是迎面撞上夏凌风,撞到枪口上,四目相对,跑都没地方跑。
而且他也不能跑掉,他还要做陪检,给桑锦和戈雅当翻译,不能扔下病人就跑。
虽然他是很想看到夏凌风在医院里工作的样子,也幻想过跟对方一起共事,他会不会被夏凌风帅气的样子弄得腿软,但那些都是幻想,况且就算成真,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没来得及坦白,就被当场撞破。
很好,他现在是腿软了,不过是被吓得腿软。
有那么十几秒,急诊的诊室里忽然呈现了十分诡异的安静。
桑锦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了,总觉得卫译和这位新来的医生之间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桑锦作为外人依旧是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到卫译跟夏凌风之间的纠葛,那么离奇的故事,只以为卫译可能被这位医生刁难过,就尝试着问:“卫译?”
卫译迅速回神,觉得现在无论他跟夏凌风之间的事情如何,还是要先处理病人的事。
不过还没等到他开口,夏凌风就主动先开口用英文说话。
夏凌风的英语说得很标准,虽然有种不怎么开口讲的生疏感,但发音是格外标准的。
他看着担架上的戈雅问:“患者?”
戈雅点头。
桑锦也能听懂夏凌风说的语言,就解释:“我是患者的朋友。”
夏凌风没有立刻回答这句,似乎是在思考桑锦的话。
卫译见状主动翻译了下。
随后他就感觉夏凌风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顿觉头皮一紧,真的恨不得当场逃离,原地消失。
但是他不行。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总会很多身不由己的情况。
他听到夏凌风用一种十分冷静的,公事公办的口吻问:“你呢?”
“……我是他们的翻译。”
夏凌风的目光扫过他身上明显是物流的衣服,搞得他大气都不敢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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