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听得动静,霎时兴奋起来,像只喋血野狼,瞧见了鲜活的猎物。
他即刻调转马头,驾马去追,丁淑雯捂着嘴,缩在巷子内,眼睁睁地看着马蹄将丁莫含踹翻,眼睁睁地看着黑马踩过她身子,她痛苦地捂住胸口,缩成一团。
周凌不依不饶,他指尖窜出一团影子,那团影子在空中化为犬首,黑色的犬一口咬上丁莫含胳膊,硬生生扯下,断口炸开一朵血花。
影犬扔下胳膊,在空中转了个身,又是一口咬住丁莫含大腿根,黑气滋滋直冒,丁莫含一只腿被生生咬断。
丁淑雯彻彻底底傻掉了。
这同她听闻的不一样!
不是只要杀了她么?她做错了什么?丁莫含又做错了什么?何故要折磨她?
“啊!!!!!”
惨叫声弥久回荡。
她自欺欺人地捂住耳朵,缩成小小的一团,她不敢去听,不敢去看。
不是真的。
她在做梦。
梦醒后,丁莫含还会回来的。
巷子外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血腥味愈加浓郁,她再也忍不住,浑身止不住颤抖,感觉浑身血都冷了。
她在做梦。
她在做梦!
她在做梦!!!
“啊!!!!!”
丁淑雯耳朵被叫声刺激,晕开耳鸣,有个声音透过惨叫声问她:方才为何不拉住她?为何要放她走?都是你的错!若你拉住她什么也不会发生!往后你再也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对你好的人!再也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你爱的人!
……
叫声渐渐消失,马蹄声远去,独留地上一滩触目惊心的血。
放干丁莫含血液,周凌将她的尸体收藏起来,三日后,换颜术失效,丁莫含的脸变了回来,周凌对外宣称头颅消失,暗中追杀丁淑雯,可丁淑雯早已远走高飞,周家不得已压下消息,将错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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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宁移开目光,当做没看见,继续往前踱步,回到阁内,一盏茶后,花焰回来,二人起飞返程。
刚出发时云淡天晴,可飞至半路,风雪骤起,雪糊得二人睁不开眼睛,夜色笼罩,他们只好寻了处客栈歇息。
店小二将二人领去客房,只道稍后会备来热水,便关门离开。
花焰头一次觉得双人房内的第二张床很多余。
吕宁抖了抖身上细雪,打了个哆嗦。见此,花焰道:“我帮你擦干。”
他摸出帕子正想靠近,不知哪位住客在地上丢了个小匣子,花焰一个不留神,绊了一跤,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当心!”吕宁上前去扶,却发觉花焰比想象得要重,花焰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袖子。
咚!
二人双双倒下,吕宁后背砸在柜子上,磕得生疼,花焰反应快,再压到他的前一刻,右手撑在柜子上支住身子。
吕宁一只袖子被花焰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素白的里衣。这个姿势,倒像花焰压住他图谋不轨。
“客官……啊!”店里伙计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愣在了那里,连空气都像被冻住了。
……
“对不起!你们继续!”
砰!
可怜的门板被猛然一甩。
吕宁倒是依然很淡定,他无奈地笑了笑:“你快起开,人家都误会了。”
花焰盯着他水色唇瓣,咽了口唾沫:“不,他没误会。”
尚未待吕宁细细思索这话,他便彻彻底底地愣住了,只觉双唇一片柔软。
花焰竟将他按在柜子上亲吻。
他伸出手想把这胆大包天的家伙推开,却被对方一把抱住,箍在怀里,挣也挣不脱。
震惊之余,他脑袋出乎意料地活跃起来,他顿然反应过来,花焰近来种种,并非友人情谊,倒更像是在示好,在追求,在吃醋。
唇齿交错,鼻息纠缠,温热的喘息交汇碰撞,吕宁轻哼出声,有些喘不过气,偏生花焰还在勾着他舌头不放,一手扣着他后脑,一手抚至他腰间捏了捏,吕宁忍无可忍,对着口中舌尖一口咬下。
口中血味弥散,花焰吃痛,甫一松开,吕宁挣开他的臂膀,一脚踹在他胸口,花焰猝不及防,实打实挨了这么一脚,仰翻在地,只觉助骨都要断了。
“你,你,你……”吕宁被气到说不出话,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又见花焰疼得直皱眉,他才想起那脚一点儿力道也没收,恐把人踹伤,气话拐了个弯,到嘴边却成了,“你没事吧?”
花焰一时气血上涌,脑子一热也不知怎地就吻下去了,眼下疼痛倒是让他清醒过来,方才的霸道霎时消散殆尽,他咬牙爬起,有些发怵:“对不起……我……方才……”
我什么?方才什么?花焰想了一圈,他这种行为,好似也没什么该解释的。
吕宁等他下文,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明明是这厮强吻他,不知是否为错觉,被踹了一脚后他竟然觉得花焰眸中委委屈屈的。
你委屈,我还委屈呢!
吕宁不打算跟小孩儿一般见识,拿了自个的物什另开了一间房。
窗外寒风呼啸,花焰睡不着。吕宁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他干脆起身看书,风雪啪啪地拍打,他略一开窗户,冷风刀子似地刮进来,他赶忙关上。
这么冷的风,希望它永远也不会吹到南陵。
翌日清早返回途中,花焰试图搭话,吕宁总是敷衍一两句完事。
回到花家没一会儿,连花月都忍不住来问吕宁:“你们闹矛盾了?”
吕宁淡淡地道:“没有。”
甫一瞧见花焰,吕宁转头便走,窜得比猫还快。
独留花焰与花月大眼瞪小眼。
花月满眼八卦:“追求失败了?”
花焰下意识否认:“没有……没有追求。”
“我看你就是爱上人家了,直说呗,闹矛盾怕什么。”
这算爱吗?他不过一时冲动而已,他不过恰巧关注着一个人而已。那人喜欢成日披头散发;喜欢甜口的糕点;喜欢睡觉,一睡着怎么也叫不醒;那人会弹琴,会舞剑,身段纤瘦就像个女子;他脸上成日都挂着温和的微笑,笑起来时那双眸子里像是藏了如华月光;他很温柔,就像花焰已故去的母亲一样温柔。
这算爱吗?可是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他只知道见了他之后,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这大抵算爱吧,不知不觉间,他已然陷入了名为吕宁的泥淖,可吕宁像是鼻尖上的蜜糖,甜味勾人,却怎么也吃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