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大清早,敲锣声差点儿没把房顶掀翻,也差点没把吕宁吵得心脏骤停。
前几日,花家两位修士起了龃龉,恶战一场,可怜的青铜钟无辜受牵连,于是晨钟变为锣声,让吕宁每日早晨都有种棺材板被掀飞的愤怒。
被窝染上体温,暖呼呼的,能将人黏在里头,可外面锣声响个不停,吕宁十二分不情愿地把自个从被窝里薅起来,触到冰凉的空气,他脑袋清醒不少,忽而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斗殴声。
一开门,果然见两个人打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吕宁叹了口气,才来没多久,他已然见怪不怪,这些人若是遇着什么事,能动手绝不会动口,完美避免吵架伤和气的问题,主打一个以和为贵。
吕宁本想忽视他们先去盥洗,可这二人不知有什么血海深仇,打得还挺狠,一副不把对方脑袋削下来不罢休的架势,他怕他们真打出什么问题来,忍不住劝道:“别打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谈,受伤了可不好。”
二人充耳不闻,咬牙切齿地接着打。
吕宁提高嗓音:“别打了!”
刀剑声乒乒砰砰,谁也不理他。
“你这蚊子大点儿的声够谁听的,”花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向那边二人一瞪眼,“给我!停!下!!!”
吕宁被他这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吼得脑瓜嗡嗡响,那二人总算暂且停手,纷纷向花焰投去目光。
花焰略一皱眉:“大清早的做什么要打成这样?”
持刀的那位一听这话来劲儿了:“小少爷,你给评评理,我告诉他八乘九得六十四,他不信也便罢了,还说我蠢!”
另一位持剑的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不蠢谁蠢,今天天王老子来了八乘九都不得六十四!”
“你还骂!”持刀那位瞪圆了眼,二话不说又跟人打了起来。
吕宁捂脸叹了口气,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何能因为这事打起来。
动作间,持刀的那位一个不当心,踢碎了院子里一盆花,吕宁印象中那盆花好似不便宜,花焰站不住了,抽出刀便冲上去,不分三七二十一,把那两人都修理了一顿。
“啊!”
“嗷!”
刀背砸在二人脑门上,被砸的地方立马鼓出包。
花焰刀尖指着二人:“我不管八九多少,不准打了,回去!”
魔族或许不讲理,但绝对会屈服于武力,那二人打不过花焰,只得互相瞪着眼咬着牙离开。
吕宁悟了,把打架的二人都揍一顿才是劝架正确打开方式。
花焰将刀插回刀鞘:“你声音也太小了。”
“啊?”吕宁还是头一回听人怎么说自个,笑着半开玩笑道,“嗓音大也没用,劝架不还得靠武力。”
花焰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我素来以德服人。”
吕宁问号脸:这话你自个信吗???
他原以为花焰在同他说笑,无意间瞥见花焰佩刀,刀柄上刻了个“德”字。
吕宁:重新定义“以德服人”……
花焰瞧了一眼他身上的素色长衫:“你今日就穿这件?”
“嗯,怎么了吗?”
“魔门大会。”
吕宁刚睡醒时脑子都不大清醒,经他这么一提醒,方才记起今日魔门大会,他觉得约莫同仙门门派大会大差不差,新晋弟子们问剑切磋,辈分长一些的修士看戏闲谈,可魔族并没有那么在意礼节形象,他疑惑道:“为何不能穿?”
“冬猎。”
“冬猎?”
“魔门大会惯常都会抓些魔兽在会场上放生,供参会者猎捕,届时你穿着这件,行动不便。”
吕宁唔了一声,果然,很有魔族风格,聚个会娱乐节目竟是打猎。
“此外,把惯用的法器都捎上,”花焰补充道,“此次罗家举办,你穿的轻便点,若他们耍阴招,也能溜得快一些。”
吕宁:听着好危险……
至于会场,主阁楼巍峨而立,四下零零散散立着一些较矮的楼阁,阁内雕梁画栋,木制器具满室散香。楼外,四野一片枯黄色茫茫草场,冬日萧瑟,敷衍地洒下淡然白光。
虽说两派明争暗斗,表面气氛倒是没那么剑拔弩张,两派阵营再怎么看不对眼,大会期间仍旧装作和和气气。
他见到了谢远,是一位身形颀长的女子,眸发漆黑,话很少,只远远瞧着便让人感到一种威严之气。
他还见到了周凌,花焰对他的评价是疯子,可瞧着相貌,肤色白皙,眉目俊朗,且言谈举止彬彬有礼,一点儿也不像个疯子。
此外,还有宋逸,果真是幼时纳青阁内的那位宋逸,想来他给的那些书中有好些禁术来自魔族,这下真相明了,也难怪他会认得李梦遥。
吕宁感觉他身上落了好些视线,侧耳细听他们交谈,“李梦遥”三字传入耳畔。
“花宗主,”花熙甫一至于他身旁,周凌走过来问道,“这位是?”
花熙向他略一点头:“吕宁,李梦遥儿子。”
吕宁规规矩矩地向周凌行了一礼,周凌面上瞧不出诧异之色,想来瞧见他这张脸时已然料到,他对吕宁弯眸一笑:“你长得很像你母亲,很漂亮。”
他咬重了最后两个字,漫不经心地扫了花熙一目,略有些随意地对吕宁道:“你听故事么?”
花熙不由分说压低了声,替他回绝:“他不听。”
周凌作罢,眉眼弯弯:“好,那便不讲了。”
花熙尚有他事,没聊几句先行离开,周凌瞧着倒是很闲,他拉了把椅子随意地坐下,也招呼吕宁一道坐下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吕宁有意无意间提及顾家,周凌眸眼半阖:“顾家啊,尚有个头没找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