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绿色泛了黄,秋日的风掠过山林古涧,带来一阵落叶飞旋碰撞的声儿。这是吕云川跟着吕宁来到山上的第六个年头。
自那次突变往后,他们鲜少出门,难得下山,吕宁也不再扮作女相,而是以面具遮面。吕云川觉得有些可惜,他这张恍若莹玉的脸,掩在面具之后不免有些暴殄天物。
收拾屋子时,望着那些女服,吕云川不自禁地去想吕宁再次穿上后的模样。
两年前他们搬了家,在去年又搬了一次,兜兜转转间倒是回到了他出生地附近。
他每日跟着吕宁学习剑术法术,诗词歌赋,看着书卷在手上一点点变薄,个子也一日日窜高。六年前,他刚见到吕宁时还需仰头,现如今换成他俯视吕宁了。
他小时候总觉着吕宁很可靠,如今瞧着人却发觉太单薄了,腰如束素肩膀伶仃,他若是从后面抱着,能把人整个圈在怀里。
他极有修道天分,这么些年过来,道法运用早已自如。除此之外,他最自信的当是书法,曩时靠吕宁手把着手方能写出好字,如今易如反掌。
“嗯,写得真好。”吕宁也这么说。
“那跟爹比呢?”吕云川笑着问道。
吕宁斜起头一挑眉毛:“没我写得好。”
吕云川不依不饶,他站起身把吕宁虚抱在怀里,对他呵氧,吕宁要躲,被吕云川一把圈住。他学坏了,晓得吕宁侧腰尤为怕氧,伸手捏了上去,吕宁浑身一颤腰腹发软,靠在他怀中没了力气,只好求饶道:“云川写得好,最好了。”
吕云川这才喜滋滋地作罢。吕宁推开挂在他身上的人,挨着他坐下,摸过一本话本翻开:酱有清浓之分,油有荤素之别,酒有酸甜之意,醋有陈新之殊……
吕宁阖起书册看了眼书名:“食谱?你买的?”
“嗯,你瞧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何时对这起兴致了?”
“我瞧你太瘦了,要多吃些长点肉才好。”
“劳你费心,你若想吃什么,我也给你做。”
吕云川一听这话,舌根隐隐发酸。吕宁的厨艺他领教过,凡是出自他之手的饭菜,吃不死人已是万幸。想来他发烧时,吕宁为他熬了锅野菜粥,其味甚绝,堪比中药,入口即可收获痛苦面具,三日之内唇齿留苦。
吕宁对食谱并无兴致,随意翻看几页后搁于一旁,顺手够了另一本:不汤药来导引,按摩顺得法平,法深浅按住病,重按轻抬要少停……
吕宁看了眼书封:“你开始养生了?”
吕云川写字的动作一顿,忖了片刻:“这本是买食谱赠的。”
书封左侧有道折痕,页脚微微翘起,一瞧便知吕云川翻看过,吕宁笑了笑:“你倒是像我,什么都想学。”
他将书册随手搁在一旁,正欲重新拿一本,余光与吕云川的视线对上:“你盯着我作甚?”
吕云川不过觉得他侧脸很好看,盯着犯了片刻呆愣,同他四目相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吕宁开玩笑道:“想拿我练手?”
他也没多想,脱口而出:“嗯。”
应完了,他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吕宁干脆地褪下上身衣衫趴在床上。他的头发又长又直,像一床被子似的盖在身上,日光细细碎碎自窗棂洒入,铺在一层黑发之上,发丝微泛光泽。
吕云川咽了口唾沫,走过去拨开浓密的长发,露出他整个背脊,清瘦白皙,一身肤色欺霜赛雪,微微凸起的蝴蝶骨两侧,躺着一条凹陷的脊柱线。
吕云川掌心摁下,像是摁在了一块上好的昆山白玉之上,触手生温。不过他太瘦了,骨头有些硌手。
他顺着向下摁至腰部,他的腰肢似女子一般纤细,盈盈一握。他刚想发力,吕宁低音哼了一声,拍开他的手:“氧。”
“嗯。”吕云川避开腰部,在他背后摁压。片刻后,他停下手上动作,顿在床边。
“怎么了?”吕宁转头望向他,却见他神情有些怪异。
“没什么,我学艺不精,有些忘了,待我翻书再瞧一瞧。”吕云川眼神微微错开,喉咙发紧。
“那好,你再瞧瞧,我去沐浴。”吕宁拿上衣服,朝旁边的小屋走去。
虽说山中只有二人,且二人俱都是男子,但吕宁注重仪态,即便是闷热的夏日也不会在他跟前赤胳膊。他乍一袒露身形任他按压,吕云川却觉内心有些道不明言不清的躁动,他感觉屋内温度升高些许,内心的燥热久久难压。
吕云川重又坐下,本想接着写字,心里头冒出来却是吕宁腰背上的触感,光滑如水,曲线优美,有些说不出的欲气。他甩甩头,赶忙把这想法甩出脑子,拿过一本心法开始磕。
吕宁这一洗便是半晌,吕云川背完一页又一页心法也不见人出来,不由担心起来,莫不是摔着了?
思及此,他阖上书卷,起身走向里屋。门扉紧闭,他抬手轻扣。
“爹,你洗好了吗?”吕云川向屋内问道,却无人回应。
他抵上木门,缓缓推开。吕宁一动不动,就这么睡在木桶里,一丝不挂。水恰好漫过他胸口,露出了凹陷的锁骨。他微微侧头,活像一株出水芙蓉,一头黑发漂散,似入水墨汁,一旁的一豆孤灯为他侧脸镀上了温暖的橘色。
见到此景,吕云川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他骇然,缘着他竟发现老二起来了,这一刻,先前那种躁动达到顶峰,他也顾不上叫醒吕宁,关了门便跑出去,站在门口吹凉风,好让自个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而后抬手给了自个一巴掌,啪的一声,半边脸顿时泛红。
他岂能对养父有那种想法?!
他觉得自个很不对劲。明明都是男人,明明吕宁有的他也有,但是他就是起了反应。
不知何时起,他变得渴望与吕宁触碰,每每二人贴近,他心跳俱会变快些许,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悸动,与他对视控制不住想笑,想抱他,想把所有自己认为好的东西都给他。
他懵懵懂懂,他小心翼翼,他跟着吕宁看了不少话本,他内心深处其实隐约明白,他或许爱上他了,可他下意识否认,他告诉自己这是错觉,不过是孩子对父亲的爱罢了。
直到某次在书摊上,他无意间翻开一本春宫,脑子里想的却是吕宁。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于是老二干脆地帮他承认了。
吕云川蹲着灌了许久西北风。吕宁被冻醒,松松垮垮地披着层单衣从里屋出来,一出门就撞见了蹲在地上的人,得亏他步子刹得快,否则就一脚踢了上去。
“你蹲在这作甚?”
闻声,吕云川猛地一惊,忙不迭爬起:“爹,我待你洗完我…我也想洗,我去拿衣裳!”
他根本不敢瞧面前的人,话音刚落便溜进了屋。
木桶中水汽蒸腾,吕云川面色泛红,也不知是被水汽熏红亦或是情欲翻涌。他的欲望久久不下,满心满脑皆是方才的情形,挥之不去。
他深呼一口气,目色朦胧,水雾弥漫。
他缓缓伸手,握住老二上下*动,眼角染上些许绯红,热气氤氲间,他脑子里抑制不住地冒出吕宁的音容。
他不由自主地续想恰才的情形,他推门而入,撞见吕宁睡在木桶之中,他捞起水中的人,替他披上外袍向寝室走去。他将他放上床榻,吕宁睫毛微颤,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双唇轻启,淡薄间带着水色,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他扯开吕宁松松垮垮的外袍,将人揽入怀中……
“爹……”
他手上动作不停,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望舒……”
他轻声呢喃,抑制不住的呻吟从齿间漏出。
“阿宁……”
他学着苏锦,大逆不道地唤他。
水面浮起几缕白色。
更让他骇然的是当晚他便做了个梦。就似先前那梦一般,真实地叫他一时分不清现实梦境。
梦里头是个陌生的屋子,无数鸿羽编制而成罗帐屏风,暖香弥散,烛火晕霭,床榻上铺着深红棉衾。吕宁被他压在床上,衣衫凌乱,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皮肤,墨色长发铺开,海藻一般散于胸口。
“你要干什么?”即使是这般情形,吕宁嗓音依旧平稳不乱,语气中略带些质问。
“干你。”他听见自个的声儿,声线较之以往更为低沉,带着些情欲的沙哑。
他膝盖抵在吕宁双腿之间,捉住吕宁双手手踝,单手压在他头顶。这姿态太过受制于人,吕宁发力挣扎起来,双腿动作间,传来哗啦哗啦的铁链击打声,他竟是被人用链子拴在了床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宛若白玉,入骨的白与周围浓烈色彩形成鲜明对比,愈加衬得他肤若凝脂。
他手向下探去,抚上吕宁劲瘦温暖的侧腰……
翌日清晨,吕云川亵衣洇湿一片,所幸自他们分开睡后,吕宁又回到了他夜猫子般的作息,此刻酣睡未醒。
吕云川霎时清醒过来,赶忙将自个清洗干净,顺带把衣裳洗了。
他回到房内,忍不住凑去吕宁床边,瞧着熟睡的养父,那张脸美似楼台新雪,梨花映月。
瞧着瞧着,他缓缓俯下身,鬼使神差地在吕宁唇上落下一吻,很轻很轻,似春日飘下的荆桃花瓣落于其上,一触即分,触感柔软到不可思议。
他离吕宁极近,二人呼吸纠缠。他眼神拂过吕宁的眼睫、鼻梁、嘴唇,最后停留在脖颈处。他眼底腾起欲望火花,愈烧愈烈,渐有燎原之势,他忽然很想触碰他,想占有他。他双唇贴上吕宁侧颈吮吸,白皙的脖颈上泛起红痕。
抬起头的那一瞬,他头脑顿时清明起来,待到他反应过来自个在做什么,他已跑去屋外,又给了自个两巴掌。
完蛋了,他真的爱上了……
吕宁给了他庇佑,给了他温柔,作为一个养父,无可挑剔。他理应对这个养父感激涕零,好好做个本本分分的孝子,但在山里共处的日月朝夕中,他渐渐长大,亦是悄悄动了心生了情。爱与亲情揉在一块,模糊不清,直到他推门而入,欲念决堤,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然为情所困,为欲所囚。
吕宁醒来,自铜鉴中瞧见一小块红斑,伸手挠了挠:“都入秋了,这蚊子怎还这么毒。”
“蚊子”默不作声。
自此往后,他主动与吕宁保持了些距离,不再似幼时那般动不动便往他身上贴,也鲜少再唤他爹,总是你啊你啊地叫,就连练剑时吕宁贴近调整他的动作,他也会微微躲闪。
吕宁权当孩子长大了,需要自个的空间了,也皆由着他,并未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