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68章 遇险

  夜里寒风凛冽, 赶路的马车疾驰,车厢里的金算盘颠得噼啪作响。

  车帘被人掀起,只见一颗脑袋探出。

  苏尝玉朝府兵问道:“这是到了何处?”

  府兵回道:“再过半个时辰, 就能离开鸦川口山脉带了。”

  苏尝玉叹了口气, 还未放下车帘, 突然间马车骤停,众人瞬间提高警惕。

  然而四周一片漆黑,月色朦胧下, 偶尔能听见乌鸦声。

  苏尝玉心里不安,过了须臾问道:“发生何事?”

  前去打探的府兵匆匆回来, 回道:“苏当家, 好像是马受惊了, 不碍事, 我等先去瞧瞧。”

  苏尝玉松了口气说:“好。”

  夜行最怕遇到装神弄鬼之事,若是今夜不能离开鸦川口, 只怕还要昼夜颠倒多日。

  他着实累得慌, 回到车厢里又打了个哈欠。

  昏昏欲睡之际,车厢外突然响起刀剑相交声, 苏尝玉一扫困倦, 猛然间变得清醒。

  难不成遇到劫匪?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否认, 毕竟如今赵或也在鸦川口,哪个不怕死的敢上门闹事。

  想到不是劫匪, 苏尝玉心头一惊。

  “苏当家!苏当家快跑!是启州府兵!”外头传来喊声,刚一说完, 血迹瞬间染红了车帘, 吓得苏尝玉张皇失措。

  他捡起脚边的金算盘, 手忙脚乱朝车厢外冲去, 结果看见一抹人影扑面而来。

  苏尝玉下意识抬脚踹去。

  因为站在马车,他身处高处有一定的优势,这一脚踢中敌人的天灵盖,也给他争取逃命的机会。

  苏尝玉胆颤心惊之余,连忙拉起脚边的缰绳,毫不迟疑赶马横冲直撞。

  其实他会赶马,但是四周一片混乱,骏马接二连三受惊,难以控制,只一味地朝着前跑去。

  苏尝玉费尽全力拽紧缰绳,可他力气有限,左手生疏,右手未愈,加之那惊马跑得极快,疯了似的盲目乱撞,虽然为他甩开了追兵,但他却陷入险境之中。

  随着一个急转弯,苏尝玉的身子失重,缰绳在他的右手猛地脱落,身子失衡,他大声惊呼,整个人被甩出了车外。

  千钧一发之际,苏尝玉感觉自己撞到一人,他借着月色,眨眼瞥见一个熟悉的脸颊轮廓,很快两人滚落在地,他被人抱在怀中,脑袋被紧紧捂住,他们在灌丛里翻滚数圈才停下。

  苏尝想看清是何人舍命相救,欲抬首发话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有人来了。”

  这一听,不必再去看脸,苏尝玉也知道是谁,索性不去挣扎,眼下保命要紧。

  杂乱的脚步声从四周传来,追兵们冲着那惊马而去,直到脚步声消失许久后,苏尝玉平息了内心的慌乱,选择打破这阵沉默。

  “松开我,贺见初。”他声音虽小,但语气里的不满很是明显。

  贺宽闻言果真松开了他,想将人扶起却被拒,眼看苏尝玉左手撑着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官道,对贺宽视而不见。

  苏尝玉往回走去,远远看到尸横遍野,不过好在还有活马,今夜赶路的工具是有了,如今只是需要离开官道,去抄小镇的路离开即可。

  他走到那匹马前,捋一捋鬃毛,冷淡扫了眼跟随而来的贺宽,牵着马离开了官道,换路前去中州。

  山林中,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没有任何交谈,苏尝玉偶尔感觉踩到活物,免不了一惊一乍躲开。

  但贺宽很快会告诉他那是什么,安慰他别害怕,若遇到危险的动物,好比蛇,基本都死于剑下。

  贺宽看着苏尝玉的背影,问道:“你打算牵着马走去中州吗?”

  苏尝玉并未搭理他,一想到沈幸仁竟安排贺宽前来,心底就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让贺宽离开,他只会更不舒服。

  先不说没有护卫在身,就像方才那问话,为何不骑马?

  好笑,他得会骑快马才行,何况左右双手无力,他也爬不上马背。

  就不懂扶一下吗?

  贺宽见他不语,又问:“你是不是上不去马?”

  苏尝玉:“......”

  要你说。

  苏尝玉还在准备反驳的措词,忽地身子凌空被人举起,贺宽竟轻轻松松把他丢上了马背。

  只是并非坐着,而是趴着。

  像个物件。

  “贺见初!我又不是死人!这样搭着能舒服吗?!”苏尝玉气急败坏道。

  这一次换作贺宽不说话了,不过他把马牵停,将苏尝玉的腿挪到另一侧,直到他坐稳后,才替苏尝玉牵马前行。

  树枝踩断的声音回荡耳边,两人一路沉默。

  苏尝玉见他安安静静护送,欲言又止,却始终过不去心中那道坎,纠结着不愿说话。

  贺宽能感觉有目光偶尔投来,遂道:“别勉强自己,我会等到你愿意理我,这一路由我护送,若心里有压力,到镇上我雇人陪你。”

  闻言,苏尝玉心里一慌,害怕问道:“那你呢?”

  他脱口而出却又生了后悔,不想贺宽认为自己原谅了他。

  贺宽抬头看去,两人对视的瞬间,苏尝玉慌忙避开视线。

  见状,他很难得笑了笑,朝苏尝玉道:“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别怕。”

  苏尝玉何时得过他这般温柔,平日见惯了他冷着脸,眼下突然变得主动关怀,倒是让人习惯不了。

  他别扭回了话道:“随、随你吧,反正我也需要护卫。”

  粮仓的危机暂时摆平,赵或和沈凭不日后便离开了。

  如今潘淋漓不敢前来闹事,一是生怕毁了赵抑名声,二是启州边境时常被骚扰,他实在分身乏术。

  这次粮仓能坚持等来赵或的支援,少不了钟嚣的功劳。

  在贺宽从骁果军调任大理寺时,冷兵器在魏都无法利用,贺宽便借苏沈镖局送了一批给钟嚣。

  后来钟嚣特意改革了这批兵器,在粮仓四周投入试验,做了埋伏预防草寇,虽不能彻底解决敌人,但能拉长战线,为援军争取时间。

  数日前,钟嚣北越山后备营回了越州城,赵或需要回去重新商讨对策。

  但他们在中途收到许骄阳的密信。

  许骄阳在启州和静州的交界抓到虞娘。

  这是赵或预料到的结果。

  此前他们联手薛娇娇,隐瞒谢长清在静州一事,正是为了让前朝余孽回巢,以便一网打尽。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静州而去,快马加鞭十日抵达了静州城。

  数月未见许骄阳,人又长高了许多,瞧着比先前壮实了些,跟在将领身边进步相当大。

  赵或等人冒着风雪前来,因沈凭的身子不如从前,途中受了风寒,加之水土不服导致上吐下泻,以至他们去见虞娘的计划被耽搁。

  眼下赵或衣不解带照顾着沈凭,除此之外的时间,都用来了解静州的情况。

  这日夜里,沈凭被暖气闷得慌,夜半惊醒从榻上起身,听见外间有交谈声,他想出去瞧瞧,行至帷幕后方时,发现是赵或和许骄阳在交谈。

  许骄阳年少,喜怒哀乐都在脸上,遇事难解容易愁眉不展,此刻正压低声道:“属下去见了几次虞娘,也告知殿下抵达的消息,但是她非要见太师。”

  赵或问道:“可有说缘由?”

  许骄阳摇头说道:“她不愿告知,且被我们抓回来之后,她不吃不喝多日,我瞧着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命人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说她是心病所致,想来她一路上必然是舟车劳顿,提心吊胆,若不解心病,也不吃药进食,恐怕命不久矣。”

  屋内一阵沉默,片刻后赵或才说道:“她这是一心寻死。”

  许骄阳道:“殿下不如把太师接来?”

  赵或拒道:“老师沉疴未愈,我们从鸦川口这一路前来,连幸仁都抵不住风寒,何况是老师。”

  许骄阳有些苦恼,说道:“幸仁哥哥如今还未好,不如殿下先......”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赵或打断说:“不准叫。”

  许骄阳愣住,“啊?”

  赵或嫌弃他道:“你该叫大公子。”

  许骄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道:“哦好,大公子就大公子吧。”

  赵或对他的不情愿视若无睹,扯回正题说:“罢了,我先去瞧瞧虞娘。”

  “等等。”沈凭从帷幕后走出,拦住他们起身离开的脚步。

  赵或立刻转身上前,“幸仁。”

  “幸......”许骄阳下意识说了出口,但连忙闭上嘴,改口叫了别的,“大公子。”

  沈凭浅浅一笑,朝他颔首,之后看向赵或,小声说道:“小孩子的醋也吃,幼稚。”

  赵或才不管,毕竟许骄阳那一叫,给自己平日的称呼都叫完了。

  他吃点醋又如何?

  沈凭问道:“虞娘眼下在何处?”

  赵或正色说:“在客栈中,骄阳派人盯着了。”

  说着他朝许骄阳看去,续道:“先去备马车,顺道把大夫叫上,随我们一同前去。”

  许骄阳行礼退下。

  赵或把大氅取来,见他满脸苍白,担忧说道:“哥哥不如别去了,夜里风大,若是再病了也不好。我和虞娘从前有交情,她不至于铁石心肠什么都瞒着。”

  沈凭藏在氅帽下,声音有些无力,“无妨,我睡了两日,眼下醒了难免睡不着,一起去看看吧。”

  赵或伸手探了下他的体温,随后护着他出门。

  寒风刮得紧,客栈前吊挂的灯笼被吹掀,掌柜将门打开,几抹身影入内,随后关上大门御寒,若非赵或将沈凭裹紧在怀,恐怕他会被狂风吹走。

  数月未见,再见虞娘时,已物是人非。

  虞娘瞧见他们出现那一刻,惊恐过后便是抱头痛哭,不断说着歉语。

  而赵或选择冷眼旁观,淡漠问道:“哭完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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