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39章 下毒

  “姜挽!你再敢动我父亲试试!”沈凭睁大眼朝外怒吼, 可无论如何,还是无法阻止姜挽朝着沈怀建而去。

  赵抑夺走他的蝴/蝶/刀随意一丢,将人拽到正对门口的位置, 故意让沈凭看清外面的变化。

  他腾出一只手自后方朝前伸去, 掐住沈凭的脸颊, 将他的脸掰过来,逼着他偏头朝自己看来,“本王再问你一句, 听不听话?”

  沈凭双眼猩红望他,眸光中是难掩的恨意, 这一刻起, 他将和赵抑势不两立。

  “你如今手握沈家门生, 朝中六部几乎纳入手中, 到底还要什么!”他快被逼疯了。

  赵抑指尖用力,将他的脸颊捏出了极其明显的红痕。

  他看着沈凭的神色十分平静, 唯有在力道之上才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门生?”

  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在其中,仿佛听见笑话一般, “你自问, 这些人在沈家没倒下之前, 真的能为本王所用吗?”

  他将沈凭的脸扭向门外,俯身靠在沈凭的耳边说道:“你父亲为了远离两派的纷争, 可曾让这些人有过靠近朝堂核心的机会?如今朝中能用之人,还是太师方重德的门生。而你们沈家为了独善其身, 可谓是费尽心思, 若非你当年想要往上爬, 恐怕你这位父亲, 根本不可能让你身居高位。”

  沈凭脑海的思绪在这一刻骤停,前事如惊涛骇浪扑来,将他过往所有的伪装都拍碎。

  他望着姜挽脚下踩着的人一动不动时,所有的害怕和惊慌卷席他的全身,令他的灵魂仿佛找不到肉身,虚无飘荡在这世间。

  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吗?

  原来他一直是这个时代的孤魂野鬼吗?

  赵抑看着他痛苦闭上了双眼,一滴温热的清泪砸在捏着他的手背上,慢慢地,赵抑把他的脸颊松开,望着他垂下头去。

  良久,赵抑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压抑着的怒火,将沈凭的手腕松开,握住双肩把人转向自己,温声细语道:“幸仁,你还有选择,如今吏部为你所用,而我想要的不过是储君之位。燕王为了谢怀然离京,此事还未被陛下知晓,雪云是你的刀,该怎么做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说话间,他怜惜抬指,拭去沈凭眼角的泪花。

  门外的姜挽见此,眉眼中划过一丝嫉妒,踩着沈怀建伤口的脚忍不住加重了些,不料却听见脚下人痛苦地闷哼了声。

  便是这一声,让沈凭蓦地睁开眼转头看去,发现父亲竟有反应,下意识就要拔腿往外冲去。

  然而手腕被一道力气禁锢着,回头一看,发现赵抑满脸不悦,显然不满意他此刻忽视了自己。

  “放开我!”沈凭用力挣扎,眼看被他拽回去之际,恼怒之下抬手朝他的脸颊扇去。

  “啪——”响亮的一掌,让屋外两人脸色瞬间大变。

  “王爷!”姜挽放下脚欲朝屋内而去,结果被赵抑的眼神所阻止。

  赵抑被这一巴掌扇得耳鸣,握着他的手腕不慎松开了些。

  沈凭立刻挣脱掉他,朝着屋外迅速跑去。

  眼看将要跨出房门,忽地一抹身影闪身上前,还未等沈凭反应过来,杨礼抬脚朝着他的腹部用力一踹,硬生生将沈凭踢回了屋内。

  几周剧烈的翻滚后,沈凭撞上屋里的陈设才止住动静,眨眼间他感觉喉头一热,嘴角溢出丝丝血色。

  他重重咳了几声,身上的疼痛也因此被撕扯,他抬袖抹去嘴角的鲜血,咬牙忍着要从地上爬起。

  但身子很快就被一抹身影笼罩住,不必抬头,也知晓那是赵抑走到了跟前。

  赵抑缓缓弯下身,朝他伸手而去,等着他递手过来将其扶起。

  然而沈凭不曾领情于他,而是靠着自己慢慢站起身,内伤外伤流出的血,把地面弄脏,也将沈凭的衣袍染红,显得极其狼狈却可怜。

  两人面面相觑,沈凭看着他含笑的双眼,厌恶道:“赵抑,倘若今日我父亲有任何差池,你我绝无合作的可能!”

  赵抑眉梢微挑,负手望他道:“是吗?”

  沈凭以沉默回答他的话。

  但赵抑却放声笑了笑,想到那一巴掌,扬起眼帘说:“那本王还当真不信了。”

  说着他突然侧过身去,朝着姜挽的方向投去目光,道:“阿挽,你还要忍着吗?”

  沈凭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喊道:“你要做什么!”

  赵抑这一次没有拦住他的脚步,因为有杨礼在门前站着堵住去路。

  他不疾不徐地朝着沈凭走去,一字一句道:“幸仁啊,本王最不喜被要挟,你不是知道的吗?”

  转眼看去,只见姜挽从袖口中取出一指大小的瓶子,随后蹲下身去,将沈怀建的脸掰向天空,姜挽望着他因疼痛而变得狰狞的脸颊,那浑浊的双眼此刻怒目圆睁着。

  姜挽小声道:“沈大人,得罪了。”

  话落,他将沈怀建的双颌强行捏开,把瓶子中的液体朝口中倒了下去。

  沈怀建只觉那液体苦涩难言,滑落喉间时忽有灼烧之感侵蚀。下一刻,只见他瞳孔骤缩,双眼放大,眉头紧锁,五脏六腑犹如被烧穿一般,撕裂着他所有的意志力,令他苦不堪言嘶吼了起来。

  与此同时,杨礼在姜挽起身之际,终于让开了路,给沈凭跑向沈怀建的机会。

  “父亲!父亲!”沈凭跪倒在沈怀建蜷缩的身子前,费力把人抱起,可无论如何沈怀建都要挣脱他,双手抓着胸口低声叫着,倒在地上抽搐着,被灼烧得全身痉挛。

  沈凭意识到那瓶子中装着的绝非善物,连忙从地上爬起,勃然大怒朝着姜挽扑去。

  因离得近,连杨礼都无法拦住他的脚步,眼看着沈凭发疯似的把姜挽按倒在地,生生朝着姜挽的脸上挥落一拳!

  “说!你给他吃了什么!”沈凭毫不留情朝他下重手,打得姜挽的鼻子瞬间出血,“我问你,给他吃了什么!”

  见他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却又无力回天,只能无能叫嚣时,姜挽便只顾着大笑,即使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还是不想回答他任何一句话,直到杨礼上前,好不容易把沈凭从他身上拽走,无情朝一侧丢了出去。

  姜挽被杨礼扶起,抬手捂了下脸颊,顺手抹去嘴角的血色,轻轻扬掉身上的灰尘,不顾杨礼的阻拦,主动朝着沈凭走了过去。

  他看着沈凭无能为力时心中畅快,得意扬起下颚说道:“你觉得,沈大人眼下这么痛苦不堪,能是滋补养颜的东西吗?”

  沈凭的目光朝着那地上蠕动的身影看去,双眼渐渐变得朦胧起来,他终究没有力气再去问清答案,选择步履蹒跚往渐渐平静的沈怀建爬去。

  若非毒药,又怎会令人这般不堪忍受、倍受折磨。

  到底还是自己害了父亲,还是自己连累了沈家。

  赵抑走到沈怀建昏厥的身体旁,眼看着沈凭跪在面前,把这位年迈的父亲轻置在腿上,抬袖抹去他满头的冷汗,低声抽泣说着对不起。

  太窒息了,太窒息了。

  活着的认知在命运中被抽丝剥茧,沈凭忍着撕心的痛苦,不断责问着自己,他这一生,到底错在了哪里。

  姜挽和杨礼站回了赵抑的身旁,而赵抑则偏头看了眼姜挽后,把视线落在脚边。

  他温声说道:“解药在璟王府藏着,这个毒药不会立刻取走他的性命,但每月会有一次药性发作的时候。一年内若解不了,唯有死路一条。事情未成之前,你每月十五前来王府,取一次缓解疼痛的解药,若你不想取也无妨,这疼痛也足够让他痛不欲生。”

  沈凭解下衣袍为父亲盖上,浑身颤抖地把沈怀建扶住,之后将人背了起来,垂头站在赵抑的面前。

  赵抑的眼中终见喜色,是对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而表现的舒畅。

  他清楚沈凭在等着自己号令,索性也不再拖延,道:“越州边境来回一趟,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月,这次燕王前去,恐怕没有数月断回不来。如今清流派要对付户部一事你也知晓了,除此之外,本王还要一人下来。”

  沈凭声若蚊蝇道:“谁?”

  赵抑道:“谢文邺。”

  沈凭接到命令后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而赵抑的声音还在身后传来,“此事若成,不必等到十五便来取药,别说本王不守信用,就看沈大人有没有福气了。”

  沈凭的脚步停顿了下,随后快步朝着府外而去。

  马蹄声疾驰在官道之上,途径之地尘土飞扬,直至前方出现点星光芒时,忽地听见有人朝前方大喊了一句。

  “殿下,前面便是驿站了,歇一夜脚吧!”李冠追着攀越身后说道。

  他们两人马不停蹄赶了数日,终于抵达离启州城最近的驿站了,眼下莫说赵或,自己都快吃不消了,这般跑下去,估摸不用一个月便能抵达越州城了。

  只是那会儿他的马还能活着吗?

  赵或快速回头看了眼李冠,瞥见他的马有些不妥,随即应道:“行,顺便给你换马。”

  两人抵达驿站后,把缰绳交给了小厮,转头朝着驿站中点菜而去。

  将近子时,他们风尘仆仆前来,掌柜见到时连忙伺候茶水。

  赵或随意点了些佳肴,一侧的李冠起身走去掌柜处,摘下腰牌后,向掌柜询问是否有驿报。

  很快小厮给他们端来了食物,片刻过去,李冠走了回来,把手中的信札交给赵或。

  “主子,钟嚣的传信。”他压低声交代道。

  赵或放下手中的长箸,瞥了眼四周,默不作声把信打开。

  少顷,他把书信揣入怀中,拿起长箸继续用膳,讲话的声音也唯有李冠能听见。

  “明日分头行动,你往越州西南方向而去。”赵或道。

  李冠询问:“可是要接人?”

  赵或颔首说:“越州府兵在西南交界抓到孟连峰。”

  他说着把腰间的令牌摘下,暗中交给李冠,续道:“不久前钟嚣在越州端了前朝人的旧窝,人去楼空了,恐怕此次怀然的事情,和这群人脱不了干系,所以孟连峰不能待在越州。”

  李冠道:“那是要把人押到启州城里?”

  赵或沉吟须臾,手中的长箸一顿,忽地心生一计。

  他转头看向李冠说:“开春后,贺远行要回京述职复命有关启州事宜,这次户部凶多吉少,今夜将此事传信给幸仁,他知道如何安排。至于孟连峰,届时我途径启州时,会让蔡羽泉前去接应。”

  李冠问道:“主子不亲自审讯吗?”

  赵或摇头道:“怀然下落不明,人命关天,暂且交给蔡羽泉审讯,消息一式两份,传给幸仁和我即可。”

  说着他顿了顿,心底忽感不安,又道:“顺便派人盯着璟王府的动静,这群人联手时诡计多端,切不可让幸仁出事。”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