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63章 安圆

  人去楼空, 唯有夜风萧瑟,屋外还见灯火阑珊,屋内只剩满地狼藉。

  待孟悦恒离开之后, 沈凭长叹了口气, 肩膀也慢慢放松下来, 抬脚离开包厢。

  他千算万算,唯独在孟悦恒这一点上漏算,或许从徐泽海对此人的评价开始, 他就应该有所察觉才是,到底为何会刻意屏蔽了此人呢?

  正当沈凭刚要一脚踏出茶楼时, 忽地有人端着托盘从他面前走过, 眼看那托盘将要撞上自己, 他下意识后撤一步, 不料被那小二伸手扯住了袖襟。

  两人骤停脚步对视,而沈凭也感觉到袖下的手中, 被人强行塞进一块冰凉的玉牌。

  他意识到事有异样, 索性配合对方的戏码,装作路过不慎撞到, 直至藏好玉牌后拉开距离, 两人互相颔首, 他自然而然离开了茶楼。

  待接走他的马车行驶一段距离后,他才用指尖撩起车帘一角, 看清那是苏家的茶楼时,明白手中揣着的那枚玉牌, 正是能号令苏家商行的信物。

  他和苏尝玉的交易中, 对方给了他最大的信任。

  天地辽阔, 初秋萧萧, 魏都远郊的一处猎场中,被几声杀猪般的尖叫响彻,震耳欲聋。

  随后听见一声骏马长嘶,远处瞧见一抹身影从马背上翻身跌落,引得周遭众人捧腹大笑。

  姜挽小心翼翼下马后,快步走到谢长清的面前,和杨礼一并把他从地上拉起,慢慢搀扶着朝观席的方向走去。

  今日原是秋日出猎,但裴姬在出行前一日受了风寒,皇帝念及爱妃身子下令作废此行。

  但王公贵族的公子们哪乐意,由赵或和谢长清牵头,两人找上赵抑让皇帝开金口,允得他们前来猎场赛马。

  赵抑和赵说因进宫探望裴姬迟来,刚一到,就被谢长清逮住姜挽,把姜挽当作对手非要争个高下,不想姜挽曾随着杨礼学过骑马,他带着那一知半解的技巧上马,险胜了想要逞强的谢长清。

  直到把谢长清安置在坐席上后,果然见到赵或来到他的面前取笑一番。

  赵或握着吞山啸戳他手里的点心,道:“早说了带你骑马偏不要,这下好了,人家安圆都懒得笑你了。”

  说着两人朝不远处的坐席看去,视线落在长公主赵睦身旁的侍女中。

  此人是赵睦的贴身侍女安圆,不过众所周知她曾有另一个身份——禁卫军翊卫。

  安圆身着青袍,手握一把银色刺剑,目光凛冽,英气的面容不苟言笑,当她察觉到有目光投向自己时,冷冷地扫视一圈众人后,与不远处的两人对视而上。

  赵或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偏头往谢长清看去时,只见对方神情呆滞,连手中的点心都忘了咽下去,脖颈和脸颊莫名通红。

  他抬肘撞了下谢长清,看见对方回过神之后笑道:“求我,我可以立刻帮你讨回公道。”

  谢长清还在狼吞虎咽的动作一顿,生了一丝争强好胜的心思。

  今日赛马分为两大阵营,一是以赵抑为首的天家阵营,二是以庆平公主赵说为首的宗亲阵营。

  谢长清和赵说深知赵或的本事,对其死缠烂打许久,好不容易将人占着。

  虽然赵抑前来旁观坐镇,但也会适当为自己招揽人才,遂把贺宽扣在了自己旗下,让谢长清和赵说两人忿忿不平,即使赵说上前撒娇都不礼让。

  皇帝知晓这场赛马时,为了让这些孩子玩得尽兴,命礼部送来两份大礼,只是礼品被封藏在精雕细琢的箱匣之中,不到胜负分明之时不得揭晓。

  在谢长清犹豫之际,突然被一道甜美的声音打破两人的交谈,“三哥哥!”

  他们余光瞧见一抹身影快速跑来,转头看去,只见来人一袭粉色烟笼罗裙,外披缎绣金蝶氅衣,袖口绣着精致的蝶纹,出现时宛如精灵般扑来,而她的身后正是儒雅君子的张子航。

  赵说瞧见皇兄时并未刻意避嫌,这不仅是张子航对她的宠爱所致,更有夫妻二人对世俗规矩的不以为然,也因此常常被礼部指手画脚。

  赵或抬手拍了拍赵说的肩膀,顺势和张子航颔首招呼,“说说公主有何指教?”

  他喊的是赵说的小名。

  “哪敢指教,只是和夫君过来瞧瞧你们的风采罢了。”赵说方才将谢长清的比试都收入眼底,此刻到了面前瞧他咂嘴吃东西,也忍不住损道:“谢怀然,你可知外头都如何传你与安姐姐?”

  谢长清咽下口中的点心,十分有自知之明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我知道,你少搬出来说与我听。”

  赵说闻言捂嘴笑了起来,双眼如弯月般,如银铃般的笑声感染了身旁之人,引得周遭对谢长清又是一阵取笑。

  这种情形谢长清见怪不怪,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下去,只红着脸对面前的佳肴大快朵颐。

  赵说上前拦住他疯狂进食,笑道:“不如让三哥哥替宗亲们争一口气?”

  谢长清手里的动作顿了下,转头看了眼兴高采烈的姜挽,见对方在赵抑面前邀功的模样心中不服,可又想到安圆作为女子要上场比试,不由为她感到吃亏。

  思前想后才回道:“你别让我的安圆上场,省得芊芊少女被你们欺负受伤。”

  赵说道:“那可轮不到我做决定了。”

  话落,只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挑衅,众人转眼看去,发现贺宽立于人前,正色喊道:“最后一局了!你们若无人可用,不如认输罢。”

  赵或明知挑衅也别无他法,他将指尖抵在唇间,随着一声尖锐哨响,急蹄声由远及近,少顷,果不其然瞧见攀越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扬首道:“本王的规矩不变,只接受二挑一。”

  席上的赵抑听闻后,朝杨礼递了个眼神,但未料有一人抢先站出身来。

  “什么破规矩!”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抹英姿飒爽的身影往贺宽身侧而站,那厢安圆抱着刺刀在身前,挑眉道:“燕王殿下多少有些瞧不起人了。”

  谢长清瞬间从坐席上起身,满脸着急地看着安圆的方向。

  赵或余光扫见身侧的动静,轻笑一声,对远处的两人调侃道:“安大人觉得此举有何不妥?”

  安圆将手中的刺刀拍在贺宽的怀里,拦住他的去路,自己选择翻身轻松跃到赛场内。

  只见她随意牵起一匹马在手,朝他回道:“当然不妥,毕竟和我单挑,殿下也必输无疑。”

  长空传来一声号令,礼部官员手中的白翎箭划破天际,两匹骏马扬起双蹄,地面的泥泞溅出两侧,马背上两抹挺拔的背影扬长而去,人与马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的影子如流星般从众人眼前划过,距离上不分伯仲。

  席上的众人渐渐沸腾起来,朝着栅栏的方向走去,远眺着马场上的两人。

  身为女子的安圆,有着让在场众多人望尘莫及的本领,更难得的是,她在任何的比试中,不会因对手的身份谦让抑或避讳,她只会拼尽全力为自己旗开得胜。

  马场的终点有一处金色的旗帜,只要马上之人取下那旗帜,便能夺得本场胜利。

  眼看终点将到,忽地听见赵或的一声高喊,缰绳抽出响亮的鞭鸣声,攀越似得了命令般,竟再度提速朝前飞奔。

  谢长清和赵说的叫喊声几乎要贯穿耳膜,张子航则在一侧带笑看着他们。

  相比这厢的热闹,赵抑等人则显得矜持许多,虽然四皇子赵弦也在,但奈何他性子内敛,即使内心激动,也只能双手紧握成拳,双眼亮晶晶地瞧着场下激烈的比试。

  安圆发现逐渐和自己拉开距离的身影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许是未料攀越的速度竟能有二次突破,且根本不逊色于起步之时,让她对这匹北越山的马刮目相看。

  可她不是轻易认输之人,见那金色旗帜就在前方,她双腿用力夹紧马腹,身子压低,缰绳用力一抽,身下的骏马紧跟提速。

  马匹如闪电般腾空而起掠过跑道,一场激烈的角逐由此开始,安圆快速抽中腰间的刺刀,眸色一凛,刺刀到众人倒吸冷气的空隙中脱手而出。

  赵或伸手朝向旗帜时,忽地余光瞥见一抹银色的光芒,随后瞬间收手回来,眨眼间旗帜的长杆被刺刀穿过,死死钉在地面之上。

  这种手段在比试中乃常见之举,说明敌方看待胜利绝非儿戏。

  他睨了眼那倒下的旗帜,手中缰绳收紧降下速度,随后立刻掉头,吞山啸就此出鞘!

  一抹银光自两人眼前闪过,随后剑鸣声在两人之间响起。

  吞山啸挡下刺刀取旗的动作,让金色的旗帜滑落在地,席上不少人开始为这场争夺放声呐喊,不顾形象只顾胜负,场面一度失控,令礼部想阻止都难。

  安圆自马背上跃身而起,刺刀被她轻松操控在手中,刀剑摩擦出刺耳尖锐的声响,随着刺刀挑开吞山啸,她落在地面用脚踩上旗帜长杆欲翘起。

  不想赵或翻身下马,随即见他转身挥出吞山啸,干脆砍断那长杆,金色的旗帜因折断的回弹飞出一段距离。

  赵或夸道:“宝刀未老啊安姐姐!”

  安圆一笑:“承让了小屁孩!”

  面对面的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冷笑一声,转瞬间竟在原地消失,徒留两抹疾跑在秋日下的身影,而他们正朝着那金色的旗帜跑去。

  安圆自诩体力不如对方,所以她利用武器的优势去拦截,她将磁吸的刺刀一分为二,朝着那金色的旗帜甩出。

  赵或见状难缠,干脆转身拦住去路一决高下,岂料身后不见人影,乍一看眼角似有一抹青色闪过,他立刻垂首看向身侧。

  安圆闪身到他一旁出手,两位为了旗帜拔刀相见,但脸上却是挑衅的笑意。

  “殿下的功夫渐长,倒是这眼睛不太好使。”安圆逼近道。

  刀光剑影间,两人互不退让,各出奇招。

  赵或挡下她那锋芒尖细的刺刀后,接着身型的优势令对方被迫屈膝。

  他盯着安圆道:“许久未见,姐姐煽风点火的本事倒也渐长了。”

  安圆冷笑:“是吗?这都被你发现了。”

  说着瞬间屈膝使得两人受力滞空,她借机闪身躲开吞山啸的破势,待吞山啸将从她腰间而过时,忽地见她凌空跃起,翻身躲过那可怖的长剑,转头朝旗帜跑去。

  赵或见状立即跟上,随着他弯腰铲身,快步把旗帜踢走,之后迎面接住安圆的攻击。

  席上的众人为此提心吊胆,既担心两人受伤,又担心失了胜利。

  安圆见他穷追不舍,果断伸出刺刀再次较量,只不过这一次有所不同。

  她看着吞山啸毫不留情朝她脖颈挥来时,竟不作闪躲。

  谢长清在观席上紧紧握着栅栏,见那危险逼近安圆,他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竟在那一刻喊破了嗓子。

  “惊临!你别伤我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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