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璟昱还想更进一步时, 就被萧远铖给扯开了,嘴唇分离时发出“啵”的一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很是响亮。

  裴璟昱此刻脑袋不清醒, 只觉得嘴唇上凉凉软软的触感没了,有点不开心, 开始在萧远铖脖子乱/蹭,念叨着:“还想吃!”

  萧远铖表情不辨喜怒, 沉默着想要将他丢到床上去,无奈裴璟昱此刻酒意上头开始发酒疯,紧紧搂着他不撒手,哭闹着, 嘴里嘟囔,话说得含糊, 听不真切, 他这一番折腾, 叫萧远铖头都大了, 总算开口:“你最好别有酒醒时。”

  裴璟昱迷迷糊糊听到熟悉的声音, 歪头疑惑道:“王爷?”

  萧远铖:“……”

  裴璟昱湿漉漉的眸子有些迷离,倒是老实了几分, 萧远铖见状将他丢到了床上, 裴璟昱茫然地滚了两圈, 脸埋进枕头,然后抬头, 圆乎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枕头,逐渐聚焦起来, 开口道:“王爷,你怎么长变样啦?”

  听到他咕哝着王爷你的俊脸怎么变成方的了?眼睛, 嘴巴,嘴巴哪里去啦,然后开始在枕头上不停找嘴巴。

  萧远铖立在一旁,冷眼瞧他那傻样,深呼吸了一下,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出了内室。

  采青听着屋里头动静,跪在院子里叩头,“请王爷责罚,奴婢失职。”

  她就去茅房这么一下,竟有人擅自进了王爷的内室,到底谁这么大胆不要命?

  萧远铖并未动怒,“去后厨端碗醒酒汤过来,然后领罚。”

  采青有些疑惑王爷的反应,又不敢面上显露,“是。”

  萧远铖交代完,没再进屋,而是拐去了书房,面上和平时无异,让人看不出什么。

  阿勇在一旁伺候着研墨,却能明显感受到王爷心思不在此,笔锋落在纸上都走了样,他从小就跟在王爷身侧,还从未见过王爷如此这般心不静。

  不过阿勇向来寡言,只在一旁安静候着。

  萧远铖看着落在纸上很是潦草的字迹,搁下笔,将纸扔到了篓里,“陪本王下盘棋。”

  阿勇取出棋盘。

  很快一局棋就结束了,萧远铖表情变化莫测,甩袖起身交代道:“准备鱼具,本王垂钓。”

  “是。”

  -

  这边叫摄政王静不下心的某人,还在床上趴着,将枕头当成摄政王,说了一通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话,末了打着酒嗝说结束语,“王爷,您,嗝,到时,一定要救我啊,我,我以后,嗝一定给您,养老送终,孝敬,嗝您老人家。”

  采青在屏风外端着醒酒汤,本来不知该怎么办,她不知里头是何情况,毕竟王爷也没说要做什么,此时听到内室的动静,好像是裴公子的声音。

  心里头稍微松了口气,可真是个小祖宗,怪不得王爷没发脾气。

  采青这才抬脚进了内室,“裴公子,您感觉如何?王爷叫奴婢给您端来了醒酒汤。”

  裴璟昱显然还在醉着,对外界毫无知觉,哼哼道:“好困。”

  采青走到床边,耐心哄道:“喝完醒酒汤,奴婢就叫人送您回去睡。”

  裴璟昱不搭理她,觉得耳边太吵了,抱着枕头就蒙住了被子。

  采青无奈劝道:“公子,您不能在这里睡啊,这是王爷的屋子,您要睡要回您自己的卧房。”

  关键任凭她怎么说,裴璟昱都不理睬。

  采青最终叹了口气,也没法子,只好又端着醒酒汤退了出去,等王爷回来指示。

  裴璟昱蒙在被子里觉得热,三下五除二将里衣全部扯掉,丢到了地上,脱得光溜溜的,抱着枕头继续酣睡。

  -

  摄政王冷着脸回来,可见是垂钓也一无所获。

  采青站在院子里朝他禀告。

  “王爷,刚刚庆忠过来说大少爷有些不舒服,就不过来用晚膳了。”

  “嗯,叫后厨送碗醒酒汤过去。”

  “是。”

  萧远铖见她还站在原地,“说。”

  采青低着头,根本不敢看王爷的神色,“裴公子还在您床上。”

  萧远铖:“……”

  “像什么样子,将他送回自己的院里。”

  采青得了指示,忙道:“奴婢这就去叫人。”

  萧远铖抬手,又改了主意,“算了,先准备晚膳。”

  采青躬身:“是。”

  萧远铖进了屋,而后进了内室,屋里头静悄悄的,窗户半掩着,淡淡的酒味已经散去了。

  地上掉落的衣袍被采青后头进来都给收拾了,玉佩搁在床头。

  裴璟昱下颌在被子里藏着,只露了小半张脸蛋,睡得正香着,长而密的睫毛像把小刷子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一颤一颤,睡着的样子极是讨喜。

  萧远铖原本是打算把他叫醒的,最后停驻在床头,不知想到什么,很快转身又离开。

  今日晚膳格外冷清。

  萧远铖更是没什么胃口,动了几筷子就叫人把饭菜撤了。

  采青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叫丫鬟们把膳桌收拾了,候在一旁等待王爷下一步指令。

  这眼瞅着天都要黑了,裴公子还在屋里头睡着,王爷一会打哪就寝?

  “本王要沐浴。”

  采青领着几个小丫鬟下去准备,王爷的后院连着个浴室,里面有一方汤池,王爷喜洁每晚都要去那边沐浴。

  丫鬟们进进出出,很快收拾妥当,萧远铖这才动身去了浴室。

  萧远铖沐浴时从不留丫鬟伺候,自己入了汤池,靠着池沿闭目,很快又睁开了眸子。

  -

  裴璟昱这一觉睡得酣畅,睁开眸子已是月上中天,他是活活被饿醒的,迷迷瞪瞪坐起来,叫了一声:“采荷姐姐。”

  采青在屏风外守夜,听到动静立即进来,掌了灯,“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裴璟昱一听声音不对劲,揉了揉微微有些发肿的眼睛,惊讶道:“采青姐姐?”

  采青心说小祖宗可算是醒了,柔声问道:“是奴婢,公子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裴璟昱一下子惊醒了,总算是察觉到不对劲,自己浑身光溜溜的,赶紧拉紧被子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结巴道:“我,我怎么在这?这,这里是——”

  采青尽量委婉些提醒:“这是王爷的卧房,公子下午时喝醉了,自己过来了。”

  “啊?!”怎么会这样?

  呜呜,这可真是喝酒误事啊。

  裴璟昱小心问道:“那,王爷人呢?”

  采青:“王爷在书房歇下了。”

  裴璟昱丝毫记不得醉酒的事,不过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当时肯定是惦记着要完成爬床的任务,不曾想平日里来这边蹭饭频率太高了,喝醉了反而是认路摸到这边。

  怎么都没人拦着他啊!

  裴璟昱大惊失色:“我,我没做什么失态的事吧?”

  采青摇头:“奴婢不知,应当是没有。”

  裴璟昱也觉得是没有,不然他不会安然睡到现在才醒,他酒品很好,上次喝醉了也只是老老实实睡了一觉罢了,这样想心里安慰许多,呜,还是觉得有点丢脸,怎么能爬上王爷的床,这成何体统?简直太不像话了!

  自己占了王爷的床,叫人家只能去书房睡,简直是大逆不道,罪该万——那也不至于。

  裴璟昱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羞涩道:“采青姐姐,给你们添麻烦了,明日我再来给王爷赔礼。”

  采青:“公子这是要回去?”

  裴璟昱点头,表情极其羞愧,深刻检讨自己:“我实在太不像话了,我简直没脸面对王爷,还是先回去吧,劳烦采青姐姐出去一下,我穿个衣裳。”

  采青劝道:“公子这都夜深了,要不明日再回吧,奴婢已经和采荷妹妹她们说过您在这边歇下了,想来她们今日应当没值夜。”

  裴璟昱闻言有些犹豫,自己这大半夜回去,确实会打扰采竹她们,只是一想到明日大清早要面对王爷,他觉得害臊,指不定会被打趣成什么样子。

  叫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采青似是知道他纠结的点,“王爷应当不会怪罪您,您不用担心,且王爷每日还要上早朝,您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在王爷早朝时离开,这样就碰不到了。”

  好像可以,王爷去上早朝的时间,他应该还没醒。

  裴璟昱被劝住了。

  “那公子您——”

  裴璟昱不好意思:“采青姐姐,有没有什么吃的,我有点饿了。”

  采青笑道:“奴婢备着呢,这就给您端过来。”

  等人一离开,裴璟昱掀开被子,视线找了一圈没见到自己的衣裳,只好又灰溜溜爬上了床。

  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恼怎么脱这么光?

  裴璟昱想抓狂:你怎么不提醒我走错房间了啊?

  【我不知道。】

  裴璟昱无语:那你知道什么?

  怎么能这么不靠谱?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从你进错房间开始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它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线的,一般是只有裴璟昱和主角攻受还有沈重延在一起时,它才在线,裴璟昱和摄政王这条线不属于它的范畴。

  裴璟昱开始耍赖:那我这床是爬了,爬错了怎么算?你们可不能抵赖,说我不配合,我连衣裳都脱了,实在是敬业至极啊。

  【任务是让你爬萧恪宁的床,不是爬摄政王的床。】

  裴璟昱铁了心耍赖:那怪谁?明知道我喝醉了,还不提醒我?这事能怨我吗?多好的一个机会,我脱这么光,要是没走错房间,这任务简直完成的相当完美。

  【……那我和上头反应一下,看看怎么处理此事?】

  裴璟昱得寸进尺:记得着重强调我很敬业,不止爬了床,还脱了衣裳。

  【知道了。】

  裴璟昱这才满意,得空打量萧远铖的卧房,处处透着精致奢华,却又很有品位,屋里头的摆件看起来都是价值连城,就连他身下的大床都透着舒适,锦被格外贴身,他抽出不知何时跑他屁/股下的枕头,赶紧扔到了一旁,更是臊得慌。

  他衣裳丢哪里去了?

  采青把一直热着的饭菜摆放在膳桌,进来叫裴璟昱。

  裴璟昱还躲在被子里,包的跟蚕蛹似,探头问:“采青姐姐,我衣裳呢?”

  采青:“您给扔到了地上,奴婢给洗了。”

  裴璟昱:“啊?那我不没衣裳穿啦?”

  采青也忘了这一茬,估计这会采竹她们都已经歇下了,“要不您今晚先借一件王爷的衣裳穿,明日我去您院里帮您取一套?”

  裴璟昱点头,只能这样了。

  采青可没不敢擅自乱动王爷的东西,但今日见识到王爷对裴公子这宽容的程度,应当不会说什么,“公子,那是王爷的衣柜。”

  说完便退了出去。

  裴璟昱跳下床,打开那紫檀木做的巨型柜子,里面分类叠的各种款式颜色的衣袍,看的裴璟昱眼花缭乱。

  他没去乱翻,打眼瞧见上次自己穿过的那件玄色外袍,于是小心取下穿在了身上,依旧是衣摆拖地,没办法谁叫他比摄政王矮那么一大截,裴璟昱没好意思碰那些里衣,毕竟是贴身衣物,裴璟昱忍不住扫了一眼,萧远铖的里衣颜色除了雪白就是纯黑,倒是简单,不像外袍颜色繁多很是华贵。

  裴璟昱阖上柜子,这才踩着鞋出去坐在膳桌旁,他饿得前月匈贴后背,只能勉强维持不狼吞虎咽,迅速吃了两碗饭,见采青一直在外候着,“采青姐姐,真是麻烦你了,你快去歇息吧。”

  采青给他倒了杯热水,“奴婢今晚值夜,您吃完就歇下吧,有事喊奴婢就是。”

  裴璟昱心里感慨古代当下人打个工真累啊,还得守夜,这不得熬坏身子啊?

  不过这是她们的职责,裴璟昱也没资格叫她回去睡,“我不起夜,你一会看看坐哪里打个盹。”

  采青笑道:“多谢公子关心,奴婢晓得。”

  平日里会有丫鬟和她轮流守夜的,只不过今日特殊情况。

  裴璟昱吃饱喝足就犯困,只不过等他重新躺回萧远铖的大床后,又睡不着了。

  一想到这是王爷的卧房和床,有点不自在。

  裴璟昱:怎么能走错房间了呢?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别装了,我看你心里乐死了。】

  裴璟昱蒙住了嘴巴,确实心里偷着乐,哈哈,虽然觉得丢人,但是总比脱/光了爬萧恪宁床要好吧?

  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以后怎么和萧恪宁相处?他俩可是铁血好兄弟!

  【脱/光爬摄政王的床又好到哪里去?】

  裴璟昱:说的也是。

  哎,真是太丢人了。

  怪不得大家一直说喝酒误事。

  -

  翌日。

  裴璟昱是被采青轻声唤醒的。

  屋里头一室亮堂,显然过了大清早的时辰。

  采青站在床头提醒道:“公子,王爷一会就该下朝回来了,您看是要起来洗漱?”

  裴璟昱本来还在做梦迷糊着,瞬间清醒,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好在想起自己现在是光溜溜,不能在姑娘面前耍流氓,“起,我就不在这边洗漱了,我回去洗。”

  采青:“这是公子的衣裳,奴婢给您搁在这里了。”

  裴璟昱:“谢谢采青姐姐,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采青:“那奴婢先退下了。”

  裴璟昱:“嗯嗯。”

  等人一走,裴璟昱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完衣裳后,看着被自己睡的乱七八糟的床,赶紧去收拾,无奈实在不太会,最后只好将锦被摊开在床上,还有昨晚穿的萧远铖的衣袍也叠了叠,尽管叠得像狗啃,裴璟昱还觉得自己做的不错,而后拿起玉佩挂在了腰间,这才出了内室,吸了一下院里的新鲜空气,镇定开口:“采青姐姐,昨晚真是辛苦你了,我就先回去啦。”

  采青正在修剪院里的花草,笑着说道:“公子慢走。”

  等一离开院子,裴璟昱卸下伪装,撒腿就跑,仿佛后头有狗撵一般,生怕遇到下朝回来的萧远铖。

  等跑了一段距离后,才想起自己压根不认路,站在两条岔道上,努力分辨哪条是正路,对于自己昨日醉酒竟然能扌莫到王爷院子,简直堪称奇迹。

  “阿昱。”

  裴璟昱听到萧恪宁的声音,转头就见他脸上挂着担忧往这边走来。

  萧恪宁昨日喝太多酒,今日也不可避免起晚了,洗漱完就来找裴璟昱,从采荷那得知昨晚裴璟昱竟没回来,在他二叔院里歇下了,丫鬟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萧恪宁免不了担心,便找来了。

  “你昨晚怎么去二叔那里了?”

  裴璟昱一想到目前保住了和萧恪宁的友谊,很是高兴,闻言顿时挠鼻尖,实话道:“我昨日喝醉了,迷迷糊糊就走王爷院里去了。”

  萧恪宁:“二叔没说什么吧?”

  裴璟昱:“没,王爷宽宏气量,雍容大度,海纳百川,气宇轩昂,英姿凛然,俊美非凡,自然不会和我一般见识,就是我自己觉得丢脸,这一大早起来后,就找了个借口跑了。”

  萧恪宁:“……”

  裴璟昱:“先回去吧,我还蓬头垢面没洗漱呢。”

  萧恪宁反应过来点点头,“那你昨晚在二叔那里歇下,睡哪里?”

  【不能说实话,这可是你爱慕的人,叫他知道你在别的男人床上睡一夜,能行?注意人设。】

  裴璟昱心里吐槽:什么封建思想,都是男的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撒了个谎,“我在外面软榻上睡了一夜。”

  萧恪宁觉得不可思议:“二叔怎么没叫人送你回去睡?”

  裴璟昱:“诶呀,我当时睡的太沉了嘛。”

  萧恪宁本来还觉得哪里不对,闻言点头,表示赞同:“是了,你上次醉酒后也是这般。”

  这话更加叫裴璟昱坚信了自己酒品很好,喝醉后只是睡觉,不会耍酒疯。

  “我想等晌午用膳,再去给王爷赔礼。”

  总要给自己缓冲的时间。

  “嗯,下回不能这么喝了。”

  “是的,不过昨日也是特殊情况,连三哥都喝醉了。”

  又想到那数十个不知从哪出来的暗卫,裴璟昱瞬间头大,赶紧晃晃脑袋把那场景赶走,不光是要向王爷赔礼道歉,往后瞧见王爷他要更加的热情,更加的嘴甜,还要给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他得好好孝敬着王爷。

  这样才能在将来天子一怒下,摄政王出手救他小命。

  萧恪宁不知道裴璟昱这会心里的小九九,“回头要说说重延,下回不能这样了。”

  沈重延一贯人来疯,昨日更是无法无天,又是高兴要谢祁遂送他夜明珠,又是喜欢萧恪宁送的木雕,不停地倒酒,热情极了,导致最后喝得实在太多了。

  萧恪宁免不了操心:“不过我们就这么回了,重延和三哥最后怎么样了?没把人直接丢下吧?”

  他对于喝醉后的记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连自己怎么回的都不知道,下次一定不能这样了,喝这么醉太容易出事了。

  裴璟昱:“没,三哥那个随从叫了几个人,把三哥带回去了,重延当时睡着了,三哥的随从留了两人在跟前守着,我当时还半醒着,他们将我们送上马车才离开。”

  萧恪宁这才放心,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回到了院子。

  裴璟昱洗漱完,和萧恪宁一起坐下用早膳,眼肿睡了一夜总算是消下去了,不过眼皮子还是有点不舒服,怀疑道:“我昨晚不会是哭了吧?眼睛有点难受。”

  萧恪宁也不清楚,叫采竹取来热帕子,让他敷一敷,“下次决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

  裴璟昱一想到自己喝酒走错房间,对这话表示赞同,“我再也不喝了,酒简直是罪恶之源!”

  萧恪宁瞧他说的严重,“那倒也不至于,小酌怡情。”

  裴璟昱放下帕子,双手捧住脸蛋,郁闷极了:“可我那点酒量统共就没喝多少啊。”

  他撑死就喝了四盅,和萧恪宁他们一比根本不算什么。

  其他三人喝的那是按壶计算的,后来沈重延喝上头了,叫人拿酒坛过来,差点把迎春楼的酒喝得剩无可剩。

  萧恪宁被他逗笑了,“酒量都是练出来的。”

  裴璟昱摆手:“不喝了,戒了,以后你们喝酒,我就喝奶茶。”

  萧恪宁给他剥了个咸鸭蛋,放他粥碗里,“吃饭吧。”

  裴璟昱也给他夹了个粉蒸肉丸,“你也吃,吃饱了才能更好去迎接中午的暴风雨。”

  萧恪宁安慰道:“二叔都默许你在他那留宿,自然不会怪你的。”

  裴璟昱一脸你不懂,“可他一定会狠狠取笑我!”

  萧恪宁本来要说二叔不会,转念想起平日里二叔好像确实喜欢逗裴璟昱。

  “只是喝醉睡了一觉。”

  “有道理。”

  -

  今日是个艳阳天。

  但裴璟昱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一点不想动弹,萧恪宁用完早膳回去说继续给他做木雕,还问要不要去他那边玩,裴璟昱惦记着晌午的事,已经开始提前觉得丢脸尴尬,便没去。

  采荷将躺椅搬到院子里,他在上面打盹,拿帕子盖在脸蛋上遮阳。

  采竹洗了些瓜果切成块搁在一旁的矮桌上。

  裴璟昱拿下帕子,坐了起来,“两位姐姐别忙活了,你们不用管我,忙你们自己的事吧。”

  采荷她二人洗了手,搬来板凳坐在了一旁,腿上放了一筐的针线,手里拿着绣了一半的帕子,笑道:“奴婢们也没别的事。”

  府上事少,给的月钱又多,尤其是过来伺候裴璟昱,更是轻松,闲着还可以绣些荷包帕子打发时间,也能拿出去卖。

  裴璟昱凑过来瞧她俩绣花,觉得有意思,灵机一动,他这身无分文的,上次送王爷陶泥小猫用的萧恪宁的钱,给萧恪宁的翡翠是借花献佛,从沈重延那里得来的,自己既没出钱又没出力。

  这他要是亲手绣两个荷包分别送给王爷和萧恪宁。

  这满满的心意,不得叫他俩感动坏啦?

  “两位姐姐,我也闲着没事,要不你们教我绣荷包,这样我也能打发时间。”

  “可以啊,公子想学哪些样式?奴婢这有花色,公子可以选。”

  裴璟昱看那些花的款式都怪好看,选了华贵的牡丹花,这么漂亮也太适合送人了。

  一个时辰后。

  裴璟昱干笑了两声,“我突然觉得牡丹太复杂了,要不就绣个月亮吧。”

  一个圆圈,多简单。

  采荷和采竹都是极有耐心的,一阵一线教裴璟昱,无奈裴公子看着是一副聪明相,手实在是太笨了……

  等晌午时,裴璟昱刚把那个乱七八糟的“月亮”绣出个轮廓。

  萧恪宁过来找他时,裴璟昱已经把东西藏好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萧恪宁赞同:“我也觉得,要不是庆忠提醒我,我都没察觉已经晌午了。”

  裴璟昱总结:“认真工作的时候,时间流逝就是快。”

  萧恪宁不解:“工作?”

  裴璟昱解释:“表面意思是说你做木雕忘了时间,实际上是夸你专注认真。”

  萧恪宁对裴璟昱口中的新鲜词早就见怪不怪了,两人说话间就到了萧远铖的院里。

  采青见他们进来,便去传膳,朝他二人打招呼:“大少爷,裴公子。”

  裴璟昱:“采青姐姐。”

  裴璟昱怀着忐忑的心,踏进了屋子,见萧远铖从内室出来,顿时心虚,眼神闪烁叫了一声:“王爷。”

  萧远铖瞧他那眼神飘忽不自在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嗯,坐吧。”

  裴璟昱眨了眨眼,想象中的打趣并没有出现,偷瞄了一眼萧远铖,见他已经收回视线,

  怎,怎么回事呀?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平日里就属裴璟昱吃得最欢,今日因着萧远铖的态度有些心不在焉。

  萧恪宁给他夹了个鸡腿,“阿昱,你不是爱吃这个,今日没胃口吗?”

  做的好吃的肉就没裴璟昱不爱吃的。

  裴璟昱:“有点。”

  说话时下意识看向主座上的萧远铖。

  萧远铖压根没看向他二人,正慢条斯理地夹着菜往嘴里送。

  有萧恪宁在场,裴璟昱也不好多说什么,偏偏他又是个憋不住的性格,只顾琢磨着萧远铖这奇怪的态度,实在叫他没什么心思吃饭,到嘴的鸡腿都觉得不香了。

  萧恪宁也察觉到不对劲,自从裴璟昱来府上,他二叔哪次见了人不是笑吟吟打趣两句,左右不会是现在这样,冷淡且沉默。

  “二叔。”

  “嗯?”

  萧远铖抬眼看他。

  萧恪宁当着裴璟昱的面又不好询问,有点担心是不是昨晚醉酒,哪里冲撞了他二叔,只好改口问:“三哥如何了?”

  祁遂今日早朝都没来,可见喝得多醉,最后苏公公过来宣旨,陛下身体不适,最后还是由他处理了今日的朝事。

  萧远铖放下筷子,语气并不重,却极具威严,“小小年纪,喝这么多酒像什么话?”

  裴璟昱总觉得他是意有所指,咬着筷子,不敢吭声。

  完了完了,他的“大腿”生气了!

  昨晚上还叫下人送去醒酒汤,萧恪宁知道他二叔也是关心自己,立即认错:“昨日一时忘形,二叔教育的是。”

  萧恪宁见他二叔也不是真的生气,顺势替裴璟昱解释道:“二叔,阿昱刚学喝酒,酒量不行,他实际上没喝多少。”

  裴璟昱当即点头,眼巴巴看向萧远铖。

  萧远铖对上他那湿漉漉的狗狗眼,清澈带着稚气,端得是一脸无辜样,对这话不置可否:“吃饭。”

  裴璟昱微微撅嘴,他现在憋了一堆话想说,无奈当着萧恪宁的面又不好开口。

  总算是熬到一顿饭吃完了,在萧恪宁起身说回去时,忙开口道:“我还有事找王爷。”

  萧恪宁接收到他的暗示,很善解人意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丫鬟将桌子收拾干净,采青端来热茶和点心摆放至桌。

  裴璟昱立即站起来主动给萧远铖倒了杯茶水,凑到他跟前,殷勤道:“王爷,您润润喉。”

  萧远铖视线落在他两只绞来绞去的手指上,知道他此刻正不安着,有心晾着他。

  裴璟昱没得理睬,实在是憋不住,坐在了他跟前,“王爷,我昨日喝醉没做出失礼的事冒犯您吧?”

  萧远铖和他对视着,反问:“你觉得呢?”

  那就是有了!

  裴璟昱想也不想就认错:“王爷,我那是喝醉了,醉酒的人和平时想法很不一样,所作的一切不代表本意,那都是酒精在作祟,若是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冒犯王爷了,王爷宽宏气量,雍容大度,海纳百川,气宇轩昂,英姿凛然,俊美非凡,就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不喝酒了,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决计不张嘴!”

  萧远铖:“……”

  裴璟昱得不到回应,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开始哭嚎:“王爷,呜呜呜,您就原谅我吧!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在您身边伺候!”

  萧远铖见他突然开始流眼泪。

  “哭什么?”

  “呜呜呜,我是在为我酒后失德忏悔!我简直是太不像话了!我对不起王爷!”

  “……”

  裴璟昱哇哇大哭,实际上是那一下拧重了,疼得他差点要跳起来,手紧紧捂住伤处,一边真情实感哭得稀里哗啦,一边泪眼婆娑观察着萧远铖,无奈睫毛太长,眼泪糊住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很快脸上就被温柔地盖住了巾帕。

  萧远铖无奈道:“把脸擦擦。”

  裴璟昱听话地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鼻子,这不大会功夫已经哭红了眼,看着怪可怜,抽泣着小声问道:“王爷原谅了我了吗?”

  萧远铖睨了他一眼:“都要当牛做马了,本王再不原谅你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裴璟昱见他总算恢复平时的语调,这才站了起来,大着胆子把手放在了萧远铖的肩上。

  萧远铖:“?”

  裴璟昱讨好道:“我给王爷捏捏肩,昨晚都是我的错,叫王爷在书房将就一夜,肩膀肯定酸了。”

  说完开始很卖力地给萧远铖捏肩,然后发现根本捏不动,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萧远铖的肩膀像是覆着肌肉,石更邦邦跟石头差不多。

  裴璟昱努力试了两下都没捏动,反而把手给捏疼了,于是他干笑了一声,“哈哈,捏肩没什么效果,我还是给王爷捶捶背吧。”

  萧远铖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他此刻露出的是什么小表情,唇角不自觉往上翘了翘,也没出声制止,由着他去了。

  裴璟昱握紧两个小拳头开始在萧远铖后背上轻轻捶打,“王爷,您觉得如何?”

  萧远铖端起他刚刚给倒的茶水掩饰了一下唇边的笑意,冷淡点评:“像是饿了三天。”

  裴璟昱一听,这是说他没力气,睁着眼睛胡诌道:“王爷,不能用太大力,蛮力会伤着背上的肌肉,我这是用的巧劲,这样才能更好的松泛疲惫。”

  就这,他都累了呢,再大点力气,他胳膊要废了。

  这话是凑到萧远铖耳畔说的,离得近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痒意。

  萧远铖微偏了一下头,避开了他的气息,嗓音透了些许漫不经心,“是吗?”

  裴璟昱这才后知后觉快趴王爷背上了,赶紧站好,继续软绵绵敲打着他的后背,“当然,我可有经验了。”

  萧远铖:“怎么有经验了?给别人捶过?”

  裴璟昱嘴甜道:“怎么可能,我只给王爷捶。”

  萧远铖感受着他越来越敷衍的力气,“呵。”

  裴璟昱到底是娇气,哪里伺候过人,没一会就累着了,试探问:“王爷,您觉得如何?”

  萧远铖早就察觉到他在偷懒也不戳破,“尚可。”

  裴璟昱闻言一本正经道:“那今日就先这样了,不能捶太久,对背不好,这个按摩要循序渐进。”

  说完赶紧收了手,甩了甩手腕,重新坐下,瞧见萧远铖杯里茶水没了,又殷切倒了一杯,“王爷,您快喝茶。”

  萧远铖对上他一脸谄媚的表情,若是别人这副模样只会叫他厌烦,放在这家伙小脸蛋上只觉得可爱极了。

  萧远铖不动声色等着他的下文。

  裴璟昱一只手在桌下捂住刚刚拧痛的大腿,一边开口问道:“王爷,我昨晚……到底怎么冒犯您了?”

  这个问题实在抓心肝,他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他还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来?

  不能吧?

  萧远铖那双风流笑眼不含笑意时,透着锐利寒意叫人心生畏惧,不言语时更是透着上位者的威严压迫。

  裴璟昱瞬间怂成鹌鹑。

  萧远铖语调缓慢,似笑非笑:“还想怎么冒犯?”

  “赖在本王床上,脱——又哭又闹不愿离开,不够?”

  到底是给小孩一个面子,把脱得光溜溜这段给略过。

  裴璟昱瞬间红透了脸,羞得捂住了脸:“快别说了,当我没问。”

  萧远铖说得是实话,沐浴过后,他进来就瞧见裴璟昱大喇喇地抱着枕头,被子已经被他踢到一旁,浑身的皮肉白得发光,萧远铖当时可没工夫欣赏美色,只觉得头疼,走到床边,本意是想将被子搭在他身上,谁知刚拉过锦被,裴璟昱就开始抬脚乱踢起来,嘴里呜呜念叨着,话说的乱七八糟,也不清晰。

  不时夹杂着救命,喊了好几声王爷。

  看起来像是做噩梦了,眼睛肿的跟核桃似,萧远铖脸色缓和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耐心哄了一句:“好了,本王在这里。”

  裴璟昱像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似乎是被安抚住了,这才咂咂嘴消停没在闹腾。

  萧远铖尝试了一下,没把枕头抽离,裴瑾昱抱得太紧了,只好就这样给他盖上了被子,然后去书房歇息了一晚。

  本来打算今日下完朝好好找他算账,谁知这家伙睡醒就跑了,不过也是意料之中。

  采青刚好端来已经洗干净叠好的衣裳,“裴公子,这是您昨晚换下的衣裳。”

  裴璟昱砰的一下将脑袋砸到了桌上,只露出两个红得滴血的耳朵。

  萧远铖忍不住逗他:“一会记得带回去。”

  “——不过喝醉酒就脱衣服确实不是个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