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手套……!?”

  沢田纲吉崩溃地抓着一副毛绒手套,那是列恩吐出来的、据Reborn说“专属于他”的武器。

  “手套能有什么用?促进手部的血液循环么?现在冬天都已经快过去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他的脸就又被重重击打了一下——熟悉的力道说明攻击不是来自六道骸,而是Reborn。

  “总之先戴上再说。”

  “这话不需要先打我一下再说吧!?”少年发出激烈吐槽。但凭着对家庭教师的无条件信任,他还是着急忙慌的把手套戴上了。

  六道骸见状笑起来,“你现在可真是威慑力大增啊。”

  与此同时,锋利的三叉戟直直袭来;沢田纲吉本能地双手交叉挡在身前,可是能有什么用?眼看那层可有可无的毛线防御就要被穿透——

  然而,痛感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袭来。三叉戟似乎撞上了什么很坚硬的东西。

  “里面…藏着什么?”被六道骸附身的犬皱眉。

  “欸…弹、弹开了?”少年愣愣睁眼,将方才磕在手心的东西倒出来——是一枚子弹,但外型和平时婴儿会使用的死气弹不太一样。

  “就是它了。”婴儿微笑,现在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阿纲,快点把它给我。”

  少年愣了一下,以不熟练且充满了不确定的投球姿势把子弹丢了出去。与此同时,六道骸面色一沉,毫不犹豫地向他发动了第二次攻击。这次不单单是犬,千种和狱寺的技能也加入其中,后者的炸/弹令场上一时间硝烟弥漫。

  【“你是那种会在自以为即将胜利的时刻败北的人。”】

  少女的嘲弄犹在耳畔。六道骸阴沉地望着硝烟正中,原本他想用碧洋琪来牵制那个彩虹之子,可惜失败了,还是叫那家伙射出了子弹。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射中。

  “……”

  硝烟散去。中心只余下褐发少年奄奄一息的身体。他被炸/弹炸了个正着,濒临昏迷的时候,依然戴着那副可笑的、软绵绵的手套。

  六道骸仍是笑着,但是并不像留到最后的胜者那样得意洋洋,只是很冷酷。

  “哦呀,看来战局已定。”

  --

  输了吗……

  他已经失去了睁开眼睛的力气,唯有耳朵还能捕捉到周围的只言片语。

  现在的心情与其说不甘,倒不如说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倦意。

  非要类比的话,就像每次收到低分试卷时的心情,虽然很想考高分,但心里也明白:那是不亚于买彩票中头奖的奇迹,而奇迹是不会眷顾像他这样整天只盼望着奇迹的家伙的。

  抱歉、大家……他真的已经尽力了…已经受够了,这些可怕的事……

  沢田纲吉趴在地上,感到意识逐渐远离。

  “呜哇,是沢田那家伙的试卷!竟然被夹在课本里带过来了,真是倒霉!”

  脑海中忽然传来同班同学黑川花的声音。

  沢田纲吉:“…………”

  不是等等、为什么临死之前他会听见同班同学黑川花的声音啊!?

  然而,丝毫不理会他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吐槽,脑海中竟然还自顾自地浮现出了画面:同班同学黑川花坐在陌生的房间里(应该是她自己家的卧室),正一脸嫌弃地拎着他的卷子。

  “37分……真是没出息啊,沢田那家伙。说起来,他女朋友不是三年级的年级第一么?他自己都不会觉得有危机吗?”

  才不是这样!沢田纲吉下意识反驳。相比以前他真的有在努力学习了!如果不是有优在,这张卷子一定只能拿2分!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为什么非得在生死关头听黑川讲他的坏话啊?再怎么说、这种时候出现的都应该是妈妈或者优吧!?漫画里一般都是这样的桥段啊!

  沢田纲吉眉头紧蹙。

  这个时候,脑内的画面忽然一转,变成了熟悉的场景:他自己的房间。妈妈站在里面,脸上的神情却不像是要和他进行临终告别,反而充满嫌弃。

  “阿纲那家伙,竟然又把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回来我可要好好说说他!”

  妈妈,最后竟然是在抱怨他……少年的嘴唇动了动,心里又涌起一阵别样的难过:她还不知道,他已经没办法回来了……如果六道骸真的控制了他的身体,那妈妈要怎么办呢?

  “这好像就是特殊弹的效果。”耳边多出Reborn平静的声音,“你现在听到和看到的,是大家对你的抱怨。”

  抱怨?可听到这些有什么用?沢田纲吉本能吐槽:假如是安翠欧,说不定还能派上点用场。为什么列恩吐给他的就偏偏是毛绒手套还有抱怨弹这样的东西呢?难道是希望他能在热闹的环境中温暖地死去吗?听起来就好诡异!

  画面再度一转,变成了医院洁白的走廊。

  “京子!”小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脚步在长廊留下一串让人不安的回声,“小优怎么样!?”

  面露担忧的女孩立即迎上她,“现在还在昏睡中,医生在做检查……”

  话还没说完,小春的眼泪已经簌簌落下,“偏偏是在这种时候。我听蓝波还有一平说,阿纲先生他们跑去了敌人的基地。真是的!究竟是想干什么啊!?”

  优…优现在怎么样了?

  褐发少年急切起来,手指微蜷着扣住地面。他看到京子握住小春的手,声音发颤,却轻而坚定。

  “没事、一定会没事的……小优在训练时不是也说过,不止是在道场、平时也要尽量保持内心的镇静吗?现在,我们要把能做的都做好——照顾好小优…还有相信他们。哥哥说过的,阿纲很厉害!”

  小春哽咽着“嗯”了一声,然后拼命擦着眼泪;尽管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完,但她眼神中的光彩已经恢复了大半。

  “嗯!还没和小优一起参加弓道的团体比赛呢!说好要一起参加的!在那之前,我才不会被这点小事打败!我都不会…小优更加不会!”

  京子轻拍着她的背应和,目光温和笃定。

  “加油啊…阿纲、还有大家!”

  这时,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近,“结果出来了。”听声音似乎透着费解,女孩们赶忙围住他,沢田纲吉也想凑过去,可是无能为力。

  脑海中的画面忽然变为一团漆黑。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终于看到了不断下坠的少女,她周围闪烁着幻灯片般的屏幕,色泽微微泛黄,像是老式的电影。

  是优!她被六道骸困在自己的记忆中了么?必须…必须快点去找她才行!

  少年的眼皮动了动,他拼命想要睁开眼睛,一片茫茫然间,虚幻中坠落的少女与现实中一片狼藉的房间重合在一起。

  特殊弹仍在发挥效用,她泛着凉意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

  “先是发那种前言不搭后语的短信,然后电话也不接,自说自话跑去找什么六道骸……”

  手机…是先前去找狱寺君的时候遇到犬的袭击,结果坏掉了!肯定让优担心了!

  乍一听见熟悉的嗓音,沢田纲吉鼻头有点泛酸:她不在的这两天,他的生活翻天覆地,那么多人被卷入危险……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真想快点见到她,然后好好向她道歉。在那之后,他们还能回到以前那种安稳的生活中去吗?

  “学习不认真、动不动就想着亲热的事,老好人,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走路平地摔,看到吉娃娃都会害怕,总是在莫名其妙的时候逞强……”

  沢田纲吉:“……”

  等等、她对他的抱怨也太多了吧?好可怕,这种效果的特殊弹实在是太可怕了!求求她快点停下来吧!

  他嘴角抽搐地望着少女的身影,同一时间,脑中的画面也随着他的意识而放大了:她眉心微蹙,神情并不像声音那样平静,似乎正身处可怕的噩梦之中。

  然后忽然之间,她的抱怨声一停,变成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声音很轻,几乎是虚弱的,就如同镜面骤然崩碎了一角。

  “…阿纲。”你在哪里。

  闻声,褐发少年陡然瞪大了眼睛。

  “阿纲、阿纲、阿纲……”她好像正用这种方式抵御着什么东西的侵袭。

  沢田纲吉想要伸手抱住她,可是遥不可及,只能看着她孤零零地蜷缩在黑暗里。

  这么重复着,优的眼睫颤了颤,忽然毫无征兆的睁开了双眼。

  “彭格列,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黑曜的树林中,兰恰无力地瘫坐在地,神情苦涩而释然。

  “保护好你的同伴。用你的双手,保护好你的家族!”

  褐发少年咬着牙,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走到近前的六道骸,以及高高举起的三叉戟。

  看到他的清醒,对方似乎很是惊讶:“哎呀,都到最后关头了,竟然露出了这种眼神吗?”

  沢田纲吉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居然让那个心狠手辣的六道骸一时停下了动作。他只是觉得很清醒冷静,注意力异常集中,好像完全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完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没有任何回应。骸发出嗤笑:“再见了,沢田纲吉。”

  三叉戟恶狠狠地刺下,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戴着毛绒手套的手牢牢握住了戟尖。与此同时,手套发出耀目的光辉,在瞬间变成了一副金属制的手铠。只是微微一个用力,三叉戟便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骸吃了一惊,尚未从变故中回过神来,只是凭着战斗的本能后撤。

  但他离散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道冷冷的声音唤回。

  “六道骸,要是不打败你的话……”

  这么说着的少年简直变了一副模样。他单手撑地,仍是伤痕累累,但眼神冷漠而坚毅;额头的死气之火熊熊燎燃,刚才轻易摧毁了三叉戟的右手微微扬起,手铠上的“Ⅹ”字样沉默坚固。

  “——我死也不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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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原来如此…速度和力量比起之前确实是进步了很多。”六道骸附身在犬和千种身上,这次放出的攻击却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不过,如果面对的是同伴的身体,你还能下得了手吗?”被附身的狱寺狞笑着走上前来。在他旁边,碧洋琪冷冷接过话茬。

  “还是干脆放弃挣扎如何?这样一来,同伴也能少受点苦。”‘她’就像刚刚想起什么来一般,不怀好意地眯起了双眸,“啊啊…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你那个小女朋友。”

  出乎意料的是,褐发少年脸上没有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恰恰相反,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嘲讽和同情。

  “废话少说。还是省点力气迎接你的败北吧,六道骸。”

  “唔……!”‘狱寺’面色一僵,随即强撑着勾起笑容,“也好。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优,我想到该怎么反驳他们了、我想到了!你不问我方法么、你不问我么?”

  “记住,永远不要让自己陷入无谓的争执。不要把你的时间浪费在那种事情上。”

  “——胆小鬼!”

  无尽的下坠忽地终止。那些凌乱的人声也跟着休止,周围的环境变成一种极端的静,间或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水滴声,光凭听觉就可感受到生机的凋零。

  优缓缓睁开眼。天空暗沉殷红;一轮圆挂在天边,被红光衬得阴森惨白,说不上是太阳还是月亮。

  天幕沉沉地压下来,面前的景象却无比空旷。标靶就悬挂在不远处,距离28米的安土上。

  手中出现熟悉的竹弓。身处道场,接下来要做的事好像只有一样。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某个低低的笑声牵引着,她深吸一口气,右脚缓缓后撤,摆出了举弓的姿势。

  脑中莫名出现了对话声,是她和一个男孩,可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过的谈话,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

  【“稍微有点好奇……优さん最害怕的事——‘会’是弓道方面的术语吧,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呢?”】

  身体自顾自地动作起来,拉弓的每个步骤就如呼吸般自然。

  打起……引分……

  浓云在头顶会聚,遮蔽了那轮惨白的圆。黑色的云影在暗红地面上游动,黑暗一点点渗入眼眶。

  【“一开始什么也看不见,”】

  她一边听着自己当时的回答,一边将弓弦拉满。

  【“然后是浑身沾满血,脖子撕裂开的人。”】

  标靶不见了。一道人影挡在了它前面。他的侧颈处开了一个洞,血糊糊的,溅得满身猩红。艳丽瘦削的少年嘴角上扬,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和她说什么。

  志野……

  箭在弦上。优眼眸一缩,箭镞指向的方向出现微不可查的偏移,然后即刻松弦!

  一箭命中右眼,箭羽深深扎入。‘志野’发出一声惨叫,佝偻着背,右半边脸上青筋暴起。

  “我真不明白。”优冷冷道,“同样的错误你还要犯多少次。”

  ‘志野’捂着箭尾,鲜血从指缝间落下。优原本预备好了他的立刻发难。但他现在却好像被什么别处的人绊住了手脚,只能凶狠地瞪视着她。

  她从观赏他狼狈的模样中找到趣味,嘴角浮现出一个冰冷嘲弄的微笑。

  “因意外死亡的少年,杀人犯的指责,‘会’的时刻看见的、浑身浴血的幻象……”优说,“你一定觉得非常合理吧?”

  说着,她慢条斯理搭起第二支箭;仪态端正,就像古时的贵族狩猎猛兽。

  “很遗憾,我看到的人从来不是志野。”

  她再度拉开弓弦。此刻再对上‘志野’扭曲的面容,先前那些被迫回溯的记忆便在脑海中激荡,一种暴戾的心情油然而生。

  【“你还是太心软了啊……得一击毙命才行。如果你还能有下次机会的话。”】

  他附身在风太身上时说过的话骤然浮现。

  受教了。

  优在心里说。这次箭镞直指幻象眉心。

  --

  “身体…动不了了?”一番交手后,‘狱寺’身体一僵;‘碧洋琪’冲了上来,却同样被用击打的方式麻痹神经,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沢田纲吉伸手接住陷入昏睡的二人。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他沉声道,将他们轻轻放到了地上。

  再转身时,场上已经不见任何敌人踪影。褐发少年却依然冷漠地望着某个方向。

  “骸,你应该还活着,给我滚出来。”

  与此同时,幻境之中,优眼神冰冷地松开弓弦:

  “给我去死吧,你这邪魔外道。”

  作者有话要说:

  69:喜提被小情侣连环暴打成就u现在是有点子黑化的状态,原本27中抱怨弹看到u那边还想写一小块剧情,u说着阿纲、阿纲然后睁开眼睛,阴恻恻地说要宰了69。27被吓得一抖,心想不好了!她现在变得非常像一个Mafia了啊!?后来考虑到节奏原因所以删去。ps战损言纲可太美味了我直接prprpr超死气模式一来,已经迫不及待想写小情侣的新互动了!明天有点事,可能会咕一天或者少更,确定了会挂请假条~尽量不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