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新·彭格列弓道社第一次见识到了优的武力。

  剑道场内,尽管在持田的强烈要求下,他们戴好了防具,但是面对她狠辣凌厉的攻势,寻常的防护好像根本不管用。持田被打得惨叫连连,比起比试,其实这更像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这家伙…实力还不赖嘛。”狱寺有点愣神。

  “不愧是前辈、上啊!这招NICE!”了平挥舞着拳头,发出了观看拳击比赛时才会有的应援。

  “剑道的招式,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嘛。”山本一直盯着场内的较量,看得尤为认真。

  就在沢田纲吉以为他是对剑道产生了兴趣的时候,他却眼睛一弯,笑着表示有些招式好像也能应用在棒球比赛里。至于棒球和剑道要如何产生联系,褐发少年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同样认真注视着比赛的还有京子。她本就是面容姣好的少女,此刻眼睛闪闪发亮,就像星辰一样,“优学姐,好帅气!”

  确实很帅气。褐发少年默默点头附和,心里却莫名有点沮丧,“没想到学姐连剑道都会……”

  和她之间的差距好像变得更大了。他现在连弓道都没法好好掌握呢。

  “这是当然的,”一旁的靖睦冷冷道,“埴之冢家的流派本就吸取了从古至今各类武道的精髓。优姐来道场后就一直在刻苦学习,怎么可能会输给这种不入流的家伙。”

  “简而言之,埴之冢流就是什么招式都能用啦。”小悟贴心地补充说明,并冲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所以说,如果将来敢对不起优姐,绝对会被杀喔。”

  “我才不会那么做呢!”沢田纲吉立即叫道。

  “不过,就算是不遗余力的比试,她这次出招也太狠辣了点。”说着,靖睦突然看了他一眼,“…哼,多半是在替人出头吧。”

  “毕竟优姐很护短嘛。”小悟点头附和道。

  听他们这么说,褐发少年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一般来说,都是男孩子保护女孩子,哪有反过来的。他未免也太没出息了点……

  另一边,持田已经丢了竹刀,狼狈逃窜到了场外。优没有继续追击,只是站在原地摘下面罩,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下一个是我!”一旁等待已久的了平举起手,朝着瑟瑟发抖的持田摩拳擦掌,“还请多多指教!”

  “啊、哥哥!”眼看他压制住持田,一拳一拳把他的头砸进了地里,京子慌忙上前,“不是说好不再打架的吗?”

  “这可不是打架。”了平义正言辞,“这是男人与渣滓间的较量!”

  “什么较量打架的、明明是你在单方面揍我啊!”持田简直要被打崩溃了。

  很快,在了平的威吓中,他每从地里抬一次头都会鬼哭狼嚎地和京子道一声歉。场面看起来残暴无比……

  回道场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趁着优和京子走在一排的时候(两个人正有点生疏地交谈着),靖睦默默走到了褐发少年旁边。他们不约而同地放缓步速,落在了队伍的末尾。

  “优姐她……果然变了很多。”他维持着冷淡的表情,“以前她不会随随便便替人出头。”

  他语气难辨,听不出是高兴还是嘲弄;沢田纲吉眼中却划过一丝了然的柔和笑意,总觉得靖睦已经不再像最开始时那样担忧和焦躁了。

  在队伍的最前方,了平似乎是说了什么激怒狱寺的话,两个人又陷入了针锋相对的架势;山本和小悟劝架说和般伸出手,但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明显只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

  优和京子原本正轻声说着什么,见状都好奇地往男生那边看。夕阳为她的脸庞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淡琥珀色的眼眸看起来熠熠生辉。

  “她真的放弃弓道了吗?”靖睦突然问。

  “…我不知道。”褐发少年低声回道,“但是学姐在做出决定以后,表情一下变得很轻松。我想,她是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的。”

  靖睦沉默了片刻,才道,“这样么。”

  他们没再聊什么,只是继续待在队尾。气氛却莫名比先前相处时友善上不少。简直就像……从泛泛之交变成了朋友一样。

  “你今天竟然没有裸/奔,是终于放弃这项爱好了么?”靖睦冷不丁问。

  “我才没有裸/奔那种爱好呢!”少年崩溃地试图解释。靖睦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并不相信的样子。

  如果鸡飞狗跳的一天能够在这里结束,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然而,命运有时就是这么残酷和不讲道理的——

  在通往弓道场的教学楼一层过道,一道修长人影踩着夕阳的余烬,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走来。

  看到狱寺和山本停下脚步、如临大敌般各自摆出防御姿势,靖睦和小悟还有些不明所以。等看清来人手上还拖着一具鼻青脸肿、彻底失去意识的“尸体”后,他们才终于警惕起来。

  红色的“风纪”袖章随风而动,垂落于额前的黑发柔软,与狭长凤眼中的冷冽光芒形成了鲜明对比。

  “嗨。”

  容貌秀丽的风纪委员长看看他们,堪称是和颜悦色地打了声招呼。但在大多数人看来,无论什么长相什么表情,他本人的存在都无异于是在地狱最底层飘荡的招魂曲。

  “你们学校…难道还允许杀人的吗?”靖睦瞪着对方手上拎着的那具“尸体”,面露震惊。

  但是此时的沢田纲吉已经顾不上回答他了——由于强烈的惊恐,少年已经褪色成了灰白的石膏像,双眼都变成两道空虚的杠杠。

  最、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沢田纲吉内心的小人双手抱头。

  为什么云雀学长会出现在这——怎么办、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杀死在这里的!

  “听说校园里出现到处乱窜的草食动物,我还有点不相信。”云雀近乎懒散地说;同时手上一松,那具尸体脸朝下直直栽倒了,从头到脚看起来都硬邦邦的。

  他该不会是真的杀了人吧!?

  沢田纲吉万分崩溃。

  “放学时间,在我的学校里到处闲逛——”云雀亮出了浮萍拐。明明说着类似责问的话语,但他此刻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嗜血暴虐快乐无比——这个人其实根本超级享受打人吧!

  “你们应该做好被我咬杀的准备了吧?”

  话未说完,他就已经出现在了狱寺身前。后者堪堪躲过第一击,却对紧接而至的下一招无可奈何。正咬牙间,茶发少年却挡在了他身前,用一柄棍状武器抵住了云雀的攻势。

  “…哇哦,”云雀微微睁大了眼眸,讶异与惊喜兼备,怎么看都像是被魔王附体,“反应很快嘛……那么,这样如何?”

  说着,他抬腿猛踹。靖睦眼眸一缩,勉强用武器护住腹部要害、同时借力后撤,半跪着退到了更远处。他以棍支地,膝盖在泥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靖睦!”小悟掏出竹刀,阻挡住了云雀的去路;狱寺也趁机抛出炸/弹,“看我这招、两倍炸/弹!”

  在被包围的前一秒,小悟敏捷地找准空隙退出,徒留云雀一人被点燃的炸/弹封锁住了行动,下一瞬烟尘四起,云雀的身影被吞没其中。

  “去死吧,你这混蛋!”狱寺恶狠狠地说。山本和铦之冢悟一左一右地护卫在他两侧,前者赤手空拳,后者则手持竹刀警惕着。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齐心协力打关底Boss一样的场景了啊!

  僵在最后面的褐发少年两股颤颤,只有脑内的吐槽机被恐惧催逼、近乎崩溃地高速运转着:总觉得有烟必定无伤——游戏里都是这样!

  果不其然,烟尘未散,云雀缓缓走了出来,同时闲适地单手挥了挥拐。

  “弱小的草食动物们互相掩护么,”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冰冷残忍,“真好,让人更加有咬杀的欲望了。”

  “唔、可恶,杀伤力还是不够么……”狱寺暗自咬牙。

  就在这时,了平突然拦在了三人面前,目光炯炯地瞪视着云雀。

  “——给我慢着、云雀!”

  了、了平さん!

  明知不该,褐发少年心里还是涌起一股希望:听了平的语气,好像之前就和云雀学长认识的样子!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真的能……

  “你的招式果然很利落!我看你就应该加入我们拳击部!”了平严肃认真地发出邀请。

  沢田纲吉差点一头栽倒:结果这个人根本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啊!

  “草坪头笨蛋、你在说什么蠢话啊!?”狱寺的反应同样激烈。山本和小悟也都面露苦笑。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好啊,”云雀懒懒应道,“如果你赢了我,我就加入。但是作为交换……”

  他边说边露出一个反派意味十足的笑容,“假如赢的是我,就都给我留在这里。”

  “——你们所有人的性命。”

  世界上哪有这种离谱的交换!?

  褐发少年简直要疯了。他的目光仓皇移到优学姐那边,她正将京子护在身后,同样向着他这边看过来。

  视线相遇的一刹那,少年清晰地从她眼中看出了“要怎么做?”的商量意味。或许也正因此,他原本乱蹦的一颗心突然一定,人也跟着重新冷静下来。

  “…学姐,你带着笹川さん先走。”他沉声道。

  这样的决策并非单纯出于保护女生的目的,而是经过了一番稚嫩但妥帖的考量:

  学姐留下也会是可靠的战力,可云雀学长才不会因为对手是女生就手下留情。万一他们全军覆没,就没有人收拾残局了。必须留下足够可靠的人负责善后才行!

  接触到少年坚定又充满信赖的眼神,优不由一愣。而在不远处,举着望远镜的婴儿微微一笑,流露出几分满意:

  “身为首领,当然要有主动承担风险的魄力。努力从云雀手中保护家族成员吧……阿纲。”

  从一个难以被察觉的角度,子弹直直射入沢田纲吉额前。在所有人惊讶的注视中,褐发少年撕衣而起,凶恶的双瞳搭配上亮红色的内裤,沐浴在如血的夕阳下,看起来又吓人又搞笑:

  “——拼死也要保护优学姐和大家!”

  优:“……”糟糕、她竟然从中看出一丝帅气,她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学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京子虽然看着她,但大半的心神明显还牵挂在了平身上,“哥哥他……”

  “…我们先离开。”优低声道,“既然沢田这么说了,这里就先相信他们吧。”

  女孩最后看了僵持中的战局一眼,了平身后的背景一如既往的热血沸腾,就像戴着拳套打架时一样快乐;他差一点点就要被打中,可攻击却被山本和狱寺联合拦下了;

  她嘴唇微抿着收回视线、眸中闪动着的光亮柔软而坚韧,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即便有打了死气弹的沢田纲吉加入,云雀也未落下风,甚至还有愈战愈勇的趋势。最终还是身穿黑色西装的婴儿出面,制止了云雀猛烈的进攻。

  两人也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可怕的风纪委员长扫了他们一眼,然后突然带着令人胆寒的笑意收起武器,拎起那具鼻青脸肿的“尸体”走远了。

  几位少年身上都挂了彩。在确认危机解除后,他们各自对视一眼,除了沢田纲吉大松一口气外,其他几人多多少少目露不甘。

  在回道场包扎的路上,褐发少年听见了婴儿自言自语般的嘀咕:

  “了平的特训可以往后;目前狱寺的速度和柔韧度都需要提升,至于山本……也是时候为他寻觅一件趁手的武器了。”

  沢田纲吉目瞪口呆: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可怕的东西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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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果然还是没有舍弃裸/奔的爱好啊。”

  弓道场门口,左脸贴着纱布的靖睦冷冷道。

  已经换上一身体操服的褐发少年嘴角抽搐,但最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看样子是已经彻底放弃了解释……

  “不过,动作比起上一次漂亮很多,力量上也是。”靖睦一个矜持的点头,“你这段时间成长了不少。”

  “不,我倒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感觉……”沢田纲吉老老实实道。这阵子每天都在忙着应付Reborn还有他那堆可怕的奇思妙想,比起长进,他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

  “下次如果有时间,”靖睦略微犹豫一下,“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诶?”少年还在惊讶,靖睦身旁的小悟也搭腔了。

  “还有我也是!”他右脸贴着纱布,此刻以手握拳,似乎已从落败的失落中恢复了元气。

  “没想到…并中竟然还存在着这样的强者。简直和光邦学长不分上下……不过还是比不上崇哥!”

  “你说反了吧!?”这句话顿时招致了靖睦的激烈反对。

  “光邦和崇是他们两个的哥哥,”优向少年解释,“靖睦和小悟很崇拜他们。”

  “没错!崇哥可是铦之冢家的骄傲!”小悟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神情。

  “谁崇拜光邦那家伙了啊!?”靖睦倒是满脸抗拒。不过,从他刚才毫不犹豫维护光邦的事情来看,他百分百是个傲娇兄控。

  沢田纲吉有点懵地点点头。记得第一次见面时,Reborn好像就说过这两人的哥哥是很麻烦的角色。但是,以后应该是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吧……

  至此,分别前的寒暄告一段落。

  “我们还会再来拜访的。”各自贴着一边纱布的两人说出了与上次别无二致的台词。

  “…求你们别再来了!”沢田纲吉也真诚地回应道。第二次就惹怒了云雀学长、真不知道第三次会发生些什么!

  离开的时候,身穿樱兰制服的两名少年还在不断吵嚷:

  “靖睦,武道的学习果然是没有止境的!我们之前还是太自满了,为了追寻武道的极致,必须从头开始修行才行——今天就不坐直升飞机,干脆地从并盛跑回家里吧!”

  “你疯了么!?那得跑到凌晨吧、好痛!不要突然掏出竹刀来啊白痴!”

  “谁让你太娇气了!身为家臣,我可不能惯着你——看招!”

  “你这家伙,给我差不多一点!”

  他们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树林里。远远看过去,依稀还有一棵大树应声而倒……沢田纲吉嘴角一抽,决定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优转过了身。现在道场门口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

  “总觉得…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呐。”她轻声感叹道。

  沢田纲吉对此颇有感触:“是这样没错……”无论身心都好疲惫,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简直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优侧过头,看见少年疲倦地揉了揉脖子,脸微微仰着,棕眸半阖,眼睫垂下淡淡的阴影;没精打采又有点委屈的样子。

  想让他打起精神,想看他变幻表情;她蓦地生出点堪称亵玩的恶劣心情,于是故意看了看时间,“现在离打工还有一会儿……”

  少年对她的语气变化毫无察觉,嗓音微哑地说,“嗯,待会儿我送学姐过去。”

  “我的意思是,”她朝他眨眨眼睛,“沢田想要先‘充个电’吗?”

  “诶…”他一顿,等反应过来后,原本半阖的眼睛一下便瞪圆了,“诶???”

  她挑挑眉,于无声的对视中证实了他的猜想。少年的棕瞳跟着眨了眨,热度从沸乱的心跳一路上涌,蓬乱棕发间露出的耳尖血红。

  “要…要的。”发现自己的声音太低,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故意没有看她,对着紧闭的道场大门发呆,手却悄悄握住了她素白的手腕。

  没有预料到他的大胆,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又被激出一点奇异的好胜心。

  “那……这次沢田想要怎么充电呢?”她轻声问,同样面朝着道场大门,未尽的话尾勾连出漫长的纵容;几乎是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少年的手指便一紧,热度顺着他触碰到的地方向上蔓延。

  “我、我想要……”他脑子乱糟糟的,其实什么都没想,但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想了一遍。

  少年于朦胧间感受到,现在的语塞是因为一些恼人的、天真的空白;这些空白是由于知识的匮乏,是出于某种对原始的、本能的敬畏。

  然而,知识终会被填补,敬畏早晚会随着增长的渴望消失殆尽——时间总能教会他从容;时间的恼人之处大概正在于此,永远不会按照人现在的想法来。

  但是……就这么停在这里也太不像话了!他可是男孩子啊、哪有男孩子让女孩子久等的道理!?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突然一松,试探性的下滑,拇指堪堪停在她掌中。她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微微弯曲,触碰来得若有若无,默许、鼓动着他的进一步动作。

  于是拇指继续向下,划过她的掌心,停在了恰当的位置。

  终于握住她的手时,少年简直觉得快要世界末日了。心脏跳得很快很快,五个指尖各有一个;紧张感焚烧着满足,好像什么都握住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要是能再靠近一点就好了。

  “以后……”他犹豫一下,嗓音更加沙哑,“也能像这样‘充电’么?”

  优偏头看看他。尽管察觉到她的视线,褐发少年还是没有转头。他屏着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道场的木门,像是要用意念把那里灼烧出一个洞来。

  她不由轻声笑了笑。

  “嗯,可以喔。”

  作者有话要说:

  18:日常篇唯一指定反派(bushi)早期的18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我要用研究持田的精神来研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