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来优学姐家做客,时间从白天变成了晚上,心情从紧张变成了……更紧张!

  沢田纲吉忐忑不安地坐在矮几旁。学姐正在厨房烧水泡茶,偶尔那边会传来一点类似水壶盖磕碰的清脆响声。

  她还穿着并中校服,在灶台边忙碌着。这是非常闲适家常的画面,看着看着,少年感觉有点坐不住:“学姐,要我帮忙吗?”

  “不用,泡茶而已,”她的声音被水壶里冒出的水蒸气模糊成温暖的一团,“你坐着吧。”

  他乖乖应了一声,继续看着她出神:她将热水注入杯子,然后从橱柜里取出一盒袋泡茶;热气熨着茶香,还有隐隐的苹果香气;

  过了几分钟,她轻轻提放着茶包上的细带,动作随意又优美,黄澄澄的灯下,手指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这一幕莫名叫他有点脸红。尽管是常见的廉价袋泡茶,但被她这样一番处理后,叫人一下子期待起味道。

  “小心烫。”端过来的时候她提醒道。他动作一顿,改为小心翼翼地啜饮一口。

  淡淡的苹果香在唇齿间弥漫,沢田纲吉不禁流下了感动的宽海带眼泪:

  生活原来是可以这样安静美好的……没有爆炸也没有小孩大哭大叫,也不用担心随时随地的婴儿飞踢——要是可以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好像比之前憔悴了不少。”优看看他,“最近没休息好吗?”

  闻言,少年张了张嘴巴,明显是欲言又止;最后干笑着摇摇头,欲盖弥彰的样子:“还、还好啊……”

  她轻轻挑眉,更加确定了有什么隐情。他也看出学姐没相信,但更加不想让她也被卷入那些莫名其妙的mafia争端。于是,在短暂的犹豫后,他就说起了有关下周一社团审察的事。

  “我提交了废部申请,”优不禁皱眉,“风纪委员会不该来找你。”

  她的眼神十分认真。原本就在慌乱中的少年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道:

  “…听说是因为办公室里突然发大水……”

  他边说边内心崩溃:学姐怎么可能被这种无厘头的借口糊弄住!刚刚为什么不说水管破裂啊!?

  然而,奇迹发生了——在静静看了他数秒后,她竟然真的只是简单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沢田纲吉松了口气,掩饰般端起了茶杯。

  “之前的那个小婴儿,现在还住在你家么?”她冷不丁问道。

  毫无防备听到这个问题,他直接猛喷了一口茶出来。顶着她骇人的目光,他赶紧道了一连串歉,然后又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桌子,结果又差点把桌上的两个茶杯都碰翻。

  这出滑稽剧目结束后,上天没有回应他的祈祷:她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等待的姿态很坚持。

  “Reborn吗?”最后他硬着头皮装作无事发生,以一种格外虚浮的语调道,“是的,他是亲戚家的小孩,说是要暂时寄养在我家一阵子……嗯、但他不重要啦,只是个奇怪的小鬼;还是社团审察比较头疼。”

  现在每每提到Reborn,少年心头就会泛起一阵接一阵连绵不绝的恐惧:总觉得只要提到他的名字,下一秒那个漆黑的婴儿就会从不知道哪个意想不到的角落冒出来吓人,简直像是伏○魔的亲兄弟……

  老实说,在说完“奇怪的小鬼”几个字后,他甚至都做好被突然飞踢的准备了。虽然这次Reborn没有出现,但他反而更加不安,总感觉好像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正在孕育一样。

  见他一直回避问题,优没再追问,而是顺着他的话茬问起社团审察的事:“这个周末一过就是审察日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他挠挠脸,有点心虚的样子,“嗯…三个男生算是勉强凑齐了。”

  问题是女生这边——

  除了优学姐,学校里他打过交道的女生就只有隔壁班的野原同学。但少年觉得,他和野原的关系是无论如何也够不上邀请加入社团这层的。

  Reborn说是看在他过去一周很努力的份上,女性社团成员的问题会由他来出面解决。

  尽管一个婴儿说出这种话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想到这儿,褐发少年收回思绪,对着学姐干笑道:“应该没问题吧?嗯、到时候就顺其自然……”

  “是吗。”优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在少年略显不安的注视中,她也低头啜了口茶。淡琥珀色的眼瞳被眼睫半掩,看上去心绪难明。

  窗外,穿黑西装的婴儿高举望远镜,将屋中情形尽收眼底,嘴角微微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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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 放学后

  今日的弓道场尤为吵闹。还没靠近房屋,就听见了里面不断传出的人声。

  “那个、今天真的麻烦大家了……”这是褐发少年的声音。

  “没事、没事,反正今天棒球部也不训练。”这是闲适得有点天然的声音。

  “喔!沢田,极限地上吧!”这是相当热血的声音。

  “喂!你们两个的态度给我放尊敬一点!”这是异常暴躁的声音。

  “十代目,请您放心!”异常暴躁的声音一下变得柔情似水,“那个风纪委员只要胆敢说一个‘不’字,就由我来——”他似乎是掏出了什么东西。

  “这我要怎么放心!?求你快点把炸药收起来!”褐发少年在吐槽时声音骤然高亢,几乎能想象得到他此刻欲哭无泪的模样。

  没有犹豫,她拉开了道场门,与里面的四个人对上视线。

  “——优学姐!?”少年肉眼可见的慌了,一下子迎到门口,像是想用自己的瘦弱身躯挡住她和屋内几个人的联系。

  她的目光顺势越过少年的肩膀,依次扫过了后面的三个男生:面色不善的银发男生,还有与其互为反义词般、笑容友善的黑发男生,最后是拳击部的部长笹川了平。

  “学姐,你怎么会突然到这来?”沢田纲吉紧张兮兮地问道。

  闻言,优收回视线。望着惴惴不安的褐发少年,又有点被他的样子可爱到,于是故意顿了顿才开口:

  “好歹也一起刻苦训练了一学期,难道退部了就不能来了吗?”

  他嘴角一抽,无奈道:“不、刻苦训练什么的究竟是哪个异次元的记忆啊……”

  优笑了笑,没管他的吐槽,继续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调侃:

  “真是无情啊……社长さん。”

  “社长”两个字被她说得干脆,但又仿佛带着某种悠长的余韵,叫人浮想联翩。少年的耳朵一下子爆红,声音下意识也放得很轻,“快…快点回去了……”

  他鲜少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好像不是面对前辈、而是在包容什么任性的恶作剧一样。优一时感到新奇,正要回答,却被一道暴躁又警惕的声音打断了:

  “你这家伙、居然敢用这么肉麻的眼神盯着十代目——难道是其他家族派来的杀手么!?”

  优:“……”

  老实说,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富有冲击力的信息。她听了不由一愣,而在看清对方夹在手指间的数根炮仗后,心情就变得更微妙了。

  “狱寺君,快把…把那些东西收起来!”一旁的褐发少年看起来快吓疯了,“学姐不是可疑人士,她是——”

  他突然卡了一下,皱着脸变了好几次嘴型,估计是在纠结要怎么介绍她。

  但是很快,这件事就由道场内的另外两个人代劳了。

  “喔,说起来、狱寺你刚转学过来,所以不知道吧?”黑发少年的笑容明明很友善,但从炮仗男孩不断阴沉下去的脸色看,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对方的敏感神经上弹跳。

  “——优前辈是阿纲的女朋友啊,他们两个在交往的事全校都知道啦。”黑发少年笑眯眯的,一句话让狱寺与沢田同时瞳孔地震。

  “就是啊,章鱼头,你该更有眼力劲一点!”另一边,拳击部的笹川了平也猛拍了一下狱寺的背,起到的效果大概和火上浇油差不多。

  “十、十代目……”名为“狱寺”的银发少年看向沢田,翡绿色的眼睛里充满动摇。

  优也跟着望向“男朋友”,结果发现他好像一直在偷偷摸摸观察她的反应。

  视线相撞的时候,见她目光坦然平静,他似乎更纠结了,心理斗争之艰难直白的体现在表情上:眉头紧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最后甚至摆出一副行将赴死的决然态度:

  “是的、我们在交往…学……”除了最开头的那个“是”字勉强还在正常音量范围内,之后的声音就越来越小。

  最后“学姐是我的女朋友”一句说得快而轻,就像簌簌掉落的葡萄,只有站得最近的她才能勉强听见。

  “……”

  不知为什么,听他这样直白地说出来,突然间她也有点无所适从,不复刚才游刃有余的态度,视线蓦地从少年身上挪开了。

  再看狱寺,他的眼部出现一大片阴影,简直就像戴上一副墨镜一般。他收起夹在指间的炮仗——优不确定他是把它们藏在了哪里——然后久久久久地陷入了沉默。

  就在她以为他是遭受了什么沉重打击的时候,他却蓦地抬首,朝褐发少年投去了无比钦佩的目光。

  “竟然能把别的家族派来的杀手变成女朋友,”狱寺的眼睛闪闪发亮,“——真不愧是十代目!”

  优:“……”

  背景音里是沢田“为什么认定学姐是杀手啊!?”的吐槽。她看看一脸认真、不断发出无厘头吹捧的银发少年,他背后仿佛长出了一条棕色的尾巴,此刻正如直升机螺旋桨般快速摇摆着。

  ——这人有点傻。

  以上就是优对狱寺隼人的第一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一章发完的,结果9.9汉堡王吃撑了脑子不转了_(:з」∠)_59前期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浑身尖刺但又柔软得像牛奶布丁一样那种(试图比划)。很快优对他的印象会从“这人有点傻”变成“这孩子有点傻”,总之是一些微妙的改变。这部分写优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同时也导致各种各样的人遇见(指樱兰和家教片场),就特别特别想写出那种人与人相遇的奇妙(二次试图比划)但是我好菜喔,根本写不出角色的魅力;边哭又边觉得好撑。我再也不要吃那么多薯条和鸡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