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唧唧的小鹿抬了抬头，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轻轻撞了一下心房，一副求安慰的可怜模样。
可惜主人太怂，没勇气把问题摊开来说，怕这一开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我没哭！”
被大反派这一问，翻来覆去的情绪反而压不住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沈伊川无奈。
叶宁抽抽鼻子，看她，反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又凶又奶。
明明是服软的话，被她说得莫名带了几分骄纵。
叶宁小小懊恼了一下，暗暗鼓励自己要主动！要有诚意！要挽回！既然不敢开口，就用行动来表示！
沈伊川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傻，“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叶宁扁扁嘴，又想哭了。
但眼泪没用。
她慢慢的挪了挪身子。
又丈量了一下距离。
再挪一挪。
最后轻轻蹭到大反派身边，没敢主动牵她的手，怕她拒绝，自己又会被打击到。
于是只是伸出食指，小毛毛虫一样蛄蛹过去，勾住她的小指。
许是抹过眼泪的缘故，小姑娘的手指湿湿凉凉的。
像是刚刚出土冒芽儿的嫩嫩草尖。
柔软。
细弱。
待人精心呵护。
这算是喜欢吗？
不，她更倾向于，这仅仅是一时兴起一时冲动下造成的假象。
她的生命太漫长，反倒显得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太浅薄。
于她而言或许只是轻巧的放纵纾解，但于小姑娘而言，却是伤害。
沈伊川垂眸看着那毛茸茸的头顶，脸还埋在枕被里，憋得直喘气，却苟苟祟祟头都不敢抬。
人未动，念头却开始松动了。
沉默了良久，沉默到叶宁以为她都不会回应自己了。
沈伊川才慢慢反手握住那只软乎乎的小爪子。
只是一个小小动作，就给了彷徨失措小反派得寸进尺的勇气。
终究还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再怎么往心里藏，也难免泄出几分情谊，瓮声瓮气的，“我会努力的。”
“努力成为一个好反派。”
“不会再贪玩偷懒了。”
“所以……”
叶宁动了动唇，在心里补上后半句，所以可不可以给个机会先别离开。
所以，可不可以不再发生那种事？沈伊川自动补全了小姑娘难以开口的后半句。想了想，她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摆好。
叶宁：？？？
下一瞬，小姑娘愕然睁大眼睛。
夜色朦胧，薄光拢下。
那人脊背挺直，缓缓单膝下跪。
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叶宁：！！！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求求求，求婚吗？
啊，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啊！
她还没准备好呢！
不不不不，不对，她们已经结婚了！
那这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画面，大反派跪自家老父亲负荆请罪的情形。
叶宁浑身一僵，差点从床上醋溜下来当场来个负荆对拜。
那双桃花眼只轻轻一撩，睇过来，小反派就老老实实不动，只是小嘴还是紧张的忍不住叭叭叭，“你你你你，你干嘛呀……”
沈伊川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地面，只轻轻一捞。
地板就像水面一样泛开粼粼波纹，在周围荡开浅浅的一层光晕，把两个人拢在其中。
叶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足足愣了一秒钟，才喃喃开口，“哇，你还是个马猴烧酒呢？”
探手抓住的剑柄差点被扔回去。
沈伊川被这小反派的脑回路给惊到了，没忍住低笑出来，连带着严肃紧张略带尴尬的气氛都被笑散了。
也不知是应了这景，还是自己心态变了，总之，叶宁感觉自己被蛊了一下。
可惜只是一瞬，大反派就收敛了。
一把长剑缓缓被拉出来，剑柄暗纹古朴玄奥，剑身雪亮冷霜银华。
剑尖一转，沈伊川拖住，郑重递上。
“此剑名为清霜，由我父亲所赠，斩过佞臣，杀过昏君，上过战场，屠过天道，从出生起，伴随至今。”
“剑如我命从未离身，只要剑灵召唤，不远万里跨越世界壁垒，我随叫随到，万死不辞。”
“不止是这个世界，此后永生，我护你万万年。”
“这世间能够限制我的，一个是于我有恩的主神，另一个就是这把剑。”
一双桃花眼从剑身之下慢慢抬起，如霜带雪，“今天起，你就是它的主人。”
叶宁微张着嘴，整个人都被这无比郑重又意外沉甸的礼物砸蒙了。
既给了承诺，也给了保证。
“系统，她，她这是表白吗？”
就连全程看热闹的001此刻都呆住了，这话它可不敢乱说了。
它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自家老大，“您，您这是表白吗？”
被打扰的沈伊川微微拧眉，“是补偿。我想了一下，之前的补偿确实缺少诚意。”
学乖了的小系统如实转达，“我刚给你问了，她说是补偿。”
叶宁第一反应：？？？
竟然直接去问了？
叶宁第二反应：……
哦，只是补偿。
一边为这万万年的守护心动，一边又因为它只是个补偿而失落。
叶宁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两面冰火，暖烘烘，冰凉凉，但总归是比之前冷漠的条件和回避要好的多了。
面前的人迟迟没有接，是觉得这份补偿也不满意吗？
那自己还能拿出什么来？
沈伊川慢慢垂下眼，本来觉得直接给积分太俗，现在……或许还是应该试一试的。
于是大反派又开口了，“还有我目前所有的积分，也都给你。”
叶宁：！！！
001：！！！
“这这这也是补偿？”叶宁无所适从的眨眨眼睛。
001呵呵两声，嫉妒已经使小系统质壁分离了，“你特么还在等什么！等她把命都给你吗！”
叶宁一激灵，立刻回神，“剑我收下，积分我不要。”
她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小反派主动接过剑。
沈伊川一愣。
“怎么了？”叶宁握在手里，细细抚摸着剑身。
沈伊川眸色深沉，“没事。”
不，有事。
她没对小反派说的是，清霜剑剑灵是由自己的一部分灵魂炼化成的。
没有认主，剑灵不可能让任何人触碰。
更何况小反派现在还只是个普通人。
沈伊川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意味深长看着眼前的小反派。
“它可真漂亮。”叶宁毫无所觉，直白的夸奖。
沈伊川一愣：“嗯。”
“看着就很锋利。”叶宁继续夸。
沈伊川抿了抿唇：“嗯。”
“一定很厉害！”叶宁喋喋不休。
深沉的思绪被强制打断，沈伊川微微偏开头，“还行。”
“对了，这个要怎么收起来？”叶宁好奇的问。
沈伊川言简意赅，“意念。”
叶宁觉得这个词有点玄乎，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小嘴还不忘紧张兮兮的念叨，“收！”
剑身微微震动一下，化成无数冰蓝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之中。
感觉手上一轻，叶宁立刻睁开眼睛，“哇”了一声，“真的哎！”
小姑娘好奇心重，抬头问她，“召唤它也是用意念吗？”
不等大反派回答，已经跃跃欲试的开始了。
剑光重新凝聚出现在她手中，“它可真听话！”
沈伊川微微眯起桃花眼，瞥了眼那连认主流程都没有就吃里扒外言听计从的清霜剑，“好玩吗？”
“嗯！”叶宁真诚点头，“我很喜欢它。”
这不是演的。
小姑娘是真的很开心。
清霜剑毫无防备的认可了她，就代表认识她。
那自己就应该认识她。
这是不是可以说，一时兴起不是意外，一时冲动也有迹可循？
沈伊川凝眉回想，那她究竟是谁？
001默默看着自家老大慢慢摩挲的手指，突然咂摸出点不对劲来。
明明是花前月下的场景，老大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心跳值稳定。
心情值稳定。
一切正常。
001有点迷茫，偷偷去戳小反派，“你有没有觉得老大哪里奇怪？”
“有吗？”叶宁满心满眼都是这惊奇又意义重大的礼物，“没有吧。”
001甩了甩数据流尾巴，“这一晚上大起大落的，我都快被你俩给整应激了。好在是，人也留住了，你俩也算和好了。”
叶宁傻乎乎的嘿嘿笑了两声，“谢谢啦。”
001傲娇的“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有事叫我”匿了。
折腾了一天，又哭了好几回，现在放松下来，叶宁就有点困了。
她颠颠跑下床，拿了条浴巾回来，朝着剑身哈了口气，给它擦了擦。
沈伊川：……
想说它不用。
擦完，又给细细包起来。
这才钻回被子里，把自己也裹成个一样的。
一人一剑并排躺好。
看着两条如出一辙的芝士条，沈伊川深吸口气，“你不打算把它收起来？”
“你不是说它有剑灵吗？”
“是。”
“那它不就有生命了吗？”
“可以这么说。”
“那它不会寂寞吗？”
“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沈伊川顿了一下，抿抿唇，“它没说过。”
“它还会说话？”叶宁惊喜极了。
沈伊川面无表情，冷冷盯了清霜剑一眼，“不，它是个哑巴。”
清霜剑：……
啊？叶宁一脸惋惜心疼，拍了拍清霜，像哄小孩一样，“没关系，那我也喜欢。”
沈伊川凝眉盯着小反派那只小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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