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羽将白鹤带走后不曾立刻杀了她,过了一日她又将白鹤带回了已成废墟的村庄。

  一日之内,断壁残垣,焦尸遍地,故人身化飞灰。

  栅栏缝里卡着焦黑的尸骨,胳膊还直挺挺的伸了出来。

  天阴沉着,阴风怒号,下起了血雨。

  白鹤又哭又笑,无力的倒在地上,肩头的咬痕崩裂,天象如此,必是怨灵出世,煞气凝结,她的阿虞终究还是走不出去了……

  她看向双羽,哭着伸手打她“她死了你就欢心了?你父尊当真是她杀的?你不是爱过她么!杀死自己爱过的人是什么滋味儿?”

  白鹤红着眼,心如刀绞,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她拔出一旁官兵腰间的刀架在自己肩上。

  七重轮回已枉然

  阿虞,我们没有来世了……

  手上用力,血喷溅出去。

  双羽瞥眼看着,皱了皱眉。

  苦海边上的颛影浮现了笑意,童儿些许惋惜的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莲生洞内白鹤靠在石栏上的头垂了下去,昭易与勉喾红了眼眶,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许久忍着颤抖的唇长长的叹了口气。

  神也会死,也有做不到的事,也有爱不到的人。

  就在此时,一声龙吟划破天际,仿佛由异世而来,冲破两个时空。

  苦海内波浪滔天,颛影神色大变。

  “怎会!”

  童儿神色莫测,心下惊叹,难不成是她……

  双羽远远观望着,只见浪涛间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劲风迎面而来,让人不敢直视。

  天雷阵阵,振聋发聩。

  “颛影,你敢困吾,来日吾定平了你这苦海,灭了你这缕幽魂!”

  无边的威压显现,颛影抬手遮挡着,喝道“苍咒!你休要执迷不悟!”

  苍咒?

  双羽觉得好似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她见势不对,偷偷溜出了小周天,外面仍是一片岁月静好,她急忙往魔界赶去。

  她蓦然想起,她在何处听过苍咒二字了。

  是神界乾坤宫那一卦,天帝与太子靖隐瞒世人的那一句,灭世之劫,苍咒之怨,赤炎星隐于冥空星。

  苍咒。

  她怎会是苍咒……

  昆仑之下震荡,引得六界侧目。

  但当六界派来察看的人来到,昆仑已寂静如初,让人看不出端倪。

  唯独双羽坐在混元殿上惶惶,她独自一人悄悄进了魔界藏经楼。

  莲生洞内,白鹤的脸有了血色,勉喾不敢相信的摸向她的脉搏。

  洞顶流下的水柱,银珠飞溅,水声澎湃,而勉喾触碰到白鹤的脉搏在指下越发有力。

  魂魄已归体了……

  “鬼王,白鹤回来了!”

  昭易伸指摸向白鹤颈间的脉搏,果然,魂魄已归,那阿虞呢……

  他望向莲生池冷潭内的那抹身影,飞身凌空踏水而去,指尖触及上虞那冰冷的皮肤时,心蓦然一痛。

  可指尖下的脉搏让他喜极而泣,活了!上虞活过来了!

  看着她呼吸胸腔的起伏,昭易殷切的看着那苍白的面容,唇上渐渐浮现了一丝血色,随之,只见那长睫微动,杏眸慢慢张开,那琥珀色的眼眸仍是那么冷静泠然。

  昭易眼眶发热,扶起她的肩,望着她的眼,只是看她那隐忍的眼神无需她开口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无奈且怨念的叹了口气“别找了,看你那儿样……出息……白鹤在那边,我抱你过去。”

  上虞是刚回魂的人,此时虚弱的像易碎的琉璃,像是房檐上的积雪,仿佛下一刻便会塌下去,粉身碎骨。

  昭易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走出了寒气逼人的莲生池,入目便是白鹤那欣长的身姿。

  上虞满眼渴求,一年的牢狱之苦,死生诀别,白鹤七重的誓死度化,一时间她不知如何才能排遣这一腔愁思。

  到白鹤面前,昭易放下她,自觉的拉着勉喾的衣领往外走,勉喾被拉的一个趔趄,嘴上直嚷道“鬼王你走这么急作何?”

  昭易唇角勾起邪狞的笑着,另一只手轻摇着折扇“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浓情蜜意,你掺和什么,没点眼力劲,不闲自己多余?”

  勉喾反应过来,霎时间噤声,跑的比兔子还快。

  光线偏暗的洞内只剩下了二人,白鹤心不在焉的看着地面,不知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上虞见状只得按捺下心底的情绪,盯着她视线不肯移开片刻。

  “对不住,是我连累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白鹤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故作不耐烦的吸了口气,笑意敷衍道“其实小周天内我后悔去救你。”

  一句话,像利刃刺穿上虞的肺腑,霎时眼里涌上了泪水。

  她蹙眉垂眸忍着泪意,内疚的手足无措。

  “对不住……”

  看见她这副样子,白鹤心软的再说不出那些原本已到嘴边的伤人之言,看着她那发红的眼眶,无助的眼神,她还是伸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

  “别哭,等等我。”

  等心底怨念破碎,再爱上你。

  久别的爱人抵挡不住肢体的触碰,上虞一把攥住了白鹤为她擦泪的手,随即紧紧抱住了她。

  像个孩子一样,哭着呢喃“鹤儿,我好想你。”

  紧紧抱着白鹤的肩,额头朝白鹤颈窝里拱,轻轻抽泣着“我知晓你爱我……知晓的。”

  白鹤也想哭,却哭不出来,她在小周天流了太多的泪。

  她安慰的拍了拍上虞的背,待她平复情绪后二人并肩往外走去,外面昭易与勉喾已等待多时。

  “多谢昭兄,上虞无以为报。”

  昭易风流的浅笑笑,不正经道“那不如以身相许?”

  上虞脸红了红,瞥眼见一旁的白鹤神色冷漠,似是对昭易的话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她不由得有些失落。

  倒是勉喾跳了出来,义愤填膺道“小白鹤好不容易才娶到的媳妇儿,你还要惦记,真是老不正经。”

  闻言,昭易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大胆!信不信本座把你剁碎了喂临渊里的恶鬼。”

  勉喾丝毫不向强权低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见昭易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当即站到了上虞背后。

  “嫂子救我。”

  这一声嫂子喊的极没骨气,羞得上虞脸上发红,还不曾有人如此唤她,不过若是让勉喾喊妹媳妇,他这么怂人一个自是万万不敢,虽白鹤与他年纪相仿,可架不住她这媳妇是魔尊上虞啊,即便是堕凡的魔尊,那她也是上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