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点点头,站起身来解开了身上的衣衫,全身几乎都被裹着,一层层白布上沾染着血迹,看不出来到底何处有伤,可看血迹约莫是遍体鳞伤。

  尤其是背上一片殷红,她庆幸刚刚不曾抱她。

  找来了一套自己的常服给她换上,绸布总比军服粗糙的粗布舒服。

  看白鹤委委屈屈的端坐只看着她却不说话,上虞也不再多问,只是拿来木梳站在白鹤身旁为她梳着发。

  手心里的卷发虽杂乱,可摸着也是柔韧,梳顺后便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风情,看她穿着自己的玄色窄袖交领百褶袍,无端多了股杀伐之气。

  拿了根发带为她把发扎高,倒也没了野狗那般的狼狈。

  恰好温热的饭食端来,思虑她身上伤太多,还是不动的好,便直接伸手端过碗来喂她。

  看着碗里肥腻腻的肉片与大片的菜叶,上虞解释着“军中的伙食不算精致,你凑合先吃一些。”

  说着挑了看起来还算不错的烧鱼喂到她嘴边,白鹤却不张嘴。

  上虞见此刚想叫穆离亲自去做些吃的,却又被白鹤死死抱住。

  感知到了她的不安,她把碗拿开,摸着她的头哄着“不是饿了么,先吃饭可好?你若不愿吃这些我让人再给你做些。”

  怀里人却只是呜咽着,不肯说话。

  上虞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外间有人来禀报军务,她沉声让人先在外侯着。随即低头轻轻哄怀里的人“鹤儿乖……稍等我片刻可好?”

  她本以为白鹤会答应,却不料白鹤此刻反常的死死的拽住了她。

  她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只得继续哄道“不走不走,我在。”

  发觉白鹤忍着哭的发抖,而她却只会心疼的摸着她的头。

  嗓音不自觉的被她带的哽咽,“鹤儿乖,莫要憋在心里,可与我说说的,无论何事……我都陪着你。”

  一句我都陪着你彻底击溃了白鹤的心防,她抬起头来擦着自己脸上的泪,含情眼里如同一个孩子故作倔强的懂事,手上轻轻推着上虞去处理公务。

  “你先去忙,我吃饭……”

  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上虞这才算松了口气,点头应了。出去听属下禀报新探听来的情况,常森因铜陵关发了水灾,粮食一时难以运过来,她嗯了一声便让人退下,恰巧穆离过来询问她白鹤之事。

  上虞也不曾瞒她,只微微撩开帘看了眼里面正端着碗咀嚼的白鹤,嘴角扬起满眼笑意“她就是我要等的人。”

  穆离心里如地陷一般怅然若失,可却也无再多的心绪,“那便恭喜将军了,她看起来与将军很配。”

  不得不说白鹤样貌不止是出众,男人看了意乱情迷,女人看了也得高声赞叹。

  无疑一句般配是最能让上虞心花怒放,她垂眼笑意更甚“还是你会说话。”

  穆离也跟着笑了起来,与其说她仰慕上虞倒不如说是依赖,她信这个救她出地狱的女人是她的神,会给予她长久的庇佑。

  见时候不早,她也告辞“那我先去巡营了,有事叫我。”

  上虞却叫住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穆离倒是痛快,一脸揶揄,“好说,不过将军倒是会使唤人。”

  惹的上虞轻轻打了下她的肩膀,“快去巡营,早些休息。”

  随即笑意不见,转身回了营帐。

  见白鹤只吃了些烤鱼与白饭,水倒是喝了半碗,人显得很没精神的趴在桌上。

  “去我床上睡罢。”不由分说的扶着她躺到自己床上,又有些卑怯“行军打仗,算不得干净,你忍一忍。”

  她知白鹤与她不同,她自幼便是莽荒里的野孩子,天可为被地可为床。而白鹤是白凤上神的掌中娇,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她也是心疼本该光鲜的鹤儿会受如此苦楚。

  白鹤却只是摇摇头勾住她的脖子,哀声求她“抱我,我好难受。”

  凡她所求她怎会不依。

  脱了外袍躺在床上虚虚的把白鹤护在怀里,“可否告知我?你若不愿说也可,我只是怕你自己憋在心里会更难过,说出来或许好些……”

  “阿虞。”

  听着上虞絮絮叨叨的轻声细语,她放下了最后一丝撑出来的坚强打断了她,或许有阿虞在她便无需坚强。

  哽咽着慢慢说出了将她心脏搅的破碎的事“凰族被青冥那个畜生下了噬心咒,我母亲或许已经……”

  提及白凤,她崩溃的把脸埋在了上虞怀里,“青冥与靖沆瀣一气,父亲与世隔绝,九重天我孤立无援寻不到一个能帮我的人。”

  “猛然想起你的好,发觉自己不仅是个傻子且还是个废物,害了你,救不得母亲亦救不了族人。”

  “也正是孤立无援的那一刻的无助让我明白你的不易,至少我如今还有你肯抱我,给我一口饭吃。而你当年的处境比我艰难许多,为我敞开心扉后我却也是跟着世人指责你不肯听你解释乃至于你堂堂魔尊落到如此境地,我不知你该有多无助……”

  说完这些话,她已哭的快喘不上气来。

  上虞更是心疼的抚着她的发“不怪你,都不怪你,翊石她就是双羽,她要杀我是早有预谋,与你无关。我恶名昭彰,你不敢信我也是对的。至于你母亲,那更与你无关,恶人当道,你势单力孤如何斗得过他们。”

  她不知神界竟会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魔界又何尝不是。

  她只恨自己内丹已失,如今尚是苟且偷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鹤受苦。

  她早已不是混元殿上说一不二的魔尊……

  竟不知她疼爱的人被欺负成这般,而她却无力去为她讨个公道,如那时她孤身去九重天天牢里救出她的鹤儿,此刻光景惨淡,她只给的起一个怀抱。

  “鹤儿乖,好好睡一觉,我找昭兄去探探情况。”

  这次白鹤不曾拉着她,上虞走到营地偏僻处掏出张符咒,黑风骤起,眼前出现了那血红衣衫面若银霜的妖艳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