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殊不在意地耸耸肩, 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她和楼宴之只是站在房门前说了一会儿话,但进去的时候客厅却没有人了。
梁殊刚刚让王念去整理出两间客房,她还以为凌苗苗也带着姜溪园的妹妹过去了。
但一转头, 发现监控室里传来了陆陆续续地说话声。
梁殊疑惑:“怎么一来就去了监控室。”
楼宴之:“虽然姜溪宁是死者家属,但警方从你们这个拷贝过去的影像资料按规定需要保密。”
梁殊恍然:“但我这里的影像资料不保密,所以她找到你, 你带她过来了。”
楼宴之给出了非常中肯的评价:“她比她姐姐要聪明得多,只是还太年轻。”
梁殊:“也可能只是迫切地想再和唯一的亲人产生一些交集。”
比起这个。
梁殊倒是更意外另一件事:“倒是很少见你管闲事。”
楼宴之轻笑:“你那么热衷于见义勇为,我也不能落下。”
“那楼总继续保持。”
经过了那么多的磕磕碰碰,两个人的相处在不经意间又变得自然了起来。
所以当王念出来说两间客房准备好的时候。
梁殊面不改色地指了指最里面那个房间:“你今晚要是不想开车回去, 那边的房间给你借宿, 屋子还没有其他人住过, 床品也都是新的。”
楼宴之的答案自然是要留宿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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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苗苗带着人进了监控室迟迟没有出来。
梁殊没进去打扰, 端了茶具过来在茶几上煮茶喝。
几杯茶水喝进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深了。
监控室那边小房间的声音也渐渐变小, 等里面彻底没了动静的时候,梁殊起身过去敲门。
门只敲了两声,凌苗苗就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怎么……”
“嘘!”
凌苗苗把手抵在唇边, 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梁殊顺着凌苗苗让出的位置看过去, 才发现里面那个小姑娘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凌苗苗人站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梁殊:“睡了?”
“嗯, 估计最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凌苗苗:“我去把客房收拾出一间,今天就别让她回去了,我听她说, 她们家里父母离异很多年了, 家里常年没有人在, 她来北城之前都是住在寄宿学校的。”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梁殊:“准备好了, 里面那两间。”
“那行……哎,两间吗?”凌苗苗突然get到了重点。
“楼总今晚也留在我们这里住吗?”
本来梁殊只是想着楼宴之这样一来一回开车容易疲劳驾驶。
听凌苗苗拉长尾音说的这么一句,她突然也发现就这么让楼宴之留宿,有些暧昧。
只怪她和楼宴之之前的亲密事做的太多了。
这种级别的暧昧,她已经脱敏了。
梁殊轻咳了一声:“那个,这个时间老徐已经回来了,他那边应该还有空房间。”
凌苗苗赶紧:“别别别……我可什么都没说。”
“楼总你放心在这里休息,想呆几天都成!反正我们的客房空着也是空着。”
“谢谢。”
梁殊:“……”
今晚来了客人,梁殊本来以为自己又不能早些休息。
但姜溪宁哭了一通后睡得很沉。
梁殊抱不动人,拉着王念一人搀着一个胳膊把人抬到客房。
就这样,这姑娘都没醒。
梁殊:“看样子是真的累了,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明早附近的村子里还有集市,我和苗苗准备再去买点新鲜蔬菜回来。”
“不过……”
王念和凌苗苗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凌苗苗喜欢八卦的那一套也被她学来了。
王念小声问:“什么情况?怎么直接留宿了,你和他真要和好?”
“男女之间不能有纯友谊吗?”
“有,你说你和马昊是纯友谊我信,但你和那位楼总我就不信了,你们两个的磁场只要一交汇在一起,就能擦出非常强烈的火花,你不会感觉不到吧?”
梁殊觉得王念的形容太夸张了。
不过说起这个,梁殊:“你可能是对的,我以前觉得我和小马哥之间是纯友谊,上次去非洲的时候才发现也不是。”
“!”王念:“你展开说说。”
梁殊也学会了卖关子,她抻了个懒腰:“预知前情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我累了先回去睡了,万一一会儿又和那位擦出火花,可不好收场。”
王念:“……”
大家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王念给楼宴之安排的客房和梁殊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以前在城南别院的时候,两个人也经常分房睡。
也是这样的一墙之隔。
这种感觉倒是有些熟悉。
梁殊哈欠打了几个,以为今天能睡得早些。
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装着事情,硬是把那些困意都折腾没了。
放在枕边的手机设置了静音,但上面的亮度没有调低。
一些消息和新闻的推送,让手机频繁闪烁着亮光。
没开灯的房间里,梁殊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个亮光。
她最后发现自己实在睡不着,还是撑着身子坐起来,顺手捞起了手机。
她微博小号关注了海遥的账号。
手机上最新的推送就是海遥官方账号又发布的一条声明。
虽然她最近上来看的次数并不频繁,但每次看,基本都会看到一些负面评价居多。
但现在再看,这条新声明的评论区里变得十分和谐。
最上面的那条评论,还@了她在海遥用的那个微博号。
1L 民政局在这里:@梁殊,所以你真的是嫁给海遥老板,才决定退居幕后的吗?
她看见这条评论的时候眉头一动,点进了这条评论的楼中楼。
前面的几排评论基本都是磕cp的画风,大家不是在科普‘她和楼宴之一起经历的二三事’,就是在对比为什么楼宴之最后‘放弃顾南筝选了她’。
偶尔大家还会贴出几个链接。
引路大家去看楼宴之的微博。
梁殊一个一个点着看过去,有些内容明显都是营销号凭借几张图片杜撰出来的内容。
还有一些则是网友们即兴发挥的小作文。
上面明晃晃写着自己的名字,但梁殊看的时候甚至完全没代入自己。
她刷过几条后,实在无聊,已经准备切出那个画面了。
但最新弹出的一条评论却吸引到了她的视线。
321 L 草莓味的欧尼酱:我觉得这些都不是最好磕的,最好磕的明明就是:海遥老板的官博一共就四条微博,三条都和梁殊有关!!!
其中的两条梁殊知道。
一个是当初《哑剧》杀青,楼宴之转发韩烟视频后,祝自己收视长虹。
另外一条是今天下午转发的海遥相关澄清。
那澄清梁殊看了几遍。
上面主要内容就三点,一个是说网上很多对海遥和她的揣测都是不实消息,第二点是说她已经从海遥离职了,最后一点是说海遥的变动都是在公司可控范围内的变动,并不是要倒闭了。
最后一点她刚刚从楼宴之的口中也亲耳听见了。
那第三条微博是什么。
好奇心驱使着梁殊点开了楼宴之的微博账号。
账号显示二十分钟前在线。
梁殊在打开后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条最新的内容。
是一条转发。
@楼宴之:梁殊因个人发展原因离开海遥,她的业务能力整个海遥上下都很认可,不管海遥在谁的名下,海遥都随时欢迎她回来。//转发@真实爆料君:小道消息,最近风口浪尖上的某女星,可不是因为什么暗黑潜规则才退圈的,是因为海遥要换老板了,应该是要和前老板一起去新公司。
无端的猜忌梁殊并不在意。
梁殊在意的是楼宴之的那句‘不管海遥在谁名下’。
她微微皱眉,按照这个词条延伸去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最后干脆起身套了件外套,走去隔壁。
准备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好几次。
算了。
明天再问吧。
梁殊这么想着,转身想走。
但她脚只往出迈了一步,面前的那扇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有事找我?”
“我、那个,你、你有没有时间,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梁殊站在门口被抓包,表情还不大自然。
但等她无意间留意到楼宴之手上拿着的香烟后。
心中默默想,他现在应该是有空。
楼宴之:“进来说?”
梁殊:“去镇子上走走?”
这房子其实不怎么隔音。
“好。”
梁殊倒是有些庆幸是现在这种季节,即便是现在这种时间,外出披件外套也不会觉得冷。
这个时间小县城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但经过了这几年的改造,路边都立起了光感路灯。
天亮之前的街道也始终都亮堂堂的。
槐江县有一条从头贯穿到为的主路,她们买下的小院和福利院在主路的两个尽头。
梁殊说是随便走走,出了门就不自觉地沿着那条路向前。
“我看见你转发的那条微博了,你是从海遥退出来了吗?”
楼宴之:“嗯。”
“为什么?这次的事…是不是有波及到你?”
她还看到有人说是因为楼家有很多地下产业,做娱乐产业最主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洗钱。
不然也不会在圈子里这么多年,畅通无阻,想捧谁就捧谁。
楼宴之一下一下按压着手上的打火机,上面时不时就跳跃起一道浅浅的火苗。
但他却迟迟没点燃手上的烟。
楼宴之:“吴海雄临死前总还想咬出几个垫背的,他们想玩,我就花时间陪他们玩玩。”
“其他的都是我自己名下的产业,海遥不止我一个人的心血,不参与本场游戏。”
梁殊是聪明人,楼宴之这么说,她很快就听明白了。
但她还是试探性地问了句:“那海遥不是你用来洗钱的工具?”
楼宴之挑眉看她:“我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他父亲去世后留下的财产,他祖父急于给他的家业,还有她姑姑,临死前把她名下所有人产业都写到了他名下。
他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梁殊其实想说,要实在什么地方资金周转不开,他送她的那枚钻戒还在鼓楼的保险柜里锁着。
卖了总也能应应急。
但楼宴之那表情就好像在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梁殊果断噤声。
沿着马路始终往前走,两个人就走到了福利院的门口。
福利院里前后两个小楼的灯已经都熄了,院子的大门从里面挂上了一把锁。
大家估计早就睡了。
梁殊没想进去,就是随便走走。
到这里就算是终点,她们开始折返。
两个人还没走出多远,身后的大铁门就传来了‘哐啷’ 的一声响。
梁殊可时刻没忘了自己身边跟着的是楼宴之。
她听见声音后,甚至都没第一时间回头看,心虚地把人扯到了一边的小弄堂里。
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正牢牢地扯着楼宴之的手。
心里只想着可千万不要被发现。
拉着他在原地站了半天,听见身后没什么动静,才终于探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嚯、吓死我了。”
“这么害怕?怕被发现你和我在一起?”
梁殊不自觉地白了楼宴之一眼:“不然因为什么,老徐现在防你和防贼一样。”
楼宴之回握她的手,眼中还带着玩味的笑。
而梁殊却没心情和他互动。
她刚刚看了两眼都没看见人,现在再看,发现老徐突然带着姚姨拎着一袋子东西走过来了。
梁殊知道后面有一条小路,要是换做白天,她早就拉着楼宴之从后面绕回去了。
但现在是三更半夜。
梁殊一边有些小心翼翼怕被看见,一边又很好奇这两个人大晚上的要去做什么。
所以只拉着楼宴之藏到了一旁砖瓦墙的后面,等在那里偷看。
“嘘,楼宴之你别出声。”
砖瓦墙上都是白灰,梁殊也忘了楼宴之有洁癖那茬,还特意让他往里面站站别被发现。
楼宴之倒也听话。
然后梁殊就听见那两个人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停了。
“就在这里吗?”
徐池:“就这里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抓紧烧,烧好了我把路边的灰捡捡再回去。”
梁殊本来还云里雾里不知道两个人大半夜出来要做什么。
此时听见一阵一阵‘咔嚓’‘咔嚓’的打火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她不记得最近是谁的忌日。
断断续续地说话声传来。
是在聊她。
徐池:“那孩子是梁殊的朋友,临跳楼前来捐了不少东西,我在网上看了,说是没什么亲人,就一个妹妹,小孩子估计不懂这些,别到时候在下面没钱花。”
烧点纸钱。
民间很朴素地祭奠方式。
要说真有用还是假有用,活着的人肯定是不知道。
但不知道也要这样做。
起码心里能熨帖些。
徐池:“可怜了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比梁殊大不了多少,估计还没成家。”
姚瑶:“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大,很容易想不开,要我说只要健康快乐,梁殊谈恋爱的事你就随她去吧。”
徐池:“这孩子从小没父母,我就总想着给把把关,怕她嫁人没娘家撑腰,以后过得不好。”
姚瑶却不怎么认同:“我们不就是娘家,你这么说,让孩子听见了心里不舒服。”
“哎。”
徐池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
半个小时后,这条路上又恢复了午夜的宁静。
梁殊没想到要藏这么久,因为期间一直没动过,出来的时候腿都麻了。
她站在原地敲了好半天的腿,才能正常走路。
反观楼宴之除了身上蹭了些白灰,像是没事人一样。
来的时候梁殊总觉得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回去倒是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她的小院子。
楼宴之手上掐着的烟拿了一路。
等走到最后一段路灯下,梁殊突然说:“你不想抽,给我尝尝?”
楼宴之起初没给她,看向她问:“怎么?心情不好。”
“好得很,就是单纯想尝尝这烟什么味道。”
“你确定?”
“确定。”
梁殊很久没碰过,已经不太会了,而且这烟也不知道楼宴之是从哪里弄来的,味道很辣,她吸进去的第一口,直接被辣的猛咳了几声。
“咳咳咳,这什么,怎么这个味道?”
“是吗?给我试试。”
梁殊扇散了面前的烟,夹着那根烟递给了楼宴之。
楼宴之尝了一口:“这个还好。”
梁殊一脸不信:“真的假的,你失去味觉了吗?不觉得辣?”
“想尝尝不辣的吗?”
“怎么尝。”
两个人说这话的时候刚好走进院子的大门。
梁殊插好门栓,回过身仰头看他。
楼宴之却猝不及防地倾身,贴上她的唇角、渡了一口烟给她。
那种辛辣被他的气息中和,确实温和了许多。
但谁要这么尝!
梁殊愣了两秒,然后用力推开他:“楼宴之你今晚是准备露宿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