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门被轻轻掩上,明樱跟着梁珩去对面的东厢房。
两人走在红木铺就的抄手长廊上时,她凝视着身侧的梁珩,原来两人第二次见面时她透过人群看向车内的他时,他周身的气质一度让她觉得沉默如神祗,原来不是她的错觉,他曾是佛子。
明樱忍不住问:“当初为什么去当和尚呀?”
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心中已经过了九曲十八弯式的猜想。或许他是耐烦了尘世?从小锦衣玉食,顺风顺水,什么事情都能悠然处之,这对于其他人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也许在他看来是无聊的?;或许是家族让他太压抑了?历来豪门世家中的规矩众多,对子女的培养更是严上加严,身处这样家族久了也许会感觉压抑;又或许是受了情伤出家去疗愈?明樱从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受过情伤,更不知受情伤是何种感觉。但她身边有朋友受过情伤,她与男朋友分手之后哭得死去活来,还曾一度轻生。
明樱这边胡乱猜想着,梁珩那边早已立住了脚步,他垂眸看着小姑娘又纠成两条毛毛虫的眉毛,就算是这般有喜感也是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小姑娘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梁珩微微失笑,说:“因为身体原因。”
小姑娘娇娇软软地“诶?”了一声,漂亮的双眸中又是对“原因”的渴求。
梁珩继续说下去:“我是父母的老来得子。”
明樱点点头,她听丁语柠说了,丁语柠说梁珩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他跟他两个哥哥的年龄差距分别在二十岁和十八岁,他出生的时候他爸爸已经五十岁,他妈妈也四十八岁了。
“我是意外来的,我母亲怀我那年已四十七,身体机能已渐渐减退,但由于老两口都非常喜欢小孩子,我母亲还是把我生了下来。”梁珩顿了下继续说:“我从小的身体就不是很好,三天两头小病不断,十二岁那年还生了一场查不出病因的大病差点死掉。”
明樱震惊得瞳孔都睁大了。她没想到高高在上看似无所不能的梁珩小时候竟然还有如此凶险的经历,更无法理解一个人小时候三天两头小病不断。明樱从小到大身体素质非常之好,听她妈妈说她出生之后是产房里面哭得声音最洪亮的小孩,她成长之中也极少生病,身体素质好到黄月莹都称赞她是最省心的女儿。
梁珩:“后来经一寺庙得道高僧点化,我的病慢慢有了好转,十二岁那年后我便跟着那位得道高僧入了寺庙修行。”
原来如此。
明樱又担忧问道:“那你现在的身体?”在她此刻看来,梁珩的身体应是没有问题的。他长得很高,宽肩窄腰,每次都能把身体的西装撑起,精神气十足,完全没有松松垮垮的感觉,身材应是很结实。
“很健康,已无大碍。”
明樱轻轻松了口气,又问:“一直修行到多少岁?”
“十八岁。”梁珩说:“成年后我便还俗了。”
六年的时间。
明樱的脚步倏然顿住。如果他十二岁去修行一直修行到十八岁,假如他六岁上小学,那么他十二岁时也才读初一,明樱的脑中有了一个大胆而离谱的猜测:“所以你是...小学文凭?”
明樱很少看到梁珩有愣怔的时候,他是聪慧的也是反应迅速的,对任何问题都能泰然处之,对答如流。但现在却在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却愣住了,许是戳到了他的痛处,明樱赶紧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这个的。”
然而明樱话音刚落,她的头顶就压下来了一只宽厚的手掌,手掌的主人问她:“你从何得出如此离谱的结论?”
明樱声音娇娇柔柔地说出自己猜测的全过程:“不是你说的嘛,十二岁去修行,假如你六岁读小学,那么十二岁才读初一,而你又在十二岁那年因病被迫中断学业。”
可不就是初中没毕业,只有小学文凭吗?
梁珩低眸看着小姑娘盘算的模样,她的眼睛晶晶亮亮的,神色很认真,对自己盘算的结果深信不疑,甚至抬眸看向他的眼神很是同情与怜悯,好似在说: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小学文凭的。
梁珩笑了笑,打破了明樱的猜测,说:“我十八岁还俗后自己申请了国外的大学,成功了。”
明樱瞠目结舌。
这样都可以的么?
果然是阶级限制了她的想象。明樱从小到大就一直是普通小孩式的成长路径,除了跳舞是例外。她接受了普遍的九年义务教育,高中三年走的是艺术生的道路,参加了全国桃李杯比赛后成功被保送到舞大。
在梁珩说出上面那句话时她无法想象竟然有人可以跳过初高中六年直接申请国外大学,而且听他的说法是自己申请上的大学,不是他家族给那所学校捐钱捐楼才给予的优待,明樱根本无法想象到梁珩十八岁那年托福雅思考了多高分才被破格录取。
两人走至东厢房,东厢房门牌匾上写着“清心阁”三个字,梁珩把门推开,明樱好奇地往里探去,只见诺大的东厢房内仅有一个长方形的软榻和正方形的木桌,软榻上放着两个浅灰色的靠枕,软榻之上挂着四幅书法字:
静心静言明思明远
“这是?”
“我静心的地方。”
“怎么静心?”
梁珩轻轻走到木桌旁,把木桌上的香薰点燃,盖上盖子,香薰的烟从盖子镂空处飘出。他又走至软榻上轻轻坐下,两脚交叠盘起来,缓缓闭上了眼睛,以实际行动告诉她是如何静心的。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却如佛子一般盘腿打坐,这巨大的冲击感让明樱楞了神。
过了好一会,她也走至软榻旁,软榻的高度恰好在她膝盖上一寸。此时屋内格外闷热,明樱把包包拿下来,把墨蓝色的外套轻轻脱了一起放在软榻的角落上,她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软榻,双脚学着梁珩的姿势交叠起来,由于练舞的先天优势,明樱的身体是极其柔软的,做起这样的动作来丝毫不费力气,然而她的双脚才交叠了五分钟左右就发酸发痛,明樱赶紧把身后的靠枕拿了过来,垫在了双脚交叠处,发酸发痛的感觉缓过来令明樱长舒了口气。
她侧眸往旁边之人看去,同是双脚交叠了五分钟,她狼狈不堪,他却悠然自得,仿佛再交叠一两个小时都完全不会是任何问题。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啊。
明樱刚想收回视线时,梁珩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凝视,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迷蒙,反而清亮澄澈,炯炯有神。
他望着她,问:“好玩吗?”
“好玩。”明樱说:“不过玩得我的脚好痛。”
明樱说着便松开了交叠的双脚,单脚立于木制地板上,想站起身。然而初次交叠的双腿酸软无力,明樱站起身时单腿没能支撑稳,直直地朝梁珩的方向摔去,身体摔进了梁珩的怀里,她听到头顶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明樱羞耻得红了脸。
她手脚并用撑在软榻上,想从梁珩的怀里爬出来,然而比她反应更迅速的的是梁珩的手,他的手强势地压在她的腰上,把她又重新压回了他的怀中。她的上衣短至肚脐上方,所以他按在她腰上的手没有任何隔阂地与她腰上的皮肤贴紧,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干燥与温热,这种热度从他的掌心处透出烘烤着她的腰,她的腰部热得红了一圈。
他的手却不满足于只是贴着一处,而是四处点火,所到之处皆起了一簇簇火苗,这热度从明樱的腰部传至了全身。
明樱仍然保持着刚才被他按至怀里的姿势,她僵硬着身体不动不敢动,她的头正低着,落在他交叠成打坐模样的双腿上,他如一个不入俗尘不动凡心的佛子一般身体岿然不动,手上却放肆地在她腰上游走着。
这巨大的反差感刺激得明樱头脑发晕,在他的手游走至她的肚脐眼处贴上时,明樱再也控制不住娇娇软软地猫叫出了一声,而也是这声仿佛一个开关按钮一样,他双指捏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自他怀中抬了起来。
明樱两颊坨红,眼眸含春,害羞得不敢看他。
然而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梁珩此刻却变得格外的强势,强势到像变了个人一样,他仅用双指捏着她的下巴就让她再也转不了头了。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目光沉沉地望着她,说:“明樱,看着我。”
明樱依言看向梁珩,他的唇却直直地压了下来,唇上的温度烫到她又“嘤”了一声。此时室内只有两人,完全没有了任何顾忌,梁珩的吻不似之前在车内一般先是润物无声一番再慢慢加重,此时他的吻长驱直入,她像是狂风大雨中一株无处可依的小草,只能随着风雨摇摆着,她的眼角又泛起了生理性的眼泪,很是楚楚可怜。
就在十几分钟前,她还在西厢房的佛祖像前进行了深刻的反省,认为偷偷藏了套套进包包的自己脑子发昏,思想龌龊。
直到这一刻,明樱认为不是的,她不应该反思自己,她思想没有一点龌龊,因为比她思想更加龌龊的,是他的行为。
明樱的唇被放开,梁珩的唇已不在此处放肆,而是游离到了别处放肆。明樱的眼眸完全不敢往四处乱瞄,怕看到刺激神经的景象,她只会僵硬着身体,眼眸盯着软榻上方的四幅字,上面写着:静心、静言、明思、明远。
她的心里也跟着默念着这四个字,想让自己也静心下来,心无旁骛,不受身体那处异样的鼓动。然而没有用,眼前这四个字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后来直至消失在她的眼睛里,而她的脑子也越来越发昏,直至脑子某一刹那变得空白,明樱软在了梁珩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