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凝固起来。
菖蒲看向卡卡西，银白色头发沾上了许多灰尘，看上去灰扑扑的，黑色面罩破了几道口子，似乎被什么利器划过，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一黑一红的双眸里净是不解，注意到她的视线后，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状，似乎在说“别信他。”
一个是朝夕相处的朋友，另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的。
“福田爷爷，您这样是不对的。”福田是带土随口编的姓氏，“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您不了解卡卡西，便不能因为外在条件随意污蔑他。”
带土的嘴角抽了抽，他污蔑卡卡西？
为什么不管是琳还是菖蒲，都不相信他说的话。
卡卡西分明就是个闷骚！
没有谁比他更加了解卡卡西，没有人！
尽管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但他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以后你就会明白，”他指了指卡卡西，“这家伙和你们这些小女生根本想的不一样。”
一直未曾发言的卡卡西这时候道：“为什么您一副对我很了解的口吻？我们认识吗？”
认识？一起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怎么不算认识？
带土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道：“年轻人，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卡卡西的记忆力很好，如果是婴孩时期的话，那肯定记不住，眼下对于一个突然冒出来说他是闷骚还说与他认识的老人，他不清楚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但他一定是木叶村民，没有哪个别村卧底会光明正大出现在暗部身边污蔑他吧？
图什么呢？
毁了他的名声有什么好处？
不管是不是卧底，对方对他流露的针对不是假的，就冲着这一点，菖蒲决不能再和他待在一起。
卡卡西将菖蒲拉到自己身后，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劳您费心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为您治伤。”
菖蒲从卡卡西背后探出头来，“谢谢您的好意，但我相信卡卡西。”
带土：“……”
可恶的卡卡西，为什么女人缘这么好？为什么他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菖蒲根本听不进去！
本想棒打鸳鸯，奈何鸳鸯踢飞了他的棒子，还一人给了他一爪子。
他图啥呢？
算了算了，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
卡卡西和菖蒲将带土送到医疗忍者手上，两人相互道别后，再次奔赴救援。
菖蒲救下几位村民送到避难所后，原地坐下歇息闭目养神，随便恢复查克拉。
“吼！”
一声巨兽的怒吼声令她睁开了双眼。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那是九尾的声音，但她四周望了一圈没有见到九尾庞大的身躯，之前弥漫整个村子的红色查克拉也在逐渐消失。
什么情况？
波风大人制服九尾了？
尽管发生的情况都指向九尾被制服这一线索，但不知为何，她的心脏一直乱跳个不停，似乎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强烈到她决定去波风大人那里看一眼情况。
波风大人身上有她的飞雷神印记，她赶过去瞧一瞧，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下一秒，菖蒲消失在了原地。
……
木叶外围。
菖蒲刚落地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半透明的结界像个倒扣的碗覆盖了森林中的一片区域，结界内水门抱着婴孩跪在地上正对玖辛奈说着什么，他的背后漂浮着一位身穿白袍，口衔匕首的恶鬼，从玖辛奈身体里延伸出的金色锁链将巨大的九尾妖狐牢牢锁住，它像只丧家犬一样动弹不得，即便身躯比之前小了一半，但如今被压制在那里，也有一座小山高。
它的两只红色巨瞳死死盯着面前的波风水门和漩涡玖幸奈，还有他们怀中的孩子。
结界之外的三代众人无法进入结界，只能紧张地盯着他们，关注着一切。
她找回了神智，下一秒就出现在水门身边。
水门猛地回头，瞧见了一身脏兮兮的菖蒲，收敛了锐利的目光，柔和道：“菖蒲，怎么还是过来了？”
菖蒲惊讶道：“您知道我会来？”
水门道：“我能感知到你身上的飞雷神印记，一直在向我们逼近。”
大佬就是大佬，远不是她能比的。
“如今是什么情况？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菖蒲问道。
水门夫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将视线汇聚在鸣人身上，水门道：“不用了，我们都商量好了。”
“鸣人会成为新一任九尾人柱力。”
“人柱力是什么意思？”菖蒲问道。
玖辛奈调整姿势，从水门手中接过鸣人，然后向菖蒲解释了一切。
原来玖辛奈是九尾人柱力，而上一任人柱力也是漩涡一族。原来尾兽一旦从人柱力身上抽离，人柱力只有死路一条，而四代为了忍界依靠尾兽威慑下的和平着想，决心用尸鬼封尽将九尾一分为二，阴九尾封印在自己身上，阳九尾封印在鸣人身上。而使用尸鬼封尽的代价就是灵魂被死神吞到肚子里。
“这就是漩涡一族的使命？”菖蒲刚问出口，眼中已经有了泪花。
为何他们一族总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玖辛奈毫无办法，明明发誓不让鸣人走上跟她一样的道路，可偏偏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她的丈夫。
明明丈夫可以不用死，可以将鸣人抚养长大，但他为了她，为了忍界，为了木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她泪流满面，祈求菖蒲今后可以帮忙多照顾鸣人，水门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替她抹去眼泪。
“我早年丧母，深知孩子还是在父母身边最好。”菖蒲问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今玖辛奈已经被抽出九尾，而水门也已经施展尸鬼封尽将九尾分成了两半，阴九尾此刻正在他的体内，只要他再将阳九尾封印在鸣人体内，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玖辛奈将鸣人送到水门手上，像往日那样替菖蒲整理刘海，“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看了一眼结界外的三代众人，又道：“今后在木叶生活，你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我和鸣人逃脱不了宿命，希望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完一生。”
菖蒲泪流满面，为什么可以坦然赴死？为什么在死前还要替她着想？为什么九尾人柱力就一定得是漩涡一族？
泪光模糊中，她看见水门召唤出一个祭台，将鸣人放在上面，然后结印，五指按在鸣人的肚皮上，庞大的九尾变换着身形，最后怒吼一声如同红色的气体一般尽数进入了鸣人的身体。
“八卦封印，成！”
她看到水门背后的死神取下口中的匕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角，接着朝着水门一刀劈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脑海中突然多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你甘心吗？】
菖蒲愣住了，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你甘心吗？】
【你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
不愿意。
她这般回答道。
【那为什么不救他们？】
我救不了。
【知道为什么救不了吗？】
【因为你太弱了！】
【弱者没有生存的必要，因为他们是地上的一只蚂蚁，随随便便就被强者一脚踩死。】
【你想做弱者还是强者？】
如果强者能够救下他们，我可以做。
【我看不到你的诚心】
什么诚心？
【成为强者的诚心。】
她语塞。
【你不想要力量吗？有了足够的力量就能救下他们。】
我……想要。
【向我祈求，向我诉求，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救他们，求求你。
【不够，还不够！】
【想想你那逝去的母亲，想想那些死去的村民，想想将要死在你眼前的老师和师母！】
【告诉我，你的诉求！！！！】
力量。
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力量！
我需要力量！！！！！
给我力量！！！！！！！！！！！！！！
【满足你。】
菖蒲感觉进入了一片纯白空间，这里好像世界的尽头，什么都没有，没有感官，没有植物，没有生命。
她漫步在这片白色空间，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看到了终点，高高的火山之上，一本红色封皮的书已经等待多时。
她要去到那里。
心念一动，她已经站在了火山口，那本书也被她取下。
明明没有字，但她却清晰地念出上面的书名。
【大筒木传承】
明明看的速度很慢，但不多时这本书尽数被她翻完。
看完的那一瞬间，身体变得滚烫，如同在岩浆之上炙烤，经脉扩大了数倍，查克拉在体内疯狂流动，五感从未如此清晰，似乎伸手就能摸到这片世界的屏障。
她知道这里是她的内心世界。
不光如此，她还知道很多，包括不限于，人类是怎样的存在？这颗星球最初的历史，淹没在沧海桑田之下的的文明，外星的力量体系及运行方式，以及……永生。
她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人。
她离开了内心世界。
当菖蒲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这个世界清晰的展现在她眼前。
她能看到玖辛奈无数根发丝中的唯一一根白发，鸣人胸膛里的那一颗正在剧烈跳动的红色心脏，还有被关在金色牢笼中沉睡的九尾，水门身体内几乎枯竭的查克拉，还有消耗殆尽的绿色生命力。
死神的腹中无数人类的纯白灵魂，结界外三代众人的脑内组织，对面一座山上正在休息的乌鸦，地底之下板块的运动，整个星球查克拉的分布，天穹之上站在月球上看向她的守护者，星球之外的其他星球……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令人沉迷。
这就是力量吗？
“菖蒲，你怎么了？”
不怪玖辛奈担忧，实在是眼前的菖蒲有点像过度沉迷力量却又无法控制的忍者。
菖蒲回过神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你们也会没事的。”
玖辛奈不懂她在说什么。
尸鬼封尽结束，死神得到了水门的灵魂，再在这里待下去没有意义，于是祂准备回到冥界，但这时菖蒲叫住了祂。
“做个交易怎么样？”
死神转头，见到的是还未成年的小丫头，不禁吓唬道：“与吾做交易？你胆子很大。”
“说来听听？”
菖蒲指了指地上的水门，道：“以我之寿，换他之命。”
“桀桀桀，”死神笑了，“这个人类对你很重要吗？”
菖蒲点头：“他是我的老师。”
死神笑得更欢了，据祂所知，大筒木一族可不是什么重感情的家伙，他们追求永生，连他们死神都没放在眼里。
如今居然愿意用寿命换取他人的灵魂？
这可真是天大的奇闻。
“吾同意了，不过。”祂话锋一转道：“至少是这个人类余下寿命的两倍，如何？”
“奸商！”菖蒲骂道，“这不公平！”
人类的寿命按一百年来算，如今水门24岁，那他还有76年能活，两倍的话，就是152年。
大筒木一族寿命长达千年，但她也并非纯粹的大筒木族人。
“公平？”死神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嘲讽道：“公平也看对什么物种。”
“就像这个人类，把吾召唤出来，吾帮他做事，事成后取走他的灵魂，这很公平。”
“但你们一族，”死神道：“你我都很清楚，这点寿命对你来讲不算什么，吾还觉得吾亏了呢。”
“愿不愿意一句话？”
菖蒲：“行。”
“爽快。”
死神说完，匕首变成巨大的镰刀，朝她一钩，她身形一顿，像是被劈开了一般，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从她的身体里钻出，随着镰刀抽回，这些光芒也落在了死神的手中。
“合作愉快，希望下次还能与你合作。”
留下一句话后，死神的半透明身躯消散在了空中。
见证一切的玖幸奈万分不解，正想问问菖蒲，但很快被醒来的水门打断了思绪。
“我还活着？”水门不可思议道。
玖幸奈准备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时，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无法透露。
菖蒲这时解释道：“这是【契约】，你身为见证者，无法透露契约内容的任何一个字。”
闻言，玖幸奈了然。
水门一脸茫然，菖蒲只好道：“简单来说，我和死神签订了契约，将你救了回来。”
同样和死神签过契约的水门瞬间悟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知道是菖蒲救了他就行。
水门和玖幸奈都万分感激。
菖蒲牵过玖幸奈的手，道：“玖幸奈姐姐，你也会没事的。”
同样的一句话，现在的玖幸奈却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她能感知到从菖蒲手中传递过来的磅礴生命力，它们像一个个绿色小精灵游走在体内去除九尾留下的查克拉，最后在细胞里生根发芽，此前一直流逝的生命力停止了流动，反而在充盈填充经脉，让这具身体重新焕发生机。
“又是救水门，又是救我，你的身体还承受的住吗？”
菖蒲放下她的手，笑得很开心，“只要救下你们，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实际上，又是减寿，又是损耗生命力，她早已经精疲力尽。
说完这一句，她就昏倒在玖辛奈怀中。
玖辛奈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真诚道谢：“谢谢你了，菖蒲，好好睡一觉吧。”
不止是菖蒲，经历九尾抽离之痛的玖幸奈和使用过尸鬼封尽的水门也都是靠着顽强的意志才撑到此刻，如今危机解除，他们终于可以安心地睡过去了。
伴随着玖幸奈的昏迷，结界应声而破，三代一行人才蜂拥而至，结界屏蔽声音，他们看的到一切，却不知道具体内容。
但好在九尾重新被封印，四代目夫妇都活着，实在是再好不过。
三代安排人手通通将他们送去了木叶医院治疗。
明天的木叶，太阳依旧会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