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山洞里,九头蛇柏的雕像静静的伫立着,张寄月站起身,仰头看着洞顶,并没有说话。吴邪的做法在她的意料之外,却又隐隐能猜到一些,这确实是吴邪会做出来的事。

  黎簇并不了解吴邪,他只是捂着自己被抓的手背,吼了出来:“吴邪,你干什么?”

  “赶快撤离。”

  吴邪的声音已经含糊的带上类似动物的嘶吼声,张寄月有些心疼,没等她做什么,又听到身后黎簇倒地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黎簇仰倒在地,眉头紧皱着,似乎陷入什么噩梦一般。

  黑瞎子已经凑过去喊他,张寄月也凑上前去看他,这一看才发现黎簇刚才握着针筒的手背上有两道血红的抓痕,也不知道是被吴邪抓的,还是之前被黑飞子抓的。

  那他现在应该是在读取记忆,看他的样子,恐怕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果然,没一会儿,黑瞎子喊了半天都没有反应的黎簇忽然惊醒,一把抓住蹲在他身侧的黑瞎子的胳膊,语气惊疑不定:“黑爷,我看见沈琼了。”

  “你说什么?”

  黎簇有些着急的继续道:“我在那个佛爷的办公室,看见沈琼了。”

  张寄月在记忆里面翻出关于沈琼的一些记忆,具体的她也没办法理出来,只记得现在的沈琼好像是汪家的人,最后的结局,结局是什么呢?

  没等她继续想,就听到身后的王盟似乎喷出一口血,她转头去看,就看到王盟的脑袋又垂了下去,刚才的一下仿佛只是幻觉一般。张寄月皱眉,另一边的两人也动了,三人一起往王盟身前走去,还没到跟前就听到王盟猛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眼睛一下子恢复正常。

  三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这血清还有用,起码救了一个。

  恢复的王盟没有看他们三个,而是转头就去拍吴邪的胳膊,着急的问他:“老板,你把血清给我了,你怎么办?”

  三个人一下子也调转方向,都去看吴邪,吴邪没有任何反应,安静的垂着脑袋,黎簇凑过去就问:“吴邪,你怎么样?”

  吴邪没有反应,黎簇又喊了一声,吴邪这才抬头,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个字:“走!”

  黎簇似乎是没有听清楚,也似乎是不敢相信,还想开口问,张寄月拦住他,对他摇了摇头。黎簇很奇怪,就去看她,她抿唇没有说话,伸手抽出黎簇腰间的大白狗腿,很爱惜的抚了抚,将它慢慢的放在吴邪身前。

  吴邪看着她的动作,努力控制着嘴巴想说些什么,张寄月摇头,伸出手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我等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说完这话她松开吴邪,转头对黎簇道:“走吧,你的沙漠之旅结束了。”

  黎簇呆愣着没有反应过来,黑瞎子已经将包卸下来挂到他的肩上,他连忙伸手将即将掉下去的包往上背了背,才开口问张寄月:“结束了?”

  张寄月点头,拉着他就往台阶下走,可走了一半忽然发现拉不动他,回头一看,黎簇正转头去看吴邪。张寄月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只是看了吴邪许久,就转回头拉着她往下走去。

  “小丫头,那包里有天心石粉,出去记得让这小子用包里的手机打个电话。”

  听着黑瞎子的话,张寄月背身摆了摆手,她不敢再回头,她怕自己忍不住留下来。

  别过留下的三人,张寄月带着黎簇一路从矿洞穿回去,因为是原路返回,两人几乎是又经历了一遍之前的困难。不过好在两人对于会发生什么都基本了解,所以还算是顺利的就爬出地下,回到那片白色的沙漠。

  出来后张寄月就去看来时的那个海子,就发现那海子在这段时间里竟然又开始移动,两人一路追着海子,最终顺着海子好不容易回到正常的沙漠。

  接下来的路就是在黄色的沙漠里艰难跋涉,黎簇一路上很多次想要开口说话,可张寄月没有回应他,整个人沉闷着,双眼无波无澜,只是行动间更加的利落。而两人停下来的时候,张寄月就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仰头望天发着呆,似乎在忧郁天会掉下来一般。

  沙漠里的前行,本来就极为枯燥,看着一望无垠的沙漠,再看看忧郁的张寄月,黎簇只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想办法转移开。这一转移,他渐渐的就发现不对,中间吃的很多东西他似乎刚开始打开包的时候并未发现,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在沙漠待久了产生了幻觉。

  随着继续前行,他更觉得是幻觉,因为他到后面走的每一步都极为沉重,在沙漠里长途跋涉,哪怕食物和水一直没有断过,可体力消耗实在大,他都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虚幻起来。

  张寄月看上去比他要轻松一些,可步伐也沉重了许多,她回头看着后面走的步子跟没动一样的黎簇,叹了口气,选了个背阴面,招呼黎簇歇一歇。

  这一路她也不是不想理黎簇,只是将吴邪扔在那般危险的地方,她心里很难受,所以一直闭口不言,似乎这样能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

  她将黎簇肩上的包卸下来,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拿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东西,而是又取出一瓶水,递给了黎簇。

  “喝吧,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出去。”

  黎簇眯着眼睛,额头几乎要晒脱皮,恍然间有些羡慕张寄月的兜帽,将太阳几乎遮了个彻底。想着他问出一个疑惑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一直穿这件?”

  张寄月喝了些水,卧在沙丘上舒服的喟叹一声,反问黎簇:“你哪里看出来这是一件了?”

  “我就没见你换过啊。”黎簇说着又仔细想了想,虽然沙漠里换衣服是很奢侈的事情,可之前在嘎鲁家的时候张寄月都没有把衣服换下来洗了晒晒,算一算这件衣服穿了得有一个多星期。

  不,从他住院开始算起的话,应该得有快半个月的时间。

  张寄月懒得起来,将喝空的矿泉水瓶朝着黎簇的脑袋砸过去,因为离得近,黎簇都没有躲开,那瓶子一下就砸在他的脑门上,发出‘啪’的一声,然后坠落在沙地上。

  张寄月这才腾出手来互相拍了拍,枕在脑后仰头看天,道:“我的衣服都是这样的,换了你也看不出来,不要说的好像我不爱干净一样。”

  黎簇仰头喝完剩下的水,将矿泉水瓶和地上的那个放在一起,撑着下巴歪头看着没骨头似的张寄月,好奇的问:“你为什么都是这样的衣服?小姑娘不都喜欢花裙子吗?”

  张寄月沉默着没有说话,就在黎簇以为她不准备回答的时候,她似乎想到什么恼人的事情,语气间却似乎在炫耀:“我的穿衣风格是继承的我爸爸的,不过我一个叔叔很喜欢我穿花裙子,还给我买了许多。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跟他就一个审美级别了,你俩有时间是得认识认识。”

  黎簇对于她的炫耀嗤之以鼻,倒是对于她的爸爸和叔叔有些好奇,便问她:“你爸爸和叔叔是什么人啊?也是做这个的吗?”

  “我们家族可是盗墓世家,比吴邪叔叔他们家族的历史要久远多了。”张寄月说完看黎簇似乎还想问,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这里面的事可多了去了,等以后,你或许会有机会知道。”

  黎簇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在经历这一番生死之后,他有些想远离这样的生活,可不知怎么的,心底却又对另外的世界有着极重的好奇心。

  张寄月看出他心底的想法,这时候的黎簇真的和吴邪年轻的时候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是黎簇可能比吴邪多了一种不需要绝境就会疯狂的特质。

  两人不再说话,歇了嘴便各自拿着食物吃了起来,一直到天色渐黑,两人就卧在这边歇了一晚。黎簇睡得挺死,张寄月却半睡半戒备的过了一夜,脑子里也在纷乱的想着事情,关于出去后的事情。

  不知道在临出沙漠的时候跟黎簇提出分开,黎簇会不会炸,估计不会吧,他应该是很想回到他自己的生活当中去的。而她,会在见过想见的人之后,默默的跟着他,护他一程。

  直到天有些蒙蒙亮,张寄月思绪才渐渐放空,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她睡过去没一会儿,黎簇就醒了过来,揉着迷糊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清醒,他一转头,看到的就是张寄月几乎趴进沙子里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掏出身上揣着的go pro偷偷拍了两张,准备回去洗出来。

  他有种预感,两人似乎就要分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可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有妹妹的感觉,他就是想要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