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的爱情小说中,舞会里的场面极其容易成为男女感情见证的名场面。

  或许因为手牵着手,肩贴着肩,一同漫无目地滑动在炫目灯辉尘嚣中,只看得清眼前人脸上的神情,故而再冷面的人都无法在这时候瞒住最细微的感情,一切都会锋芒毕露,无言胜有言。

  “他们俩不累吗?”潘西坐在台阶边,她从布雷斯手里夺下半杯饮料抿一口,又问。

  被夺了饮料的布雷斯歪头朝舞池正中看去,此刻已是下半场,还有许多人在狂欢,其中就有韦斯莱与马尔福。

  此时,少年拎着舞伴的手,少女的纯黑裙摆飞舞成浪,有时候是缓慢而优雅的,但又有很多时候是像最后一支舞一样,画面给人颓靡复古浪漫主义的决绝。

  玛德琳只仰头盯着面前这迷人的脸,他眼睑微眯,眼尾微挑,眼神氤氲清澈的温情,灰眸中银色光点如夜幕繁星,好像个黑洞,像摄魂怪一样把她意识都吸进去,不知天地为何物,如绸带一般随波逐流。

  在百年前的社交界,如果一位小姐连续与同一位先生连续跳了三支舞,那么这举动与求婚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百年之后,虽然这程度比不上,但也足够带来漫天绯闻。

  曾经或许还可以说,他们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些追求者还可以蠢蠢欲动,但这么一场具有烙印性质的舞跳完,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等玛德琳找回意识,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算计了之后,已经为时已晚。

  又一曲结束后,她苏醒过来,朝周围看去,隐隐约约有众多视线投过来,其中不乏邓布利多,他老人家与麦格教授说什么,看口型像是在说今天一共成了多少对,老头发现玛德琳看过来之后,还做作的噢一声捂住嘴巴。

  玛德琳气到了,她回正脸,德拉科一副泰然模样,他淡定问:“怎么?”

  怎么?还好意思问怎么?这让人以后还怎么跟别的帅哥聊天?塘都炸了,他这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德拉科还不准备撒手,她皮肤白净,薄薄花瓣唇,脸颊有抹气促的晕红染到鼻尖,配着黑水晶项链,让这张清丽的面容更添几分生动。

  方才还被男色所困不知所以,眨眼她就沉下笑意,拿双眼狠狠瞪他,想抽出手,却被他紧紧的捏住动不了,她一顿,干脆在裙底抬起平底鞋,往他锃光瓦亮的皮鞋上留下一脚。

  德拉科吃痛后掌一松,柔软的手指就霎时溜走。不过,他仍抬头挺胸神态倨傲,在她火冒三丈走向饮料台的时候,德拉科也不忘记朝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塞德里克瞥去一个轻慢眼神,然后才迈出长腿,偏身跟出人群聚集的地方,紧随她而去。

  塞德里克在马尔福的倨傲中,看到了一种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的神气。他耸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寻着安静些的位置,找到了排排坐的哈利与罗恩。

  罗恩已经脱掉了古着外套,他的舞伴是赫敏,只不过赫敏只忍受了他一支舞而已。罗恩感叹撇嘴,同情地伸出胳膊,他与塞德里克握了握手。

  “塞德里克,你放心吧,相比起马粪,我还是站你这边的。”

  哈利幽幽补刀:“说的好像你支持就有用一样,她的魂都被牵走了。罗恩,听我一句劝,还是给韦斯莱先生打打预防针吧。”

  罗恩气急败坏的冷哼一声,他依旧鼓励似的拍拍塞德里克的肩膀,语气确信道。

  “好兄弟,你加油,千万不要放弃。我姐只是暂时被妖艳碧池勾.引了,哪有女生不是这样呢?你只要坚持默默付出,等她在外面玩够了,自然就能发现你这里的好。”

  塞德里克局促地微笑,他坐下,细品这话里诡异的地方,良久之后,塞德里克小声对哈利说:“罗恩话糙理不糙。”他瞟一眼玛德琳方才走过的地方,又道:“这是一件需要恒心的事情,即便牺牲些等待也值得。况且,我不会错过每一次机会的。”

  哈利对塞德里克竖起大拇指,“你是个勇士。”

  ...

  雪已下停,厚厚的白呼呼一层铺在城堡庭院中,堆在葳蕤的松针树枝上,月光从乌黑阴霾中缓慢爬出,柔辉映雪,天空深蓝发黑干净的不像话,寒风钻入鼻尖,竟还混着一股草木清淡香味,整个画面氛围悠闲宁静,让人感觉没有比这更适合散步的了。

  玛德琳拖着裙摆从屋檐下踏进雪地里,华美月色拂在她身影上,楼上传来微弱的歌声震动,德拉科目之所及之处都像一卷电影胶片,让他恍惚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假,跟着踩进松软的雪里的一倏,许多记忆浮出来,他闭了闭眼。

  又抬目看向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印子,她这个人生起气就是这样,喜欢不顾一切远远的走开,也不似别人爱纷辩,她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活像个生闷气的脱兔。

  若是换作以前,德拉科或许还会着急追上去讨好,但现在钮祜禄.德拉科已经不会这样了,他反而闲庭信步起来,还有空靠在廊柱边整理衣领。

  “你把我脚踩瘸了,我要报警。”

  “哎呦,真疼。”

  “别走,赔我损失费。”

  玛德琳气笑了,她转身,原路走回去,在他面前停下,他吊儿郎当的挑下巴,目光轻笼着她横眉冷对的脸说:“说说吧,生的什么气?我哪里又把您得罪了?”

  说罢,也不再装模作样,挺拔的身量往她面前走半步,在她理智与感情互相掐架的神色中,他将肩膀微倾,鼻尖低至她眸前一拳的距离。

  气场这东西,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他一旦耍起这种把戏,就叫人一时脑子转不过筋。

  德拉科面无波澜,一只手掌缓缓抬起,摸在她温热后颈的空隙间,以轻佻又散漫地动作拽住了项链的某颗石头,在指尖绕慢慢一圈。

  有种轻度窒息感被勒出来,她不怀疑他会不会掐死自己。但,这的确让人保持一种微妙刺激。

  “为什么生气,敢说吗?玛德琳?”

  他专心地瞧着她的眼睛,底气十足,吐字清晰悦耳的嗓音像微风摩擦麂皮,念她名字时有种绒绒的感觉。

  玛德琳僵硬的连眼皮都眨不动,虽然她不像一开始那么无脑,还算有些理智复活过来。但如今她总不能怪他,又不占理,又心虚,鼻子闻着他热滚滚的呼吸,长睫簇簇颤动,她只能低头抿唇,额头撞开他的鼻子,同时抠开桎梏命运后颈的手。

  “我不敢说,我饿了~”她后撤半步仰头,解开束缚也没松他的手,而是讨好一样连同手臂抱起来,随明媚的笑意而撒娇摇晃。

  她眨眨眼,在他惊诧俄顷反应时,一股脑拖连人拽着往楼道里走。

  玛德琳在黑暗中哼哼唧唧,心道:小样儿,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这谁还不会啦?

  霍格沃兹的厨房在地下,平时有很多学生夜游来这里找东西吃,虽然要穿过一条狭长曲折的拐弯楼梯,但也是轻车熟路。

  不透气的地下没有那么冷,没有光线照路玛德琳也不怕行差踏错,反正她现在可以说是将半身重量都贴在德拉科身上,要摔也有垫背的。

  年轻的马尔福先生头一次惹火上身,他喉节微动,忍受自己的手臂被蹭来蹭去恶搞,只得小心翼翼扶着阶梯往下走。

  “松开,你要吃什么自己去拿。”他拧着眉毛将她拖进厨房,灶台上只有一两盏火烛,旁边躺着一名熟睡的小精灵。

  玛德琳刚摸到了他袖口那镶嵌着昂贵宝石的袖口,她摇头说:“我不撒,我不拿。”

  破袖扣还挺难偷。

  德拉科没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什么,他耐着性子,干脆原地与她僵持起来,将人抵至门后角落。

  “你不是饿?这会儿已经宵禁了,再磨蹭,是想我陪你关禁闭?”

  玛德琳终于把袖口拆下来了,她悄悄捏在手里,自若地嗅了嗅身前逼人的昂贵香味,才在他以身堵出来的黑暗罅隙里低身从胳膊下钻出,泥鳅一样溜走了。

  德拉科目光追随她背影远去,她没吵醒小精灵,在橱柜里翻找食物。

  指尖还有她留下的余温,他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衬衫袖口敞开露着手腕,原本熠熠生辉的那颗宝石已经人去楼空,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忍俊不禁,既然着装是绅士遵守得体的第一要务,她偷走这得体,那干脆不做绅士好了。

  微弱的烛光在没有风的密闭空间近乎纹丝不动,熏鱼三明治散发垂涎香味,玛德琳靠在储物柜前吃的认真,一口接一口,即使耳朵里捕捉到轻而有节奏的步履带股执念而来,也没有抬眼。

  “干什么?”

  “能不这么没眼力见吗?我吃东西呢。”

  这已经不是靠太近的问题,玛德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后悔了,她放下吃的,警铃大作仰头,后背撞上储物柜,咚地一声,沉闷的动静在这地方愈发显得波云诡谲。

  她背后的蝴蝶结被抓住了,三明治也被拿走丢到一边。

  无比强烈的震惊中,她发抖地将手挡在二人胸膛之间,似乎更欲盖弥彰的给这姿态下了定义。

  马尔福隔着衬衫布料感受到摸在心口的五根手指在抖,他膝盖微屈顶着裙面处,没再动了,眼神错踪复杂,低敛落在她微抬的面庞里。

  这么近的距离,她眨眼时那慌乱,半张不张的唇,锁骨梁上的小片反光,再往下看...一切都尽收眼底。

  小精灵熟睡时鼾声不小,但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玛德琳不知作何反应为好,对方眼底被烛光镀上一层光看不清楚。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突突,大过小精灵的鼾声,尤其醒目。

  德拉科又捧起她的脸,指腹擦掉三明治面包渣,表情捉摸不透,像在擦掉水果上沾的灰,好像要找地方下口。

  “你...我...你...”她断断续续的词汇戛然而止,转而替换成“......唔”

  有雷劈进她脑子里。劈的整个人都混沌了。

  腰身辖制,耳垂揉.捏,玛德琳脸仰着,半推半就软下胳膊。

  唇只吻了一半,并不过分缠绵,他气息忽然平稳温暖,轻琢纯情,如风过境时阔叶之轻颤拂光挥影。

  她错乱时,他眼眸也逐渐澄澈如一汪泉映光,刹那叫人看的万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