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兹这座城堡,头一次踏入的时候你还会觉得未知与恐怖,但凡呆了些年头,你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这里,爱这里的皮皮鬼,爱这里每一处结了蜘蛛网的窗洞,爱这里每一处透着华美月色的犄角旮旯。

  乔尔找了一处很是有安全感的走廊转角,半包围的墙体结构中他把自己缩在墙角,虽然大高块头缩起来很是费劲,但他还是做到了,但好在这次没有哭哭啼啼。

  玛德琳像个鬼一样沉默又孤傲地站在旁边不远处看他发呆,样子尽职尽责的像在站岗,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好心和多友爱,只是因为旁边窗户太大了,万一乔尔沉思的太上头瞬间看破红尘想信仰之跃的时候能迅速拉一把而已。

  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他凭什么脱离人间这无边苦海?

  玛德琳撕开一只雪糕,是绿豆奶油味的,她找了处台阶坐下,十分专注的进食。

  满脑子都是自己为什么这么惨的乔尔抬起头,他吸吸鼻涕,一张略显俊俏的脸上挂满不理解,他对玛德琳说:“你可真不是人啊。这么冷的天,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吃雪糕?还不给我也带一支?”

  闻言,玛德琳十分开心的望向他,她眉毛都扬起来了:“你不早说?”

  说话之间,掀开外套,腰间挂着一只刺绣布袋,她打开,像摆摊一样掏出来一支雪糕,一杯奶茶,一瓶红酒,一包香烟,一本书,一座收音机和几张最适合失恋时听的黑胶唱片。

  “好兄弟,只要八十八银西可,雪季氛围感失恋套餐你值得拥有。”

  乔尔都无了大语,他感觉自己的痛苦就像玛德琳脚下的滑板一样是个物件,于是干脆站起身,擦擦眼角泪花大步走过去,他抓起香烟蹙了蹙眉:“你为什么有这玩意儿?”

  “尼古丁是个好东西啊,来姐教你抽。”她弯腰从他手里拿出一支,手指熟练的一绕抿在唇边,打了个响指点燃,一股烟雾从她的面前冒出来,在乔尔震惊又仰慕的表情里,玛德琳呛呛的咳了两声。

  她挥散这股烟,苦口婆心摇摇头:“你记住了吧?装逼的时候用刚才那几个动作就够了。”

  乔尔在这股泥石流般的生命力面前低下脑袋,他无语又无言地撕开雪糕包装袋,莫名开始觉得马尔福实在可怜极了,可怜的令人痛心。

  ...

  “为什么乌头放在喜马拉雅冰泉里萃取一下子就能祛除毒性呢?有实验室数据吗?有一期二期三期临床试验吗?”

  斯内普教授咬着后牙槽将手捏成拳头,他面前这位主动来值日的红毛熊孩子已经赖在办公室很久了。

  玛德琳在意识到自己可能挨打之后就把嘴闭上,继续老实巴交切药材。

  明天就是三勇士的第一场比赛,一大清早起来,她看见了在寝室附近守株待兔神态忐忑的塞德里克,天空阴的要命,她逃命一样的找了一个塞德里克绝对不敢冲进来跟她说什么的地方。

  也就是整个霍格沃兹最完美的安全屋,斯内普教授办公室!

  虽然这行为有种伤敌一百自损一万的奇特美感,但最起码斯内普教授永远不会拒绝廉价劳动力。

  铁桶里的药材切片已经堆成小山,羽毛笔蘸墨水与玻璃瓶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黑漆漆的办公室即便白天还得点着灯,某种奇怪的药剂在瓶瓶罐罐堆里散发出臭味,玛德琳差点把手指头切下来,她在猜测塞德里克走了没有,羽毛笔尖又在纸面发出批改作业的沙沙响声。

  良久之后,教授将笔一丢,他悠闲地理一理作业本,然后从里面抽出一沓,给还在切药材的熊孩子丢过去。

  玛德琳忽然一清醒,她拿起自己的作业本,手指摸了摸,发现似乎并不只是她的。

  泛黄的羊皮纸本被抖开,马尔福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眼前,这里居然还有他的那一份。

  玛德琳表情难看,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她却看见斯内普教授一脸天下太平的样子,他淡淡道:“咋?你不认识他了?看什么看,拿回去叫他改错题。”

  说完斯内普的脸色还露出一股嫌恶的表情。

  她欲言又止,深深地瞧着教授那泰然自若的架子,一句老蝙蝠卡在嘴里,最终还是收拢收拢继续切完最后一支药材。

  以前怎么没发现,老蝙蝠还有这种爱好?是现在他压力太小,闲心太多了吗?

  铅灰色阴云顺着深绿色山峦攀爬,褐色城堡内冷风四起,在暗沉沉的天色中,玛德琳抱着作业本从走廊出来,她个头不高,身形纤瘦,风一吹过便裙裾衣袂翻飞,盘成丸子的红发衬得肤色冷白五官疏离,她神色里带着股平静走来,然后在某处无人角落停住。

  塞德里克定了定神,他从墙边弹出来,神色腼腆且诚恳的上前。

  “我不想打扰你。但...有的话我一定要说出来...”

  枯树叶被风推着在地砖上摩擦,玛德琳镇定的对上塞德里克恍惚的目光,她心里分明为自己这无处安放的魅力感到悲哀,但从外表看来却毫无波澜,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

  这已经让塞德里克感觉到挫败,但他还是把该说的慢慢说出来,克服了紧张。

  “总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有好感,我希望你可以不用躲着我...我...”他的瞳孔微缩,语无伦次的张了张嘴。

  玛德琳整个人脑子都是麻的,她在原地垂着眼皮想,塞德里克其实没有哪里不好。

  他很真诚,很优秀,如果她是个正常人,那么现在就应该情意绵绵的回应,然后来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塞德里克看见了她此刻的游神样子,他犹豫一会儿之后又缓缓说道:“无论如何...明天的比赛我会为你而尽力做一个合格的勇士。”

  当诉衷情结束之后,利落又干脆的转身,然后各自冷静当然是最好的局面。

  可玛德琳并非通俗意义的正常人,她更是一个完整的人,所以她在思索下叫停了塞德里克。

  他身形一顿,慢慢回过身,映入眼帘是玛德琳认真的脸色她似乎已经准备好说很多话了,他抱着一丝期许洗耳恭听。

  “塞德里克,你已经是勇士了。”

  眼前女生的声音并不大,但这些单词组成了清澈的冰锥,它们猛然戳进塞德里克的心窝,让他茫然一颤。

  她眼睛里闪着光,继续说着:“无论如何你都是,所以我只能说谢谢你。”

  过了许久,塞德里克眼睛里的人影已经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他忽然察觉,对方貌似两三句话便将自己拆解的感佩服膺,一种平静的力量像空气般稀松平常地蔓延在周遭,这奇妙到让人都忽略了被拒绝的失落,

  ...

  布雷斯原本是拒绝的,但他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眼下最好还是不要拒绝玛德琳提出的要求,故而在晚餐时间,他离开了他的四年老位置,把这个位置让出来,让给韦斯莱。

  今天的菜色很好,或许是因为有其他学校的学生在,所以比往常还好上了几个档次,比如玛德琳就在德拉科的面前叉起一块鹅肉。

  她慢慢的咀嚼,始终处于一种直挺挺盯着他的样子进食,在外人看来,就好像她吃的其实是马尔福一样。

  德拉科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在他不算太长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内敛的时刻,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睁眼,每一个动作他都深思熟虑,生怕自己会忽然露怯,然后像只生瓜一样把皮翻出来,露出真实形状。

  她就像一颗热烈的火星一样吊在面前,即便把头垂进盘子里,也能感受到阵阵炙烤。

  所以德拉科触底反弹,他抬起头,忽然不逃避的与其四目相撞,他的下颌线微动,口吻发深:“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还真猜对了,斯内普教授说你作业写的实在太烂了。”她笑眯眯地将作业递过去,然后欣赏德拉科脸上任何一处情绪,他有个一慌张就抬下巴的习惯,这就好比一只矜贵的保护动物在面临威胁时即便害怕也傲娇的弓起躯体。

  他收起作业本,飞速地往教工席瞟去,斯内普教授正坐在雕花高背椅上,慢悠悠挑眉,端起一杯酒轻抿,那姿态就好像在隔岸观火的遥敬他一样。

  搞得马尔福只好撑起架子。

  周围嘲哳,永远有更多有趣的事情吸引人的注意,礼堂就好比颠倒之后快要沉没的泰坦尼克,一切的浮华和喧嚣都枝节毕露。

  玛德琳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恶趣味,总之她十分欺负人的吃完了这一顿饭,迫使他也装模作样,假装自己也一样自信地看了她足足半小时。

  故而,他没错过她脸上每一丝戏谑,每一寸笑意,每一厘滚烫的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气抖冷的情况下优雅离场的,或许不优雅,但那都不重要了。

  有顿打布雷斯肯定要挨。

  次日,太阳辉煌照耀,金色冲破阴霾,三勇士即将在沸腾中迎来自己的第一场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