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时很多年没有被人摸过头了。
还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会疼爱地摸摸他的头。
末日后，领导们心疼他年纪这么小就要每天忙着救人，也不时会摸头鼓励他。
不过,自从他满十八岁后，在他义正词严抗拒一段时间后,就很少了。
摸头总感觉对方拿他当小孩子,所以成年后尧时就不太喜欢人家摸他头了。
尧时抬手摸了下自己头顶,似乎还残留着陆霆手掌的温度和揉他的感觉。
他看着陆霆的背影,有些不满地心想,难道陆霆也把自己当小孩？
虽然原身是二十岁,但他其实已经二十四岁了啊……
八岁的差距带给陆霆的难道是这样的感觉？
尧时叹口气，坐下了。
大家看到陆霆他们回来都还很兴奋,丁洛转头却看到尧时叹气，他疑惑问道：“时哥你怎么了？刚不是还好好的,不是很高兴陆少将他们回来吗？”
“是啊。”尧时回道,确实很高兴他们回来的。
“那你叹什么气？”丁洛脑瓜子一转，小声问道,“是不是陆少将他们任务不顺利？”
尧时愣了一下，答道：“不是，我不知道他们顺不顺利。”
“那你叹什么气？”
“我……”尧时词穷，不好说自己因为被陆霆当小孩摸头不高兴，只好道，“我就是，那啥,感叹一下,他们太辛苦了，知道吧。”
“哦,原来是这样，吓我一跳。”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陆霆和林副官打餐回来了。
身边的位置终于有人坐了，尧时转头看着陆霆，唇角微勾。
“怎么？”陆霆见他脸上带笑地一直看着自己，问道。
尧时摇头，笑道：“就是感觉好像好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
陆霆看他一眼，答道：“嗯，二十五天。”
“想念咱们食堂的饭吗？”
“还行。”
尧时微微侧身靠近，笑着跟他说道：“我跟你说，李师傅最近新出了几道菜，T8的特色菜，狸兔知道吧，T8的特产家畜，麻辣狸兔丁，味道很不错，每周一三五的晚餐做，明天就是周五，你一定要尝尝。”
陆霆唇角微勾，“好。”
对面林副官说道：“我知道这个，上个月后勤部长来汇报工作，少将军跟他说尧时你是T8的，让他们给整些T8的特色菜，这就安排上了。”
尧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是给我准备的？”
“是啊。”林副官答道，“少将军怕你想家嘛。”
尧时倒没啥想家的念头，记忆里T8的菜的味道都是原身的，他根本都没亲口尝过，不过他还是心中感觉微暖，被人惦念着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尧时猛地又想起，前世的时候，当年领导们也是怕他口味不习惯，怕他想家想爸爸妈妈，特意让食堂师傅给他做了他的家乡菜。
那陆霆……
他转头看着陆霆，领导们表达关心的方式都很一致啊。
果然他还是觉得我年纪还小吧？
陆霆见他看着自己发呆，疑惑：“怎么了？”
尧时回神，眨了眨眼，扬唇笑道：“没事，谢谢陆少将费心了。”
“不用谢。”陆霆解释道，“有很多战士也是T8的，以后食堂每个月都会做些各个星球的特色菜，也让大家能尝尝。”
“那太好了。”尧时笑眯眯赞道，“我们可以足不出户，吃遍全国了！”
几人都笑起来。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尧时想了想，跟陆霆说道：“陆少将，等你这几天忙完了，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他考虑到陆霆刚执行任务回来，要跟上面汇报情况，商量后续，还要处理积压的军务，肯定会很忙，便打算延后几天再找他教他。
“什么事？”陆霆直接问道。
尧时解释道：“我想请你教我练习凝聚精神力。”
陆霆有点诧异，看着他问道：“你想练习这个？”
精神力凝聚，他们一般用在增加攻击手段上，尧时的异能是治疗，所以他之前教他的是精神力提升的方法，能帮助异能提升。
“对，”尧时跟他说了下自己的想法，“这次外域生物身上的病毒虽然我的异能还有效，但是所需的药膳却加倍了。要是下次还有更厉害的外域生物入侵，我的异能不起效了，或者虽然起效，但是却需要大量的药膳才能治愈，那怎么办？那效率也太低了。”
“我必须让我的异能可以赶上人家病毒增强的速度。”
“所以我想，你不是用精神力作用在异能上后，异能产生变异了嘛，我也想试试，看我的能不能变异，让我的异能变强。”
陆霆深深地看了尧时一眼，青年虽然不愿意正式加入军部，但他的责任心却不比军人少半分，他尽着自己的全力救治那些被感染者，并想尽办法提升自己的救治能力。
陆霆看着尧时沉默了一会儿，提醒道：“并不是所有人的异能都能成功变异的，好些精神力S级的异能者也在练习，但是他们的异能都没有变异。”
“只有你的成功了？”尧时诧异问道。
“对，”陆霆皱眉道，“其实我的成功可能具有偶然性，刘教授他们也研究过，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成功，所以没有得出答案，不知道是否具有普适性。”
“这样啊。”尧时皱眉沉思片刻，还是不死心。
他说道，“但你能成功，就说明是有可操作性的，是有成功的可能的。我相信，任何的偶然找出规律后，都能成为必然。”
“他们没成功，只能说明有什么条件没有达成，不一定是规律和方法没找对。比如说，他们的精神力都没有你高，这就是个非常苛刻的条件。”
“但是我跟你的精神力比他们要接近多了，如果是这个条件问题，说不定我能成功呢？至少目前来说，我的精神力跟你的是最接近的。”
停顿一下，尧时侧头看着陆霆，双眼亮晶晶的，期待地问道：“你觉得呢？”
陆霆看着他满含期盼的双眼，根本说不出否定的答案。
“可以试试。”他说。
他说完，就看见尧时眉眼微弯顿时高兴起来，双眼里映衬着晚霞，莹润闪动，特别好看。
陆霆一时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那咱们就说好了，等你这几天忙完了，就教我。”尧时高兴地道。
陆霆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答道：“行。”
得到他的应承，尧时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走了两步，他又问道：“你的异能变异后，原来的那种还在吗？”
他有点担心，万一变异后，原来的治疗能力改变了，那也不行。
“在，不用精神力催动，就是普通的，加上精神力，就会变异成另一种方式。”陆霆答道。
尧时双眼一亮，“那太好了，对原先的没影响的话，那还是比较安全的，我可以放心练习。”
两人说好，各自去忙。
尧时又等了三天，陆霆终于把事情处理完，恢复到正常工作状态。
两人约好，晚上体能训练后开始练习凝聚精神力。
尧时每天晚上固定七点半到十点锻炼，其中有一个小时是精神力锻炼时间。
这天，体能训练完成后，陆霆带着尧时没去平常的精神力训练室，而是去了一间空房间。
两人相对盘腿坐下，陆霆说道：“精神力凝聚的方法，首先你得意思到精神力的存在，才能使用。”
“嗯嗯。”尧时听得很认真。
陆霆继续说道：“以前我们是看不到精神力的，只能通过精神力检测仪之类的仪器才能知道它的存在。后来随着对异能和精神力的研究不断发展，前辈们总结出了精神力的训练方法，后来大家通过训练，就能‘看到’精神力的存在了。”
“你训练的时间还短，但是因为你精神力高，按理说，会比其他人更容易发现。”陆霆问，“你现在能感受到吗？”
尧时挠头，坦诚道：“应该没？我不知道精神力是什么样的，那又是种什么感觉，所以不知道看没看到过。”
反正之前的训练，他还没意识到。
陆霆眼中带点笑：“我带你看一看，感受一下大概是个什么感觉。”
尧时双眼一亮：“怎么看？”
“我先用我的精神力包围你，你感受那种感觉。然后我再进入你的脑海去引导它，你不要抗拒，就能感受到了。”陆霆解释了一下。
“好。”尧时点头。
陆霆又郑重提醒他：“但是，不要轻易让别人的精神力进入你的脑海，精神力强的人是可以操纵精神力攻击别人的，轻则精神力受损，重则变成痴呆，甚至因此丧命。”
尧时眨眨眼，总感觉他们的精神力非常像他前世那些修仙小说里的神识修炼。
陆霆见他发呆，又问了一遍，“听清楚了吗？”
尧时回神，认真答道：“听清楚了。”
陆霆确认他是真的清楚了，然后才继续：“现在闭上眼睛，放松心神。”
尧时依言照做，双手放在膝头，闭上眼睛，放松下来。
陆霆没闭眼，他看着青年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然后一边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触丝，慢慢靠近尧时。
刚靠近到尧时的脸前，陆霆就看到尧时忽然轻皱了一下眉头。
陆霆看到了，立即问道：“怎么了？”
“好像，”尧时想了一下该怎么形容，“有什么东西在接近我，窥视我。”
陆霆唇边露出一丝笑意，S级巅峰的精神力果然很敏锐。
他说道：“是我的精神力触丝，它正在你的眼前，记住这个感觉，这个就是有精神力在靠近你。”
“啊……”
尧时下意识睁开眼想看一看，他眼珠子转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对面的陆霆。
“还在我眼前？”
“对。”陆霆眉眼带笑，说，“眼睛看不到，要靠精神力去感受，去探知。”
“哦……”
尧时尴尬挠挠头，又闭上眼睛。
陆霆也没提醒他，释放出更多的精神力触丝，把他包围起来。
眼看着尧时眉头越皱越紧，陆霆提醒道：“这就是被精神力包围的感觉，还有刚刚的感觉，都记清楚，以后要是出现这种感觉，就说明有人在用精神力靠近你，窥视你，甚至想找机会攻击你。”
“……嗯。”
尧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还有一种自己处于无数摄像头下被偷拍的感觉。
这感觉很不好受，隐私被严重冒犯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就想把这些窥视他的东西赶走。
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一丝精神力触丝从他的眉心延伸出来，及其凶猛地开始驱赶异物，保护自己。
陆霆诧异地看了尧时一眼，并迅速收回自己的精神力触丝，躲开它的攻击。
“尧时，放松，收神。”陆霆提醒道。
听到陆霆的声音，尧时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跟陆霆做实验。
同时，他也感觉刚才那种被窥视包围的压力没了，他睁开眼来，看到了陆霆诧异中带着点惊喜的目光。
“怎么了？”他问。
看他一脸懵的样子，陆霆失笑，问道：“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什么？”尧时摇头，“我就是感觉不好受，皱了下眉。”
“你刚刚脑子里是不是想赶走我的精神力触丝？”陆霆问得更仔细了些。
尧时诧异：“你知道？”
看他没意识到，陆霆唇角微勾，说道：“你刚刚释放出了一缕精神力触丝，想攻击我。”
“啊？”尧时张大了嘴巴，手指着自己，“我？释放出了精神力触丝？还想攻击你？”
“对。”陆霆肯定道。
尧时懵逼：“我怎么不知道？”
陆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觉得有趣，唇角不自觉上扬，“因为你还没意识到那就是精神力触丝。”
尧时惊讶：“意思是，其实我可以凝聚出来了吗？”
“对。”陆霆赞扬道，“你的精神力感知很敏锐。”
被陆霆夸奖，尧时有些高兴地扬了扬眉，他这神采飞扬的样子牢牢地吸引了陆霆的视线。
不一会，尧时又烦恼起来：“那我怎么看到它？”
精神力要凝聚成精神力触丝，才方便操纵，也更具有攻击力。
这也是陆霆的精神力能导致异能变异的一个基础条件。
陆霆说道：“你的防备意识很强，等下我的精神力触丝要进去的话，可能有点困难，你必须完全信任我，让它进去，才可以，不然我们俩都有危险。”
尧时眨眨眼，疑惑道：“我很相信你啊。”
“……你的精神力不是这么说的。”陆霆无奈道。
尧时嘴巴微张：“……那怎么办？”
陆霆沉思片刻，说道：“你先试试再次释放精神力触丝，我看看你是偶然的应激生成的，还是可以自由有感而发。如果你能自由收放，那在外面我也可以引导你发现。”
“好。”
尧时闭上眼，情景再现，想象了一下刚才的情形，自己被无数人窥视，很不舒服，要把那些烦人的东西都赶走！
陆霆也释放了自己的一条精神力触丝，不过并没有靠近尧时，只是用来感知尧时的精神力。
不一会儿，他双眼一亮，尧时果然又释放出了一丝精神力触丝，不太大，但很敏锐。
“我看到了，尧时你放松，我是陆霆，对你没有危险，放轻松。”
陆霆一边嘴上说着安抚尧时的话，一边感受着他精神力的状态，现在还是防备着时刻准备攻击进犯者的模样。
尧时应该是听到了陆霆的话，他的精神力触丝攻击性慢慢下降，在空中飘着，但它感觉外面没有危险，似乎就要收回去了。
陆霆赶紧道：“好，很好，不要收回去，保持住，我要靠近了。”
他给尧时提了个醒，然后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精神力触丝慢慢靠过去，收敛了自身的攻击力，释放出友好的气息。
空中，两条小触丝慢慢靠近，先试探了一下，确认没有危险气息，它俩头对头轻轻碰了个面。
随即，其中粗一点的一条触丝轻轻地搭在了另一条细一点的上面，轻轻地蹭了蹭。
尧时感觉一震，他忽然就“看到”了面前两条银白半透明的丝线飘荡在空中，前端亲密地缠绕在了一起……
这就是精神力触丝？
尧时愣愣地看了两秒，忽然想起来，陆霆那对透明翅膀上的那些银白透明的带着流动的光线一样的线条，好像就有点像这种。
原来这就是精神力触丝啊。
那陆霆翅膀上的，是能具象化了吗？
也太牛逼了！
明明是闭着眼睛的，但是自己却清楚地看到了。尧时啧啧称奇。
随着两缕精神力触丝的亲密接触，尧时脑海中出现了一股奇妙的感觉，轻飘飘软乎乎的，像是泡在了温泉水中。
又像是被羽毛在灵魂上抚了一下，微微的痒意蔓延开来。
很舒服。
这又是什么原理？
尧时下意识想探究清楚。
空中，那条细一点的精神力触丝本来没动，只是被动地被另一条搭着绕了半圈，现在，它像是忽然醒了过来，特别调皮，顺着另一条触丝就缠绕了上去。
对面的陆霆：“……”
随着它的缠绕，尧时脑子里忽然好像感觉到了一股无语、震惊、外加不好意思和一点难为情的复杂情绪。
咦？
这又是什么？
好像不是自己的感觉，那是……陆霆的？
下一秒，陆霆的精神力触丝咻地一下，飞快缩了回去。
尧时诧异地睁开眼，正对上了陆霆的视线，和微微透粉的耳尖。
尧时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陆霆，我看到了！”他兴奋地喊了一声。
陆霆轻轻应声：“嗯。”
尧时很高兴，又问道：“刚刚那是什么？我怎么好像能感受到你的情绪？”
陆霆点头：“是精神力连接。”
“精神力连接？”尧时猜测，“这个精神力连接，两个人可以互相感知到彼此的情绪？”
陆霆平静地道：“对，再深入一点，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想法。”
“哇，那也太厉害了。”尧时感慨一声，又想着，“那这个很方便啊，感觉出任务的时候可以用。”
“对。”陆霆点头，又提醒他，“不过，这种一般虽然能互通心意，但也具有安全隐患，使用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对象，除非是你特别信任的人才能使用，不然你不知道对方是否会忽然对你发起攻击。”
尧时想起刚刚陆霆的情绪，看着他还微红的耳尖，眨眨眼，笑道：“嗯，我知道了，要非常信任，亲密的关系才能用，是吧？”
陆霆：“……是。”
“那看来，陆霆你很信任我。”尧时笑着跟他说道，“我也很相信你的，真的。”
陆霆眉眼柔和下来，心尖仿佛被挠了一下。
微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