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肆等了两日,白玉尘这才回来。

  当时苏肆正在白玉尘的宫殿里帮他喂半尾知秋。

  如今已快初冬,半尾知秋的红色尾巴也逐渐恢复黄色。

  这鱼儿并不如何好养,每日吃得很多,苏肆当时刚回宗门的时候,就接到了白玉尘的消息,让他每日过来喂喂鱼。

  苏肆对白玉尘的话自然是听从的。

  他将手中的鱼料撒入水面,那些半尾知秋立刻冒出来大口大口吃着。

  也有调皮的吐着泡泡转圈圈。

  原本满大缸的半尾知秋,如今却只剩二十余条,可见他的师尊,并不如何会养鱼。

  苏肆喂到一半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强大而又熟悉的气息。

  他刚想回头,却被人握住了手背。

  那人靠近他的身后,苏肆回头的那一刹那,嘴唇从对方的脸颊上擦过。

  白玉尘似乎也僵硬住了。

  气氛稍微变得有些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白玉尘握住苏肆的手背捻起鱼料,带着他的手开始喂鱼。

  苏肆此刻才回过神,脑子里面有些慌乱,只能跟随着白玉尘的动作。

  “师尊,你回来了。”他轻声说道,好缓解此刻的尴尬。

  白玉尘靠在苏肆的身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半碗的鱼料,不过片刻就喂得干干净净。

  那些鱼儿吃够了,甩甩尾巴又开始在鱼缸里面欢快的游来游去。

  而这时白玉尘才松开苏肆,他退后两步,垂下眼帘似想着什么,似乎遇到了什么苦恼的事。

  这是苏肆从未见过的。

  于是苏肆也退后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过来好一会儿,白玉尘抬眼朝着苏肆看来,眉头轻蹙,“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苏肆上前一步,依旧低头温顺,“师尊。”

  “嗯。”

  白玉尘应着,却走上前来,他伸出手放在半空中,似乎想要伸过来,却又停下了。

  然后白玉尘的手指动了动,又收了回去。

  “立冬了。”他叹息着说道。

  雾峰常年冷清,但冬季也会下雪。

  到时候整座山峰一眼望去,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分外洁净。

  苏肆目光浮动了一下,也想起了这幅画面,但他却转口问道,“师尊,您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尚未。”

  “很重要吗?”

  以白玉尘的实力,苏肆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是对方处理不了的事情。

  白玉尘摇了摇头,“不算重要,但却棘手。”

  最近修真界里面的变动太多,白玉尘也或多或少感受到了一些蹊跷。

  先是深渊的封印躁动,再是天道不公,前几日鬼王又出世。

  白玉尘原本想要盘算一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窥探不出来,很明显,天道遮蔽。

  很有可能修真界会迎来一场大变动。

  但这场大变动是什么他却不知晓,可能跟鬼王有关,可能跟魔族有关,也有可能跟其他人有关。

  无论是什么,总归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得不多费些心神了。

  这数千年来,白玉尘习惯了平稳的日子,他有些不喜再回到之前那般。

  最重要的是,白玉尘还得为他的弟子筹划一二。

  他不死不灭,可他的弟子不行。

  再者,他树敌太多,那些人奈他不何,说不定便会对他的弟子出手。

  而以苏肆目前的修为来说,很难自保。

  或许,他该想个万全之策。

  “这段日子,就不要下山了。”只要苏肆待在雾峰里,应当是安稳的。

  但苏肆却有些不愿,林天望还活着呢。

  他得尽快动手了,不然放任林天望下去,很有可能后面他不会再是林天望的对手。

  更别提上次秘境一事过后,林天望必定对他起了戒心。

  宗内是明确禁止过不得同门相残,他不可能在宗内动手,就只能出去后再解决。

  而且必须得越快越好。

  白玉尘看出了苏肆的心事,可他也没有点破。

  因为白玉尘此时的心思也很乱。

  于是他挥挥手示意苏肆下去休息,然后一个人站在大殿里,垂下眼帘,显得有些寂寥。

  他活了很多年,很多很多年,但第一次为一些说不清的情绪感到为难。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对人类的情感向来不屑,于是一向懵懂。

  缓缓的,他伸出手抚上脸颊,那是刚才苏肆不小心碰到的地方。

  他体温一向冰凉,然而被触碰的那一处却仿佛有些灼热。

  过了许久,他才吐出一口气。

  却仿佛更加的迷茫了。

  而苏肆这边,还在想着如何才能对林天望下手。

  如今林天望升为了内门弟子,宗门必定对他会有所重视,想要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在外面是不可能的了。

  那么就得再想一个万全之策。

  直到雾峰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苏肆依旧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出来。

  倒是林天望过来找过他两次,却被他拒之不见。

  他跟林天望之间,难不成还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不成?

  无论对错,他只想杀了对方而已。

  上一世他死得那般凄惨,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拜林天望所赐?

  就因为对方是主角,就可以踩着自己的尸骨上位?

  让人恶心。

  而林天望这边,却也有些心思浮沉。

  自从上次从秘境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苏肆。

  他心底里有一肚子的疑问,至今他都对苏肆想要杀他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

  苏肆怎么可能会杀自己呢?

  他不是,心里只有自己吗?

  林天望至今都没忘记他初见苏肆时的惊艳,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那时的苏肆就如同天上的皎月。

  甚至私下他还幻想过,若能跟对方成为挚友,那该是多好。

  但是这些事林天望不敢说出来,也或许这些想法被其他的念头所覆盖了。

  后来皎月主动靠近他,他欣喜过的。

  但碍于重重原因,也或许是为了那可笑的脸面,也难怪世人常说,得不到的才永远在骚动。

  哪怕是天上的皎月,甘愿低下尘埃落到自己身边时,却也会开始嫌弃它过于冷清。

  以前的苏肆对林天望太好了,好到林天望以为只要自己回回头,就能永远看到对方。

  而这段日子以来,其实林天望也并不好过。

  失去苏肆的帮助后,林天望才发现宗内的日子如此难熬。

  那些师兄们处处跟他作对,大概是苏肆的关系,宗内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

  他虽成为了内门弟子,可他的师父却是个根本不问世事的人,有弟子就收,至于收下后半点没打算要怎么管。

  也只有受过难,吃过苦,林天望才开始回想起苏肆的好来。

  苏肆身份高贵,他的师尊又是宗内的太上长老,还是宗主的师弟,试问宗内谁敢不给苏肆一两分脸面?

  所以林天望后悔了,无比的后悔。

  而在后悔里面,又有那么一两分不甘心。

  所以林天望最近心思很复杂,他很想要找苏肆,可是对方却无论如何都不见他。

  他在雾峰守了好一阵子,偶尔有路过的弟子瞧见了,难免也会嘲讽一两句。

  每次林天望都会感觉无地自容。

  但他又忍不住想起另一件事,当初他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居住在弟子峰里,每次苏肆过来的时候,是否也是同样忍受着别人的嘲讽?

  他现在所经历的,是否又是苏肆以前经历过的呢?

  林天望感觉脑子里面乱极了,自己体验过了,竟才发觉当初苏肆对自己是多么的好。

  可当初他又是如何对待苏肆的呢?

  他从不约定时间,每次都是苏肆过来等了好久才看到自己。

  所以,苏肆是恨自己的吧。

  林天望觉得他似乎知道苏肆为什么在秘境会杀自己的原因了。

  因为付出的太多,得不到回报,因此因爱生恨。

  林天望懊恼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想明白这件事呢?

  于是林天望开始在雾峰下面等得更久了,眼巴巴的望向雾峰,似乎希望皎月能从迷雾之中走出来。

  而这事,也在宗门里面小小的沸腾了一把。

  毕竟,谁不知道当初苏肆自降身份跑到弟子峰去追林天望。

  结果没几个月,反而变成了林天望守在雾峰底下苦等苏肆了。

  有过来看热闹的,还有过来嫌事不够大的,更有在旁边冷嘲热讽的。

  但林天望不在乎。

  以前苏肆喜欢他的时候,他没把人当回事。

  等到苏肆现在不要他了,他却好像,有些动心了。

  他可以不计较苏肆之前在秘境想要追杀他的事情,可他却希望苏肆能够再看看他。

  也终于,在一场大雪的时候,林天望等到了苏肆。

  原本这些日子苏肆一直听从白玉尘的话没怎么下山,所以也不知道山下发生了什么。

  他是接到了宗内的玉简,说是让他去主峰,因此他才跟白玉尘说了声下山来了。

  结果一下山,就看到站在莲花池旁边的林天望。

  苏肆那脸色瞬间比雪还冷。

  这狗玩意儿怎么跑到雾峰山下来了?

  林天望瞧见苏肆下山了,眼神明显的亮了一下,直接朝着苏肆过来,看上去似乎还挺高兴。

  “苏、苏师兄。”林天望有些结巴的喊道。

  苏肆眉头皱了一下,看也不看对方,从他身侧而过。

  林天望知晓苏肆应当还是厌恶自己的,所以只是再次小声的喊道,“苏师兄。”

  苏肆就连脚步都没停一下。

  眼见苏肆就要离开了,林天望有些慌乱的追了上去,然后将人拦下。

  “苏师兄,你能听我说两句吗?”

  他只是想跟苏肆说清楚,他知道错了。

  以往的确是他做得太过,全然没顾过苏肆的脸面,也估计是伤透了对方的心。

  可如今他想清楚了,他想要跟苏肆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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