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九。”

食指扣压上扳机,沃伦慢悠悠地倒计时。闪过冷光的木仓口逐渐凝聚起蓝色激光,路西尔心猛地一跳。

这是真的激光箭!

“八。”

他意识到这个事实时,数字已经数到八。高大桀骜的雌虫眉宇间藏着一股狠劲,蔚蓝的眸如鹰眼死死锁定住他。仿佛有过血色的翻涌,煞气凌虫。

路西尔终于相信,这只该死雌奴会毫不犹豫地朝他开木仓。

慌不择路,他跑了起来。

看着上一秒还作福作威,下一秒便如鼠逃窜的雄虫,沃伦开始明白希文捉弄虫时的愉悦了。唇角缓缓勾起一道痞气的弧度。

再次张开,“三。”

逃跑中的路西尔猛地一僵,崩溃大吼,“怎么就到三了!”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沃伦笑了笑,“真是只单纯的雄子啊。来,让我给你上一课。”

“第一课:不要轻信他虫。”

不讲武德的沃伦噙着笑,松了扳机。食指穿插进扳机缝隙,将激光箭兜了个漂亮的圈。然后扣住扳机,猛地又对准逃跑中的路西尔。

“一。”

他的嗓音在路西尔的耳中如鬼魅,就在这个“一”落下的瞬间,“嗖”的声,穿破空气,猎猎风动中,蓝色的激光箭疾速射了过来!

路西尔当即惨叫一声。

“叫什么叫。”尖锐的惨叫让沃伦摸了下小耳,面露嫌弃,“射都没射中。”

就差了那么几毫米,激光箭擦过路西尔的脸颊狠狠射到后方的墙上。

脸颊上还残留激光擦过的触感,火辣辣地,脸仿佛都要撕裂开来。心有余悸的路西尔被吓得瘫软在地,腿软但并不妨碍他恶狠狠看着沃伦。

这只雌奴绝对是故意的!

“该死……肮脏的贱雌!我雄父一定会杀了你!”

沃伦笑出声,眼神却冷冽起来。

“第二课:嘴不要太欠。”

他将木仓口对准,不由分说地朝雄虫的腿间开了一木仓。随着话音落地,威力巨大的激光箭直直射了过去。

正中裆部。

穿破了路西尔的裤子,却“失误”地没有射中实物。

“哎呀。”

沃伦看着这只吓得腿发颤的雄虫,遗憾道,“真可惜,这次只差01毫米吧?”

路西尔后背发凉。望着被穿透的裆部,某个完好无损的部位都莫名巨疼起来。养尊处优、仗势欺虫,什么时候被虫威胁过生命。

“滚!滚开……”他两眼发黑,看着走过来不断逼近的沃伦,腿抽搐地发颤。不停在那根食指上兜转的激光箭,激起了恐慌。竟忽然,雄虫的裆部濡湿起来。

沃伦的脚步一顿。

“胆子真小。”他嗤笑了声。

同样是金发碧眼,四五分相似的脸,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样子。如果希文这么弱、这么拙劣……

蔚蓝的眸子冷漠地盯了路西尔几秒。

“真想把你这头头发剃了。”得出结论。

这副模样不知道在侮辱希文,还是在侮辱他。沃伦笑了笑,“眼睛也挖了。”

路西尔惊恐的一抖,痛恨的手死死攥紧。

“开个玩笑。”沃伦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过你不知道吧,听说有些残暴的星盗喜欢把漂亮的眼珠挖出来,泡在玻璃罐里观赏。”

“放心,你的没什么用。”沃伦思索了片刻,眼中闪过暗光,“换作希文的,倒是有观赏价值。”

这样的话听在路西尔的耳中无疑是贬低,像是在嘲讽他连长相都比不过希文。

都是该死的希文!

都是因为他的存在,因为他,连一只卑微下贱的雌奴都敢恐吓他!

恨意充斥路西尔的胸腔,一度令他忘记了恐惧。

“……你以为希文会保住你吗?”

“跪舔希文的臭脚就能攀上高枝当凤凰?”

路西尔充满恶意道,“雄虫保护协会迟早要将你送回交易所,而希文那只冷血、六亲不认的雄虫只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他有阻止过什么吗?”

“没有。”路西尔恶意满满,甚至扭曲地笑了出来,“他的手段一直如此,不过就是拿你当做靶子,用来和家族较劲,最后再放任利用完的废物去死。”

“送往雌奴交易所,别折磨到死。”

他说对了一半,希文的确在放任着事态的发展,在利用他与雅各布家族较量。

但另一半,他们仅仅是互相利用而已。

脖颈上抑制圈的确令他不满,但希文永远别想束缚住他。沃伦笑了笑,把玩着激光箭对准路西尔,眼中冷冽,“我像靶子吗?”

路西尔喉咙一紧。

眼前雌虫更像把刀,毛糙却锋利,没开过光但杀虫不见血。

没有雌虫能反抗得了雄虫的权威,更别提雌奴了。路西尔只当沃伦是嘴硬,对于希文来说,他与那只雌奴又有什么不同呢?

路西尔冷笑了声,“你以为一只雌奴能在希文心中占多数地位?”

“他最深恶厌绝的就是雌奴,他连生自己的雌奴都不认。”

路西尔表情扭曲,带着某种隐秘的优越。将希文的“秘密”宣之于口,“就因为他的亲生雌父是雌奴,他就将亲手将他杀死。”

沃伦微眯起眼。

“路西尔大人……”见势头不对,贝拉连忙制止。这是雅各布家族的丑闻,家主亲自下了禁口令。

看着贝拉慌张和沃伦生疑的神色,路西尔有了种报复的快感。他扭曲笑道,恨不得将这桩“丑闻”公诸于世,“他杀了他下贱的雌父!”

就在他猖狂的声音落地时,猛地一股令虫恐惧的能量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喉咙几乎要断裂,路西尔惊恐地望着能量的来源。

赫然是希文。

希文就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

“他……想……掩盖……”路西尔恨希文,恨他分明是下贱的身份却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为了权力和身份,希文不惜杀掉亲身雌父,这样的虫却当上了长虫。

“路西尔。”

路西尔的名字从希文的唇中溢出,祖母绿的眸子看起来淡漠没有一丝感情。

“你知道为什么你赢不了我吗?”

精神触角掐着不甘的路西尔,“因为一开始,你愚蠢的脑子和低劣的眼界就注定让你成为家族的牺牲品。”

路西尔与尼罗的丑闻,让局势变得复杂起来。

他得到消息,那群心怀鬼胎的蓝特星人借此起了与雅各布家族勾搭交好的心思。而他唯利是图的雄父,态度模棱两可。

但估计以那只老虫子的性格,不出三天他就会接受。

至于路西尔。

将成为那枚被利用的纽扣。

“除了运气和天赋,你又算什么东西!”路西尔气急败坏。

“看来你还没有道歉的诚心。”希文冷冷道,精神触角掐着快要断气的路西尔,一把将聒噪的虫子甩出屋内。

“大人。”贝拉和诺斯恭敬迎了上来。

“退下。”希文没有看两只亚雌,吩咐道。

被勒令退下的贝拉忍不住看了眼貌美的雄虫,在担忧中最终还是拉着自家兄弟离开。

“游戏结束。”希文站在沃伦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摊开。

他在含#哥##整#理#示意沃伦上交武器。

沃伦掠了眼希文,眼中有了点窥探。

缓慢地,他将激光箭放在希文的手上。希文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下,对上沃伦的眸子。

窥探欲隐藏得很深,但希文依旧捕捉到了。

路西尔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看着沃伦,希文淡淡道,“想问什么?”

“我是否亲手杀了自己的雌父?”

对于希文,沃伦的确好奇但他并不出声。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尤其,在希文的面前。

祖母绿的眸子神秘得像是旋涡,摸不透的情绪越积越深。

希文缓缓勾了唇,“是的。”

“我亲手杀了他。”

他的唇角噙着笑,表情冷淡。对一只虫甚至自己雌父的生死无动于衷。这并不是一只正常的虫子该有的状态,冷漠到对生死无动于衷,这让沃伦感到后背发凉。

记忆中肮脏恶臭的混乱区。

干净漂亮的雄子,尽管头颅高傲但眼中含着有温度的怜悯。

而眼前这一只,笑意不达眼底。

希文问,“还想知道什么?”

沃伦的眉峰皱起,“没有。”

*

经过路西尔的遭遇,主家的虫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骚扰。深夜,希文的卧室。

许久未曾涌上的记忆,随着黑暗的降临化为梦魇。

烂漫灿金的长发,漂亮得如同宝石般的绿眸。高傲优异的雄子,享受着众虫的拥护。

“天生就是S级。”

“是雌君生出来的雄子,出身高贵。”

“他注定是雅各布家的长虫。”

……

“希文,你是我的雄子。但一只虫的爱有限,等你知道一切你会理解我的。”索拉面对着他,淡淡的表情却窥探不见一丝慈爱。

“希文,你永远是我的弟弟。我相信,你也永远会站在我这边。”温恩微笑着,站在雅各布与军部的分界线上,拉住他的手。

“不!”

华丽的高墙坍塌,一声嘶吼突兀地闯入。

“他不是你的兄长!”

“他不是你的雌父!”狰狞疯狂的雌奴闯入他的视线。

那是一只希文从未看到过的雌奴,遍地鳞伤、肮脏恶臭。他几近癫狂地抱住少年雄子,“雅各布的虫都是恶魔,我的雄子,他们都在骗你!我才是你的雌父!”

雌奴疯疯癫癫,被工虫殴打着拉离开来。

高贵的出身,被拥簇的虫生让祖母绿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无法辨别黑白的纱。没有虫会相信,突然冒出来的一只疯癫的虫会是自己的雌父。

于是雄子没有理会。

望着高高在上、眼含怜悯的雄子,雌奴的眼中痛苦又恐惧。他开始一次又一次在雄子必经的路拦截,遭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殴打和警告。

无动于衷。

支撑雌奴活下去的光熄灭。

憎恨在阴暗地滋生、积累。

他开始变得癫狂,抓着雄子一遍遍灌输着他的经历和痛苦。

“……你知道雌奴交易宴会吗?他们把我关在笼子里,赤-裸吊地在大厅里。灯光多亮,把我身上的污浊都照得一干二净。我只是器皿,被所有的虫,你的雄父法尔德……”

“他们喜欢我的嘴,因为我的嘴够灵活。你知道怎么弄吗……”

他一遍又一遍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污言秽语,告诉他自己是如何被玩弄对待,把每一个细节都残忍、血淋淋摆在他的面前。

甚至故意勾搭工虫,在他面前交-合。

一面喘息一面温柔笑道,“看,我就是这样把你怀上,再生下来的。”

“不要救我。”

“所有虫都是凶手,包括你,我的宝贝。”

他在报复雅各布家族,更是在报复忘记了亲生雌父的他。

最后,苟延残喘的雌奴痛苦恳求。

“希文,杀了我。”

当精神触角刺穿了喉咙,他像是释怀了。

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却残忍道,“我的雄子,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忘记我了。”

那一刻,祖母绿的眸中再也没了怜悯。

[主虫,您的精神波动很不稳定。]

[是否需要强制干预?]

智能光脑连接着希文的脑电波询问着。

额上的发被打湿,鸦青的长睫微颤。两秒后,貌美的雄虫睁开眼。那双绿眸深不见底,无虫能从他眼中窥探出一丝脆弱的情绪。

“不用。”希文冷淡道。

他必须自己克服,诚然,他也做到了。

希文不接受任何干扰情绪的部分,他不相信任何虫,他更不需要弱点。

信任是最容易被打破的东西,而怜悯是最无用的。

希文想起了沃伦,他曾将不易的信任再次交付给他虫,可遭受到的依旧是算计。

长睫微垂。

睡不着。

食指轻点着被面,再次掠眼时,眸色恢复成冷淡艳丽。希文连接了智能家虫,吩咐道,“把那只虫叫过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