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了……

  飞龙颇有些悲哀地想着,他是一个有感情洁癖的人,爱之于他惯来是宁缺毋滥的——他可以不被爱,却不屑被怜悯施舍。

  一路荆棘、满手血腥走到现在,刘飞龙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男信女,乖戾狠辣、不择手段他不是不会,也愿意用之来角逐他的爱恋,只是……他的骄傲却不允许他这么爱一个人,就算没有麻见,刘飞龙仍然是刘飞龙,一样的骄傲卑微,一样的倔强偏执,一样的乖戾张狂,也一样的矛盾坚强……

  麻见啊麻见,总是把他刘飞龙吊在半空中,一张一驰地玩了个遍,结果仍是不上不下,还美其名曰那是让自己听话的方法,真真是好盘算,飞龙倒真想看看麻见在得知他一直弃如敝屣的自己被人捷足先登后的表情,是不是还能戴着那张一成不变扑克面具?

  呵呵……覆水难收啊麻见……

  忽如其来的嘈杂声让飞龙本能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迷蒙间看见一脸阴沉的麻见把守在门外的尤里扔了进来,身后跟着叶和藤紫优。

  他们怎么来了?飞龙迷惑地眨了眨眼,是了,应该是秋仁已经安全回到了麻见身边,然后求麻见来救自己的吧。

  “放了飞龙。”麻见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听得飞龙不禁皱起了眉,谁这么没脑子,惹怒了麻见可不是好玩的。

  “麻见,我真弄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脚踏两条船可是会船翻人亡的。”焰燕拔出了枪指着麻见,“还是你以为,飞是如同那只小兔子一样任你予取予求的?”

  飞龙……在眼光接触到被吊在空中,几近浑身浴血的飞龙后,麻见就再也移不开目光。心口的钝痛随着那蹙起的秀丽眉头蔓延到四肢百骸,狭长的凤目自来有着令一切失色的炫耀神彩,现在却是一片死潭般沉寂,沉寂到麻见不得不心生惶恐,惶恐那双眼眸中从此再容不下自己的身影……

  “放了飞龙……”麻见无意识地重复,仿佛这样就能让正身受凌迟的心得到解脱一般。

  “拔枪吧麻见,”焰燕漫不经心地叹息着,凭一己之力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称雄中美洲,焰燕从不认为自己有逊于麻见的能力,公平决斗,他只欠一个赢得光彩的时机,好向飞龙证明自己并不比麻见差。

  “砰砰……”飞龙就这样赤裸着吊在那里,枪声在他耳畔交错,神奇的是,他居然没遭池鱼之殃。他知道这两帮人在为了自己火拼,谁输谁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刘飞龙一身傲骨,到头来却难免要辗转在男人身下,俯首承欢,这是命……

  飞龙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谁伤了谁,神智被情欲与痛楚折磨得一片混沌,思绪越飘越远,恍惚间听见有人骂他“祸水”,又彷佛听见幼年时父亲请来的那个算命先生的话——“福薄命浅…、情路多舛……”。

  是啊,若刘飞龙不是祸水,此时此刻拔枪相向的两帮人,为的又是什么?若刘飞龙不是福薄命浅、情路多舛,为何仅仅是一个麻见就让他痛苦得求生不能、求死不甘?

  停手!飞龙想大叫,想阻止,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口中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用力合上下颌,把那个东西咬碎的话是不是就能说话了?!至于手脚……飞龙死命地挣扎,“啪”地一声,是什么声音?锥心刺骨的疼由手臂传来,原来是骨头折断了……

  “你们都别打了,再打下去就准备给飞收尸吧。”恍惚间听见优这么说,飞龙自嘲地呵呵两声,哪有优说的这么严重,只是中了一枪,折断了手,呼吸不顺外加欲火焚身而已,要是这么容易挂了,不也挺好?!

  “飞……”

  “飞龙……”

  呼唤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唤回了飞龙越飘越远的神智,满嘴的铁锈味与满目的殷红映衬着麻见那浴血的外衣,也映亮了焰燕眼角的那一点朱砂,映红了米海尔的浅色西装。

  两败俱伤……不得不说刘飞龙真真害人不浅,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惹得几路人争个不休,说貌可倾城,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麻见,”米海尔脸色苍白地捂着左肩,旧伤未愈,现在又裂开,殷红了整片衣襟,但他却败得并不甘心,扫了眼狼狈不堪的飞龙,米海尔冷冷一笑,“你真是好福气。”

  麻见默然,抿唇的动作让他那刀削斧凿般的,始终都坚毅的脸部线条有了些许松懈。心疼得无以复加,麻见墨眸沉沉,倒影得全是决绝如此的刘飞龙,也只有凄然浴血的刘飞龙。

  “麻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焰燕轻蔑一笑,“但愿到时候飞还会这么帮着你。”

  会吗?麻见自问,一路走到现在,他麻见隆一绝不是躲在谁的身后才有今天的成就,更多的时候他是被人仰仗倚靠的。而飞龙……那个一身傲骨的男人,多少人想将他纳于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护着,他却宁愿一个人摸爬滚打,似乎只有遍体鳞伤,才能不负他那铮铮铁骨一般。

  那个傲世孤华的男子啊,爱恨都偏执如斯,只要是他认定的便无丝毫转圜的余地,麻见几乎可以确信飞龙与自己之间是不死不休的,摒弃爱恨,无关风月,仅仅因为他是刘飞龙,而他是麻见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