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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如鹤田所说,本次集训的重点并不是比赛。

  从各校抽出顶尖的球员,将他们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想凭区区一个月锻炼出什么默契和配合简直是痴人说梦。归根结底,这并不是u17那种为国家队备选而将各地好手整合成更强球队的集训计划,而是单纯地为了提升个体实力而存在的训练营。

  ——话虽如此,但基础训练也未免太多了。

  青木捂着自己岔气的肺部想。此刻她正单手撑在放置着水杯的准备台上,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眼前发黑是个什么状态,从早上开始的不间断二十公里长跑耗尽了她的全部体力,耳畔发出幻觉般的嗡鸣,而血液在鼓膜内部奔流作响,以至于好半天她才从背景的杂音中分离出那道离她极近的声音。

  “……没事吧。”

  那声音如是说。

  青木勉强抬起头,入目便是一双墨绿的瞳,表情稀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完全不像是刚刚长跑了二十五公里的人——男女队员训练量并不相等,但即便如此,大多数时候赤苇的状态比她要好上许多。

  ……是基础问题吗?

  她如此猜测。毕竟以日本社团活动的活跃程度来说,从小学开始打排球的人也不少,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东西或许并不如何显眼,但在这些细微的方面,就会不经意间拉开差距。

  ——同类之间的竞争才更残酷而直观。

  她不期然地想起了鹤田的这句话。

  即使当时还未能完全理解,两天的集训下来她也已经隐隐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竞争和差距只有在同类型的人当中才更为让人不甘。就好比如果发球和扣杀比不过主攻手,大多数人总会不免想到“毕竟在赛场上的要求不一样”,但如果比不过同为二传的球员……

  面前的少年仍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垂下的目光平静到澄澈,唯有额前的卷发沾了些许湿气,昭示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没事吧?”他又问了一遍。

  虽然初见的时候难免给人以冷淡的印象,但实际接触起来,赤苇京治其人比她想象中要容易相处许多,青木在肺部的隐痛中朝他咧了咧嘴,姑且算作一个笑。

  “好像有点岔气,”她说,“老毛病了。”

  运动中的岔气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赤苇的神色放松了点,自然地伸手扶住她捂着肺部的手臂,然后吩咐道:“站直。”

  痛感使人蜷缩,但真正有效的缓解方法却是拉伸,只不过放到自己身上往往没那么果断。青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借力站直,顺势抬高了放在腹部的手,短暂的痉挛一般的抽痛过后,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已经,好多了。”

  她终于能够把那个未成型的微笑做完,集中在痛觉上的意识逐渐回笼,然后她才突兀地意识到,扶着她的这双手的力度,比之前签字的时候,显得要虚浮许多。

  ——他不是不累的。

  他只是状态始终稳定罢了。

  原本预备脱口而出的感谢之词到了嘴边,又神使鬼差地换了一句。

  “——我可能是,第一次见到赤苇君这种二传手。”

  这话说的十分没头没尾,着实难为了听众的理解能力,赤苇京治在原地怔了怔,目光从面前漂亮的金发姑娘扫向更远一些的金发少年,同样耀目的发色在白织灯的作用下似乎微微泛着光,不由分说地烙印在视网膜上,即使闭上眼睛也挥之不去。

  “集训就是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吧。”

  他说。

  “青木桑也是,宫桑也是。”

  这场发生在正式训练前的对话最终终结于此,青木抱着最后那句她半懂不懂的话,顺着人群重新走向球场,赤苇的意思其实并不难以理解,只是把她与宫放在同一个地位上进行比较,就让人十分摸不着头脑。

  毕竟宫侑是个天才。

  这是个无可置疑的真命题。

  预判精准,传球到位,进步神速,据说真的开始打二传的时间比青木还要短,却无论是基本功还是球感本身都无可挑剔,甚至本人的性格里十分符合司令塔该有的唯我独尊。几次训练下来,纵然青木对男排二传手的普通水平了解有限——多数还是来自影山或及川——也在集训开始的两天之后,清醒地认知到了这一事实。

  ——宫侑是个天才。

  “和宫君一起训练压力超大。”她在练习的间隙里打电话朝岩泉抱怨,“有他做对比,自己就像是无论怎么样都做不到最好。”

  她本人的排球之路太过顺逐。从被教练邀请入部,到一年级的首发队员,练习即使辛苦也总会在积累过后得到回报,这样几乎看不见瓶颈的成长速度让她不自觉地就会忽视掉对一般人来说,进入竞技体育的门槛时率先会体会到的壁垒。

  毕竟才能是对比之后,才会感觉到的东西。

  “……总觉得有点理解及川前辈了。”她喃喃道。

  “只要是还在打排球的人,这种感觉就少不了。”

  相比之下,从小学开始打排球的岩泉对这种情况就并不十分大惊小怪,电话那头传来了外套拉链晃动的轻响,少年低哑的声音透过听筒,被杂乱的电流信号干扰得有些失真。

  “不过……这样吗,全国的话还有这种家伙在啊。”

  简简单单一句感慨,透出的意味却越过了距离的阻隔,拖出了极长的余韵。

  青木把后脑勺抵在墙上,安静地听着话筒对面沉稳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整理背包的响动,这些熟悉的,略带粗鲁的声响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今天也是见习吧。”

  她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竞技性强的社团基本约等于没有寒暑假,能打出名次的学校全社团加练也是常有的事,这一点连还没入学却已经早早决定好目标的新生也不例外。排球痴如及川和岩泉更是早在毕业式没过一个星期的时候就成功混入了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虽说现在名义上还是非正式部员的见习者,但总体来说要做的练习与正式部员也差不太多。

  “啊。”听筒那端传来了短促的,毫无迟疑的肯定,似乎是终于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岩泉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了点,“青城的三年生都很强,同期入部的家伙也有很不错的人在,这一次,我觉得可以去全国。”

  那是稍显武断的结论,但落在青木耳边,就成了世界上她唯一愿意去相信的预言。于是她在话筒的这一边无声地笑了起来。

  “——嗯,加油哦。”

  和这一句同时响起的是来自体育馆内部的长哨,助教要求选手交换的声音紧随其后地横跨了半个球场,青木把重心从被她靠得温热的墙体上挪回双脚之间,睁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朝她招手的宫。

  她放下手机,重新调整了一下护膝的角度,然后笔直地朝他走了过去。

  以这次集训的覆盖范围之广,到场的球员人数不可谓不多,教练们大概也是为了提高球场的使用率和指导的精确性才想出了分组轮换的办法,但对于和宫侑分到同一组的二传手们来说,人数越是少就越能突出被比较的残忍,而唯一避免自信心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方法——

  “——宫君这边还真是冷清。”

  青木环视着周边有意无意形成的真空地带,每到专项训练她就觉得宫侑身边的人口密度急剧下降,在人头攒动的体育馆里堪为奇观。

  不过宫本人倒是并不在意,说话的口气满是漫不经心:“我也没兴趣啦,反正和弱成那样的家伙打排球也一点都不有趣——而且像小风见和赤苇不就没问题嘛。”

  从用词中弥漫而出的刻薄之意简直和那天主动和她打招呼的少年判若两人,但也许才能总是伴随着怪癖,及川是钻牛角尖的性格,影山是除了排球以外什么都不装的大脑,而宫侑就是从来不屑于去修饰的言辞。

  毕竟以青木的视角来看,能进入这次集训的二传手们,无论哪一个都离“弱小”这个形容词有些距离。

  “……我的身体素质在这边应该是垫底那个级别的。”她试图提醒这个乱划分类的天才。

  “这我知道啊,体能低就算了运动习惯还不好,小风见这点废得让人看不下去。”

  宫说,一边用余光瞥着朝这边接近的教练,简明扼要地补完了后半句话。

  “——但是,强在别的方面。”

  话音和教练停下的脚步声一起消失于无形,青木随着身边球员的动作弯腰行李,心中的某个问号却随之越扩越大,她忍不住去看某个黑发少年平淡过头的侧脸,那句令人似懂非懂的话语仿佛再次回荡在耳边。

  【“集训就是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吧。”】

  【“——青木桑也是,宫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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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作为二传手的潜能上限其实设定很高……高到她如果跳出盒子来看一眼会怀疑人生的地步。

  这一点树原看出来了,但是没想好怎么跟她说;及川也看出来了,但是就青木那么个对排球的源动力他觉得扶不上墙。

  这么一想和宫侑和宫治的区别有点像,涉及漫画剧透就不展开讲了哈哈哈,懂的人应该都懂。

  按漫画时间线宫侑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刚刚从宫治手里抢下二传的位置,还没有指点影山的时候那么经验老道,但是天生的感觉是不会丢的,他看穿了本质

  赤苇是打了很久二传,对二传需要的素质和能运用到赛场上的素质都很敏感,而且宫侑和他的实力差也没到高中时的那个地步,所以在他看来青木和宫都可以统一归类为有天赋。

  青木就不说了,青木现在的水平属于看谁都强,又有基础又有天赋的宫侑更是不可超越,可以想象她训练完之后跑去跟岩泉说“我遇到了一个很牛逼的二传手大概是影山+及川的感觉”

  岩泉:????那是什么毁灭世界的核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