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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0

  陆玄奇在这张床上做过春梦。

  这个认知让垫着的床单都有了异样的触感,哪怕完事后陆玄奇换了新的,我在睡梦里还是止不住地背脊发麻,好像屁股就贴着光溜溜的alpha和他作乱的手臂。

  我在高中时从没有想过陆玄奇会做这种事情,最初认识他时,他有些近乎寡欲的正直,避开我的靠近后义正言辞地让我不要把腺体对着alpha,为了保护和纪飞泽独处的我留在我家过夜,还用无厘头的理由拒绝向他表白的杜宁。

  久远的记忆堆积起来,却莫名意外让我想起,高中的omega们总喜欢隐蔽地讨论alpha的信息素,不知是谁一语带过提及陆玄奇身上的味道是甜的。

  与他本人情绪寡淡的性格不太相符,我那时挨着窗默默想着,在他经过我身边时还是没忍住偏过头去嗅。

  我没闻到传说中很细微的甜味,反而闻到海盐沐浴露的清爽气味,是他训练后洗澡留下的气息。

  如今却不一样了,我埋在他怀里,像满满一兜的佛手柑落在我脸上,甜腻腻的香味从温热汗湿的躯体里流出,融化成了浓重的欲。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睡在他怀里,我还是他名正言顺的伴侣,明日以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道别,会不会很不甘心呢?

  我告诉自己不要强人所难,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我一起做不正常的人。

  可我很难过,我放不开他,至少此时我不愿意放开他。

  231

  次日清晨,我被没有具象的模糊噩梦惊醒,起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床头柜摆着叠好的衣服,是我昨天换下的,被洗净后烘干熨烫,拿起来穿上时还留有皂香。

  撑着酸痛的身体走出房门,楼下客厅意外地热闹,几道人声愉快交谈着,还有斟茶倒水的声音。

  这时一道温厚成熟的女声响起,“陆玄奇,门口怎么还有双鞋?家里还有客人?”

  我僵在原地,站在楼梯口靠墙根的地方,把自己缩入阴影里,听着楼下断断续续的对话。

  “我男朋友的……对,他在上面睡觉……妈,你别去打扰他,他昨晚很累。”

  这句隐晦的暗示让我脸烧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低头整理衣服,又用手捂着脖子,担忧上面有没有吻痕。

  在别人家总不好意思赖在房里不出去,我确认身上痕迹都被遮起来后,深吸一口气下楼了。

  我原以为至少要等我走到末尾才有人发现我,哪想到刚踏上阶梯,啪嗒一声便吸引了客厅众人的目光。

  “哎呀!这不起来了吗?”面容红润衣着不菲的女人从沙发上起身,就要迎过来,我惶恐地噔噔噔下楼,逃难般不消半晌就到了一楼。

  她想着法子夸我,“长得真标致啊,腿脚也利索!”

  我附和地笑:“……”

  随后她热情地挽起我的手臂,带着我往客厅走,“你就是阮榕吧,我记着去年的时候陆玄奇就和我说你俩在一起了,让他带回家他就一直拖……”

  我听到此处忍不住抬头看向陆玄奇,恰好与他对视,他视线追随着我,深入我眼中,仿佛想得到什么答案。

  记忆里他确实和我提过不止一次,最后一次我答应了他,后来耽于各种事情没能应验,也许就是这样让他慢慢地对我失去了信心,再也没有说起过。

  等走近了客厅,我才看见正中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大概就是陆玄奇的父亲,而陆玄奇坐另一侧的沙发上为他续茶。

  刚才因为陆母平复的紧张感复涌上来,我想起自己还没问好,连忙微微躬身,“叔叔阿姨好!”

  陆母许是摸到了我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察觉到我的紧张,便带我去了厨房,厨房里有道身影正在忙活,陆母说这是陆玄奇的嫂子。

  这是个年轻漂亮的omega男性,和陆母关系很亲近,对我说话也柔柔的,安抚我说他第一次见陆父也瘆得慌。

  这句话让我意识到他们把我当未来的儿媳或弟媳看待,可是事实上我和陆玄奇的感情已经临近破裂,只差一句“分手”就能散伙。

  午饭时我和陆玄奇坐在一侧,陆母给我夹菜让我愈发歉疚,背脊挺得愈发僵直紧绷,连抬手都只能小幅动弹。

  原本一声不吭的陆父在这时骤然发问:“考虑什么时候结婚?”

  这一下把我脑袋敲懵了,四肢都软了,筷子失去重心从手中脱落,乒乒乓乓滑到了桌面。

  整个客厅都陷入静寂,陆母急忙缓和尴尬,“不急的,你俩还年轻,等毕业后再说……”

  我收拾好筷子摆在碗边,然后将双手规整地搭在大腿上,心跳震得胸腔发麻,“伯父伯母,其实我们……”

  已经准备分手了。

  陆玄奇却打断了我,“我们毕业后就结婚。”

  我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他,然而他后面的话才叫我更加震惊。

  “我会和其他三个alpha,一起拥有他,和他生活。”

  在场的人脸色无不难看至极,特别是陆父,瞪大了一双铜铃眼,几近七窍生烟,“混账!胡说八道什么!”

  陆母也尖叫一声,“神经病啊你!”

  陆家嫂子示意陆玄奇别说了,我也扯着他的袖子哀求他,耳边都是陆父羞辱性的责骂,让我难堪地缩紧肩膀。

  陆玄奇不为所动,“爸,妈。不是他恬不知耻,是我不肯放开他。我把话告诉你们,只是希望你们不至于连自己儿子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我不能没有他。”

  我听着这些话,有些脱力地将额头抵在他手臂上,手指紧紧抓着他腰侧的衣服,不住颤抖。

  “我试过离开他,但是我做不到,在尝试不联系他的日子,我变得不像自己。”

  他的敏感不安,从不肯露出破绽让我触及,他总是带着自己的情绪沉默地靠近或离开,留我一无所知地在原地踌躇。

  他和我说分手那时,心里是想着什么?明明可以就此不要我了,为什么还是低头给我擦眼泪?

  被纪飞泽告知我的决定时,他又是怎样心情?面对背叛自己的伴侣,为什么还是要接他离开?

  这些他独自承受的情绪,如同被山峰隔绝的洪流,此刻从坍塌的高山翻滚而来,终于将我淹没。

  这次他没再孤身面对,我怎么能丢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