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8

  在纪飞泽成人礼那天,我就知道观察室里的事情和纪氏医疗机构有关,可是更多的内情我也不清楚。

  到了派出所,警察才和我说了来龙去脉,纪氏的医疗机构有意修改体检仪的设置,将我的缺陷型篡改成了信息素缺陷型,体检的医生才会将我安排到了一个错误的观察室里。

  果然是这样,与我预想的差不多,但是警察却突然提到了纪飞泽,纪飞泽似乎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事发前一天乘坐飞机回国,落地后立刻就带人闯进了观察区。

  从监控上看,纪飞泽是直奔我在的那间观察室而去,但我并没有手机无法联系外界,所以纪飞泽早在普检开始前就知道了会发生什么,却没有选择告诉我。

  我凭着记忆简单描述了当时的过程后,就离开了派出所,此时刚到晚上十一点,手机里还在不停接收栗梦如的短信,只是文字语序混乱,一看就是醉鬼写的。

  ——骗子,骗人

  ——讨厌你

  ——不讨厌了,来快点吧

  ——求你

  我沉默地握紧手机,坐上了出租车,往地址上的酒吧去,到了目的地后付钱下车,发现这一条街开的都是酒吧和棋牌室之类,挂的灯牌绚烂斑斓,我眯着眼分辨很久才认出面前灯牌上面的字叫“TAKEOFF”,正是纪飞泽在的那家酒吧。

  来往的人有的浓妆艳抹,身上的香水味混杂了各种信息素和酒水味,但是也有人和我一样穿着休闲的运动装,三两成群。

  我一路走进去,掠过光影微弱的隧道,来到正中央宽阔的舞厅,被晃动的光线和嘈杂人声分散了不少注意力,突然手腕一紧,我被拽入温热的怀中,抬头就看见一双明亮的眼。

  “抓到你了。”他醉醺醺地将下巴抵到我脖颈旁,双手锁在我腰间,将我紧紧扣在他身前,灼烫的体温和呼吸将我烘得升温。

  “栗梦如呢?”

  “你见我第一眼,就知道问别人?”

  我无奈叹气,“好,那纪飞泽,你是真的喝醉了吗?”

  他眼睛秋水般湿软,盯着我一动不动,“嗯。”

  “跟我回家好不好?”

  “可是我没有家。”

  “你有家,你忘了吗?你住在我家那个小区……”

  “那不是家,那是假的。”纪飞泽把脸埋进我肩膀,闷闷道:“都是骗你的,我也是骗子。”

  搞不清楚其中真相,只是觉得纪飞泽瞒我的事情似乎又多了一件,我茫然地看着地面,直到纪飞泽突然寻到我的唇角,伸出舌头舔了舔。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我抬眼望过去发现里头居然有王卓,他和身边几个男生勾肩搭背,朝我眨眨眼睛。

  “他就是纪二那个心肝宝贝?”声音差点就在声潮中淹没,“我们那天接的电话是他?”

  我的记忆慢慢拼凑起来,心里有了一点点成形的猜测,为了确认这个猜测,我喊住那个人,“什么电话?你接过我的电话?”

  “你不记得了?就纪二瞒着他哥偷偷出国见他外公那次啊,他在飞机上接不了电话,就把手机留给我们在酒吧打掩护……”

  不对,不是这样的,后来纪飞泽明明还给我回电了。

  这时纪飞泽凑到我耳边,朝我哼哼唧唧地说:“走吧。”

  我看了看脸庞红通通的他,和他那些朋友打了招呼后就架着他走了,把他塞上车后他自觉地报了个小区名,接着横臂在我腰上把我也拖进了车,死死抱着不松开。

  和醉鬼不可能讲道理,只能打架,为了不闹出事我只能任他抱着,跟他回了家。

  他在s市住的房子应该刚装修好,唯有一间卧室是干净整洁的,我将他扔在了床上,起身倒水喝,回头就看见他眼巴巴盯着我瞧,好像生怕我消失。

  我不自觉笑起来,跪坐在床前的地毯上捏他的脸,“纪飞泽,你那些朋友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你后来怎么打电话给我的?”

  他不回答,突然从自己裤兜摸出手机,我垂眼看他解锁后,动作迟滞地在通话记录里往下翻又往上翻,最后找到备注为心肝宝贝的那栏后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我以为电话会响起来,所以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机,然而手机没有任何反应,我又看回纪飞泽的手机,发现弹窗提示要用哪张卡。

  “这个卡,只有你,只告诉了你……”他手指在第一个选项上晃晃悠悠的,一个不留神拨通了,“坐上飞机前,我设置了呼叫转移,所以是他们接到了你的电话……”

  一阵铃声响起,手机伴着缓慢悠长的音乐在我指缝中震动,屏幕闪烁起来,露出上面明晃晃的大字——“纪笨蛋”。

  我沉默不语,挂断了来电。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阮阮,我骗了你好多,可我现在头好痛,想不起来了……能不能别走,等我明天告诉你啊阮阮。”

  我握了握他的手应好,等他安心睡过去后,像从前他来我家玩累了躺在我床上那样,躺到他身边。

  209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最终在乒乒乓乓的声音里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我身边的被窝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余温,看来那个在外面翻天倒地的人一早就醒了。

  我走出卧室,就见到纪飞泽正扶着一个空调往大厅推,短袖高高捋上了肩膀,露出布满汗水的手臂,宿醉没让他疲软无力,反而看起来更精神有劲了。

  “你醒了?”他注意到我,却突然变了脸色,我被脚下一条电线绊倒,直直往前扑去,他连忙三两步跳过地面的杂物跑来将我接住。

  我扑倒在他手臂上,但是脚给崴了,他见我弯着腰吃痛,便把我打横抱起,放在一旁刚拆掉塑料包装的沙发上,从冰箱找了个冰袋给我敷在脚踝上。

  “你这收拾是越收越乱啊?”我看了眼刚刚将我绊倒的电线,居然还缠着好几条不同颜色的,地上除了电线,塑料袋和纸皮也到处乱堆。

  唯一装好了的就是电视柜,他给我放了个电视剧,让我在沙发上别起身,等他收拾好先。

  电视剧很无聊,我又看向纪飞泽,他此时蹲在地上给书架拧螺丝,动作生涩又粗暴,一柄螺丝刀钻得木屑飞溅,全糊到他脸上,被他皱着眉头随意挥开。

  他做事没头没尾的,落地窗的窗帘装了一半就跑去安书架,好在今日的阳光还算柔和,落在他被汗打湿的发丝上,随他抬头的动作,顺着眉峰而下。

  “不看电视,看我?”他挑眉笑道。

  我此时别开眼也来不及,转移话题道:“你,嗯……怎么想到在s市买房的?”

  “因为想有个家啊。”他把还没装好的书架推到一边,双手后撑在地,“我小学的时候就很羡慕你,有父母接你放学,给你做饭吃,卧室很乱但是堆满好多玩具……”

  我嘟囔:“你这里更乱。”

  “阮阮你还记得你初中时说想来我家玩吗?你不知道我那时都傻了,着急忙慌让我大哥帮忙找来一对夫妇假扮我爸妈,就为了不在你面前输面子。”

  我听罢一时无言,久久才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要面子。”

  对他父母那些隐晦的疑惑终于得到解释,当时才初中的纪飞泽自然没有能力雇佣一对夫妇对自己唯命是从,要从他大哥手下挑人,就逃不了另一种形式的监视。

  难怪他昨晚说那个家是假的,真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不过……这个不是最重要的。”纪飞泽突然起身,从电视机柜下边翻出一个医药箱,搬了张小板凳在沙发边坐着,将我绑着冰袋的脚抓过去放在腿上。

  他将冰袋解开,用纸巾擦干上面融化的水,然后撕开一片膏药贴轻轻粘上去抚平,这个过程中我们都沉默着,他没有说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却说:“听阿姨说,你想以后定居s市。”

  我敏感地触到了他话里的深意,不自主睁大眼睛,连带着想抽回被他宽大手掌圈住的脚。

  他微微放了手,却又抓住了我的脚掌,用沾着冰冷水珠的掌心填满我脚心的凹陷,“阮阮,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个家也可以是你的。”

  --------------------

  我最近好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