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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陆玄奇在一起后,日夜似乎都寻常地轮换流走着,我只会在想起我们之间建立了这种联系时,不由己地笑,无意识地将手机拿起又放下。

  也许是因为和陆玄奇早就将恋爱会发生的喜怒哀乐体会了遍,我更期待和他可以走得平稳长久些。

  偶尔我也会弄糟,像上一次他问我还记不记得毕业时给我打电话说考上了z大,我茫然地答道忘记了,而他沉默了足足有两分钟,只说了句“你又忘记了”。

  等我安慰了他好几天,他跟我说了缘由,我才想起来高中那时我和他签字画押,威胁如果他没有考上z大要绕着学校裸奔一圈,最后跟我传喜讯时我却忘得一干二净,只有他一直记着,记到了毕业。

  “叮咚”一声手机响了,我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然后打开消息,来信并不是陆玄奇的,而是夏飞意在那个小群里发了句“恭喜”。

  我愣了愣才明白他恭喜的是什么,他恭喜我和陆玄奇在一起了,这好像昭示着他要完全淡出我的生活和我的思绪。

  他逐渐像轻飘飘的烟让人抓不住,我开始想我和夏飞意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的,才发现这些都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刚在一起那个星期我总是几乎整晚睡不着,明明眼皮沉重眼圈泛酸,可是只要脑袋蹦出“夏飞意”三个字,我就可以干瞪眼发呆好久,想他少了一秒,就觉得有些空落落,他热烈迅疾地占据我的脑海,时而是一句话,时而是笑容。

  最多的是我们肌肤相触的回忆,我总要不停推敲,从这些回忆中遗漏的细节里推敲他什么时候喜欢我,然后反复追问他直到他招架不住时向我求饶。

  ——谢谢,你现在怎么样?

  在输入框打下这样一段话却迟迟没有点下发送键,我想知道他在试验室里怎么样,可是又觉得他既然能用手机说明不会比之前要坏,我没头没尾的问候倒显得突兀。

  我最后还是把那后半句删除,说了声光溜溜的“谢谢”。

  回完消息后我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没有什么食欲又不想浪费,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塞。

  突然有人把餐盘摆到了我对面,我茫然地抬头看见一张俊俏精致的脸蛋,还有披到胸前的微卷栗发。

  我一时脑袋转不过弯,花了好几秒才把名字和人脸对上号,而此时女生已经悠然落座,一双清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栗梦如?……真巧啊,你也来这吃饭?”

  她较之前更为落落大方、温稳柔和,惯有的傲慢尖利好像被磨平一般,不似从前总爱挨着纪飞泽的肩膀朝我狡黠地笑。

  “我是来专门找你的。”她低头吃了一小口饭,眉头细微地皱了皱,把筷子放回了餐盘。

  我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找我干什么?”

  我们自毕业后就再无交集,最后得知她消息的那次还是回学校拿毕业证时,关珉涵告诉我她进入了发情期,当时班里面还有不少人传她被一个陌生alpha标记。

  她眨眨眼睛,终于显露些少女的娇憨,“我虽然和纪飞泽分手了,但是有些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些事纪飞泽到现在对你是只字未提。”

  纪飞泽从来对我是能瞒就瞒、不能瞒就骗,包括他的家庭他的计划乃至于他的去向,我从来知之甚少,所以她要说的这事我并不好猜,只能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喜欢你。”

  此话一出我倒吸好大一口气,被米粒呛了喉咙,一阵手忙脚乱后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

  她没有急于举证,而是慢悠悠地给我倒水喝,“我是他第一个omega女朋友。在我之前他只谈beta,他答应我试试的时候,我分析过两个原因。第一,他想试试新鲜;第二,他喜欢上了一个omega,不确定是喜欢那个人还是喜欢omega。”

  我没能理解她如此绝对的逻辑,“就不能是喜欢你吗?”

  “我刚开始也想过啊,可是我追了他大半年,突然就来找我说试试,‘试试’这个词……”她朝我眨了眨右眼,可惜我还是没能跟上她的思维,回她一句“女人的直觉在作祟”,把她急得直瞪眼。

  她此时也不像刚才那样端着了,朝我抻着脖子不死心道:“你知道在他手机备注里你叫什么吗?”

  我面无表情地咽下一口饭,“心肝宝贝。”

  她听罢抓狂拍桌子,“你知道?那你还不明白!?”

  “朋友间开玩笑而已,你不会跑来这找我就为了说这没影的事儿吧。”

  “反正他就是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栗梦如“哼”了一声,又有了从前几分大小姐的脾气,我也不好继续反驳她,连答“是是是”。

  这大小姐专程来找我的目的,不会就是为了和我掰扯清楚纪飞泽喜欢谁吧?

  “目的?本来是要去找纪飞泽算账的,但是来错校区了,干脆来找你。”

  “算账?”

  “对啊,他大哥为了不让我俩结婚,害得我被别的alpha标记,纪飞泽少说也得给我几百万补偿吧。”

  话音未落我便错愕地抬头看她,却见她拨了拨鬓发,神情自若,似乎这话与前边的闲言闲语没什么不同,我也不好表现出异常让她不适,只好低头硬塞了好几口干瘪发黄的油菜杆。

  “其实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我们那会儿就已经分手了……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敢惹他大哥,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我也就只能在纪飞泽身上撒撒气咯。”

  我想安抚她却不知道她是否需要,只能尝试挑起她别的兴头转移注意力,“那我待会儿带你在学校逛一圈?然后你再去老校区找纪飞泽?”

  她欣然答应,而我低估了大小姐的脚力,还以为她走不到小半圈就会吵着要乘校园小巴,我都提前关注好了小巴的路线,谁知道她蹬双高跟鞋同风火轮一样,把我远远甩在后边,还怒目圆瞪问我怎么走起来慢悠悠像老黄牛。

  拖着断腿的我:救命……救命啊……

  终于能够歇息的时候,我拿出手机,虽有些犹豫却还是打开搜索引擎,开始查找关于缺陷型缓释剂试验项目的信息。

  与纪飞泽描述的一般无二,这个项目是一年前应一家制药公司要求,由一个叫纪云昌的投资人全权负责展开的药品临床试验公示项目。

  这个项目明知许多受试对象使用药品后指标不正常,却无视受试者抗议和索赔,对事实隐瞒不报,继续推进项目。

  纪云昌如无意外就是纪飞泽的大哥,我立即搜索他的名字,所见都是他投资什么新项目、被财经报采访等等。

  他对栗梦如下手,屡屡借我对付纪飞泽,还亲手操控害人的项目,即便如此都安然无恙。

  照理说缓释剂项目卷进去的人这么多,舆论根本压不住,纪飞泽收集证据却似乎比想象中艰难,项目违规的隐情也迟迟不见揭露,足以说明纪云昌手段厉害。

  我迟钝地感受到倾泻在我面上的阳光,缓缓抬头时还是想起了那个人,他如天际满满一片的白云朝我倾覆下来,快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纪云昌的目标?还是已经成了笼中之物?自愿留下是不是有难言之苦?

  他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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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啰嗦了一大章(扇自己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