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陶回房简单的把东西收了收,虽只住了几日,但要带的东西还真不少,沈时节给买了七八身衣服,李奶奶又给她备了许多水果,她拿不了,于是斟酌了下,决定只带部分水果,和两件能日常穿的裙子。

  没了李奶奶叨扰,两人总算可以不借用手机,面对面的说话。

  “我外婆这个人就是喜欢小题大做,你别介意。”

  “没关系的,”叶陶唇角勾勒着浅浅的弧度,在看他,“我觉得奶奶很可爱,嗯,说话很可爱,行为也很可爱。”

  沈时节偏头也看了她一眼,“她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她……可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啊,我们之间真的发生了点什么的话,难道不应该是我占了便宜吗?”

  她笑了笑,眉眼弯弯。

  沈时节听出了她话里对自己的褒奖,眉梢抬了抬,“对我评价这么高?”

  叶陶毫不掩饰地狂点头。

  沈时节乐了,“你也很好,懂事又孝顺,还聪明漂亮,是个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保护的女孩。”

  “不不不,比不上老师你人见人爱,一上课下面坐着的全是你的迷妹。”

  “不要妄自菲薄,你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多少人还是躲在长辈身后的花骨朵。”

  忽如其来的商业互吹,迷之走向。

  “有人疼的小孩不需要那么懂事……”叶陶垂下眼,玩着完全带,指甲一下没一下地划过。

  ……还有很多没说出来,在她眼里,沈时节哪里都很好,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

  ****

  到了学校。

  为了避免让人看见招惹口舌,叶陶特意让沈时节在离校门几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旁边是葱葱郁郁的大树,又没有路灯,鲜少有人经过这里,叶陶觉得十分完美,基本上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但缘分这种事,有时妙不可言。

  她右脚刚跨出车门,一半身体还在车里就被正好经过的苏新雨凭半个后脑勺给认了出来。

  “小叶子?”

  还有同行的陈默,“你去哪了?我回寝室都没看到你人,诶,谁送你回来的……沈老师?!”尾音拖得老长。

  夜幕下,月色穿透层层树缝,撒下稀薄光亮,如轻纱般将汽车覆盖。

  沈时节整个人都在阴影里,他抬起手臂打开车内灯,橘黄色的光自上而下将他笼罩着,生生的在他清冷的气质中拓出一丝温暖。

  他朝陈默微微点了下头。

  苏新雨小眼珠子不受控地在两人身上乱窜,八卦道,“别告诉我,国庆七天假你们都在一起?”

  叶陶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沈时节。

  这幅样子,苏新雨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答案是什么,她绕过车头,拐到沈时节这边,弓着手指敲了敲车窗玻璃。

  沈时节把车窗摇下。

  苏新雨声音娇软地控诉,“沈老师,你真偏心。”

  沈时节倒不遮掩,“我这个人一向偏心。”

  苏新雨语塞了下,以为他会否认来着,“哇喔……还真是坦率……我不管,都是你的学生,人叶陶可以赖着你七天,我们就不贪心了,就一个小时好了,沈老师请我们吃顿饭可以吗?”

  其实,话说出来,她没多大把握,也不指望他答应,她享受的调戏老师的乐趣,还是这么帅的老师。

  “可以。”

  不止苏新雨懵,连一向稳重的陈默也有点吃惊,什么时候冰山老师这么好说话了?!

  苏新雨生怕沈时节会反悔似得,拉开后车门,利落上车,看陈默和叶陶不动,不耐烦道,“还等什么?难道要让老师亲自下车给你们开车门?”

  两人只好坐到车里,叶陶又坐回了副驾驶的位置,重新系好安全带。

  “去哪里?”沈时节问。

  苏新雨想都没想,报出了店名。

  叶陶依稀听过这家店,如果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应该是家消费不低的西餐厅。

  她扭过头,一边用朝苏新雨挤眉弄眼,一边说,“太远了,我们就在附近吃吧。”

  苏新雨满脸写着“拒绝接受信号”,不接叶陶的茬,偏过头假装看外面黑漆漆的风景。

  沈时节发动汽车,“没关系。”

  其实也并不远,就十几分钟的车程,都没来及说话,就到了。

  四人进店,找了个僻静点的角落坐了下来。

  叶陶和沈时节坐一边,陈默和苏新雨坐对面。

  服务员刚放下菜单,沈时节就起身,“我去下洗手间,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和我客气。”

  苏新雨轻眨眼眸,“老师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和你客气。”

  沈时节被苏新雨故意咬中字眼逗笑。

  叶陶翻开菜单,惊了,这价格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哪里是消费不低。

  她承认餐厅的位置很好,也承认内部环境清幽别致,可这……也太离谱了吧。

  对边的陈默也着实被刷新了认知,合上菜单,不敢点。

  苏新雨说什么就是什么,还真的没有客气的意思,“我要一份法国蜗牛,一份西班牙海鲜饭,还有龙虾奶油浓汤,再来一份鱼子酱。”

  叶陶在苏新雨说的同时,快速翻找菜单,看到对应的价格后,直直看她。

  她和陈默点了最便宜的意面。

  苏新雨擅作主张地给沈时节要了份惠灵顿牛排。

  服务员一走,叶陶就忍不住在桌下踢了苏新雨一脚。

  苏新雨托着腮,笑这问,“怎么?这就心疼了?”

  这一顿,直接吃走了叶陶一学期的生活费,何止是心疼,简直是在滴血,“他也只是个老师,工资不见得有多高,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不要一下子宰得那么狠。

  陈默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完全赞同叶陶的观点。

  “你两个是不是傻?”苏新雨指了指自己左手腕,“看见沈老师戴的表了吗?”

  叶陶点头。

  当初在看到表的第一眼,就被表盘吸引了目光,像浩瀚星空,湛蓝的背景,镂空指针,还有点缀的繁星。

  “白金镶钻星空腕表,属于百达翡丽超级复杂功能计时系列。”

  叶陶眨巴眨眼,表情木然,表示听不懂。

  “这么说吧,这只表市场上价格应该是接近三百万。”

  哈?

  她怔愣良久,颤颤巍巍竖起三跟手指,不敢置信问,“三、三百万?”

  “嗯。”苏新雨点了下头。

  好吧,虽然潜意识里知道沈时节经济条件尚可,毕竟住那么大的房子,占据着市中心最佳位地段,可以欣俯瞰无可比拟的夜景,可光一个只表就三百万真的让她消费观颠荡。

  苏新雨:“你说能把半套房子戴在手上的人会被我们三吃穷?”

  显然不能。

  陈默似乎很快就接受了沈老师是有钱人的设定,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

  毕竟学校里很早就有了关于沈老师身世的野史,说他是某豪门私生子的,说他是在豪门内斗中败北而被流放到学校的,多狗血的都有。

  只有叶陶……心情忽然低落起来,在和桌上的鲜花较劲,扯着它的花瓣,还用指甲残.害它。

  沈时节回来时,叶陶和陈默被好奇心趋势着,不约而同地盯着他左手腕的那块表,那块她们可能毕业二十年也未必会赚够钱去拥有的表,就这么随意地被人挂在腕上,还沾了点水。

  沈时节能感受到两道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好笑道,“在看什么?”

  陈默挤出一点笑意,“看人民币在燃烧。”

  沈时节不理解,疑惑看向叶陶,“嗯?”

  这是个让她悲伤的话题,她回避,没话找话,“刚刚新雨给你点了牛排。”

  沈时节往后靠了靠,姿势松散,“可以。”

  就此安静了下来,餐厅里有旋律优美的钢琴曲,还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陈默本就是安静的女孩,叶陶因为陷入自我的情绪,都惜字如金,苏新雨看冷了场,勾了勾唇,“小叶子,怎么好端端地住进了沈老师的家?”

  叶陶把垂到脸侧的碎发挽到耳后,“我发烧了,沈老师看我一个人在寝室就好心领我回他家。”

  “偏心。”她再次用这个字眼控诉沈时节。

  沈时节喝了口水,声音清冷,“下次你生病我也让你住进我家。”

  “呵,老师,这大学上了两年多了,谁还没发烧过几次,也不见得你对我们这么尽心。”

  他看了眼叶陶,目光缱绻温和,笑了笑没说话。

  再有能力带动气氛,但同时面对三块撬不动石头,苏新雨也爱莫能助,只能叹一句带不动。

  还是各玩各的手机吧。

  她在刷微博,因为前室友林兮的关系,她特别留意许亦然的动态,这个顶级男团里的顶级流量,不用刻意去搜什么,也能占据着她的首页。

  看了一会,陈默忽然凑过来问,“你刚刚不是说你昨天去相亲了吗?”

  这一句声调不大的反问句,成功地勾起了叶陶和沈时节的兴趣。

  “相亲?”叶陶觉得好笑,“你才多大?”

  而且像她这种条件,哪里需要相亲。

  沈时节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新雨。

  苏新雨不以为然,在摆弄手机的间隙说,“纯粹是我老爸闲的,看到正恒家的继承人留学回来,生怕别人捷足先登抢走了香饽饽,就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场……我昨晚装的累死了,你知道吧,要捏着嗓子说话,要假装吃不了什么,饭后还来了高大上的音乐会,我可辛苦了。”

  陈默试探地问,“你说的正恒是我知道的那个正恒吗?”

  “还能有几个正恒?”

  陈默倒吸了一口凉气,“……豪门啊,听说他们家有三个儿子呢。”

  苏新雨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直接说了,“和我相亲的是他们家老二,叫……叫沈仲行。”说到这,她才想起来抬眸,手机扣在桌面上,看向沈时节说,“沈老师,是你本家哦。”

  沈时节神色微怔,而后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点好的菜渐渐上了。

  沈时节看了看苏新雨面前的,还有叶陶、陈默面前的,差距太大,深邃的眼睛稍稍眯了几度,他说,“不用给我省钱。”

  说完抬了抬手臂,叫过来服务员,指着苏新雨面前的餐品,“按这个标准再给我上两份。”

  于是,叶陶本着给老师省钱的心态叫了最便宜的意面,结果却吃得和苏新雨这个剥削者一样,撑到爆炸。

  吃完后,沈时节要送她们回学校。

  陈默想要洗手间,拉着叶陶一块去了。

  苏新雨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沈老师,你知道吗?叶陶有一个笔记本,嗯,姑且可以称之为人情往来本吧,记着所有人对她的善意,连我请她吃过一顿麻辣烫都记得清清楚楚,有的后面打了个勾,代表着已经用她自己的方式还清了,有的是问号……首先声明啊,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沈老师你那一栏,可是足足几页纸呢,细到送了几个苹果。”

  她掀起眼皮,“我就在想哦,以老师你这种偏心程度,小叶子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啊。”

  自始至终,沈时节都神色淡淡。

  让人无法窥得半点端倪。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完美的情绪大师,如果他不愿意,你不可能从他嘴里、微表情里,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