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别芝为让秋明澶放松警惕, 特意安分了一段时间。她现在虽怀有‘身孕’,但并不影响和她秋明澶在床上痴缠。
二人情浓蜜意,很是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秋明澶对她, 也眼见着没有那么紧张了。至少李别芝能在公主府中各处走动,而不用特意着人禀告秋明澶。
这日,天空阴沉, 不一会儿便下起小雨。李别芝呆在屋子里和丫鬟下围棋,正百无聊赖下着,突见雕花木窗处, 秋明澶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过。
她身量纤细, 着一身白衣,手上执着一把青伞, 这样悠悠走来,颇有一种江南女子的婉约气质, 整个人都看着都更柔和了一点。
秋明澶收了伞,将伞递给一旁的丫鬟,漂亮的凤眸落在李别芝身上, 笑吟吟道:“在干什么呢?”
李别芝撇撇嘴,素手执着一颗白棋,懒洋洋道:“如你所见,在下棋呢。”
“我与芝芝相处这么久, 竟还不知道你会下棋?”秋明澶来了兴趣,走到李别芝身边。
与李别芝对弈的那个丫鬟早在秋明澶进屋时乖觉地起身,站在身后, 恭敬垂着头。
秋明澶顺势坐在李别芝对面, 执起黑棋,微笑盯着李别芝:“今日我有时间, 不如我们对弈一局?”
李别芝侧过脸来,把玩着手中的白子,笑眯眯道:“好啊。”
“不过我执黑棋,公主执白,如何?”
秋明澶无有不应。
李别芝拈起黑子,啪地一声拍在棋桌上,二人你来我往,棋力竟然不相伯仲。
李别芝执着黑棋,稍稍将注意力从棋盘上抽出来,抽空端详秋明澶。
只见秋明澶如玉的手指拈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白子,那细腻的肌肤比之棋子,竟然毫不逊色。
李别芝对她又爱又恨,对方这副漂亮的皮囊自然也是原因之一。她撇了撇嘴,觉得自己简直色利智昏,这个时候还会沉迷对方的美色。
秋明澶感受到她的视线,不由抬起脸来,温玉一般的面孔露出笑意:“看什么?”
“自然是瞧你好看。”李别芝单手托腮,毫无羞怯之意直言道。
秋明澶登时怔住,然后白皙的面颊立即染上绯红。她用力咳嗽一声,抬袖遮了遮脸,却遮不住双眸盈出的笑意。
这样也好,等到腰牌到手之前,先和秋明澶玩玩。李别芝盯着对方的面孔,伸手便要握住秋明澶搁在棋桌上的手指。才刚刚碰到,便见一个侍卫匆匆进来,在秋明澶身旁耳语几句。
秋明澶听言,不由正了正色,对李别芝歉意道:“芝芝,我还有事,等会儿再来陪你下棋,可好?”
李别芝眯起眼睛看她,半晌将手缩了回来,不咸不淡道:“那芝芝就等公主回来。”
李别芝知道秋明澶这几日都因为南方水患的事情而忙得焦头烂额。她知道,却不懂。
这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所谓的水患和流民,自然也不是真的。但她怎么觉得,秋明澶有意将这些虚假的东西都当真的架势?
有必要管吗?反正她们迟早都要出去。
秋明澶走了,李别芝又恢复成和丫鬟下棋的意兴阑珊。正兴致缺缺敲击着棋盘,突见一个小丫头在门边探头探脑。
她漫不经心看去,看见那丫鬟的脸,眉梢不由一顿。挥手让屋内伺候的丫鬟都出去,这才唤门口的赵清进来。
李别芝端坐圈椅,端起茶盏喝茶,慢悠悠道:“怎么,东西找到了?”
赵清郑重地点头,左右看了看,慎重地将一块黑色腰牌呈了上来。
李别芝见状,不由将手上茶盏搁在茶几上,嘴角一勾,缓缓笑了。
很好,这下她就能出府了。
“李寅那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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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恭恭敬敬道:“驸马原本一直被搁在灵堂没有下葬,因为李丞相怀疑……怀疑驸马的死另有原因,想要找到杀人凶手。可是……”
杀人凶手么,自然是找不到的。李别芝单手支腮,另一手抛着黑色腰牌,不慎在意追问,“怎么,那尸体一直留在停尸房?”
赵清摇摇头,继续道:“丞相没能找到凶手,只能无奈将驸马下葬了。”
李别芝这才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道:“哦?既然如此,葬在何处?”
赵清道:“阳光道西山附近。”
“赵清,你可愿意随我出府?”李别芝拿着腰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赵清。
赵清仰着脸瞧她,目光灼灼,愣了愣点了点头。
李别芝虽然拿了出府的腰牌,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离开,幸好肚子月份不大,换了丫鬟的衣服也不显眼。
顺利出了府,李别芝看着外边车水马龙的景色,有瞬间恍惚。即使清楚这个世界都是幻境,但看着眼前这一切,还是有种自己活在现世的感觉。
她让赵清去雇了辆马车,然而二人便入车内,悠然地前往城外墓地。
马车辘辘中,李别芝坐在车内,掀开车帘,观察外面环境。
赵清坐在她的对面,仔细打量李别芝的模样,突然小声道:“主人……你是要去祭拜驸马吗?”
李别芝听到这个称呼,不由挑了挑眉,盯着赵清:“你叫我主人?”
赵清一愣,反应过来,慌忙道:“姨娘是府里的主人,自然就是我的主人。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李别芝好笑盯着她,双手环胸,煞有介事点头:“当然没问题。”
赵清松了口气。
李别芝瞅她一眼,侧过脸继续观察路况,嘴里随意道:“祭拜什么驸马,有我们这么偷偷摸摸去祭拜的么?”
马车内没动静,李别芝扭头,对赵清眨了眨眼睛:“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罢,不再开口。
马车停在郊外,李别芝与赵清二人下了车,吩咐车夫等候片刻,二人这才快步寻找李寅的坟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寅作为世家大族的公子哥,活着时荣华富贵,死后自然也不会默默无闻。
李别芝与赵清,很快便找到了赵清的坟茔。在一大片凄凉的孤坟中,还挺明显。
“东西都准备好了。”李别芝站在那坟前,双手背在身后,颐指气使道,“挖!”
完全没有使唤童工的愧疚感。
赵清:“……”
只用赵清一人,自然是不行的。这种挖坟抬棺的力气活,还得李别芝自己上。幸好她比不过秋明澶,但做这点事情,还是绰绰有余。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李寅的棺材撬开。李别芝面无表情看了眼棺材中的尸体,伸手在尸体上掐下一块腐肉,然后用手帕包裹好,藏在袖中。
赵清呆呆望着她,甚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虽然不知道李别芝想做什么,但直觉却没让她反对,而是听话跟着对方行动。
李别芝拿到东西,准备回府。侧头看了眼天色,见黑云愈深,小雨也渐渐变成大雨,天色越晚,想着秋明澶也许已经回府,不禁面色一变。
必须赶在秋明澶回去之前回府。
李别芝回公主府时,整个人都湿透了,雨水一滴滴从她额头滚落,一身淡绿色的青衣贴在身上,曲线毕露。
守门的侍卫见状,不禁看直了眼。李别芝都顾不得训斥侍卫的冒犯,一进府中,便心急火燎地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李别芝边走边想,接下来就该等待时机入皇宫,去樱院。
那口井在樱院的花园之中。如果她运气够好,便可借助那口井离开幻境。
李别芝不去想若是秋明澶已经提前回府的可能,见一个眼熟的丫鬟朝自己跑来,忙不迭转身换了方向走去。
她现在一身丫鬟服饰,可不好被人撞见。
那丫鬟她见过,是常跟在秋明澶身边的几个丫鬟之一。小丫头见李别芝扭头就走,不禁一怔,然后连忙追上去:“喂!你跑什么!站住!”
李别芝充耳不闻,步子越走越快,将那丫鬟远远抛在身后。
“前面的!你究竟是何人jsg!给我站住!”小丫鬟嗓音洪亮,惹得四周丫头侍卫都看了过来。
李别芝暗自撇嘴,抬手遮住面孔,转身朝那丫鬟微微屈膝:“姐姐有何事?”
小丫鬟一气跑上来,扶住膝盖气喘嘘嘘:“你……你为什么要跑?”
“妹妹不是跑,而是为了给李姨娘取东西,正准备回去复命呢。”
那丫鬟听言,将信将疑:“李姨娘?”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忙道,“你知道李姨娘在哪?公主吩咐我回来给姨娘报信,说……”
李别芝心中一动,下意识道:“说什么?”
小丫鬟顿了顿,瞟她一眼:“自然是在姨娘跟前才能说。可是姨娘怎么不在府中啊,我都找了好久了……”
李别芝心中骤然一松,浅笑道:“姐姐说笑了,姨娘自然还在府中的。”
好险,看来秋明澶并没有回来。
如李别芝所料,这丫鬟是特意回来报信的,秋明澶今夜宿在宫中,不回府了。让李别芝别等她,先休息。
李别芝特意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带着满身暖意,热烘烘地躺在床上,想着明日不如就找借口去宫中,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夜里睡得正香,却被一阵冰冷的气息打搅。除了冰冷之气,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湿气,让李别芝格外难受。
她睁开眼睛,毫不意外对上了秋明澶的视线,忍不住无奈道:“秋明澶,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
秋明澶黑眸默默凝视她,抬手摩挲李别芝的脸颊,温声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特意回来看你。”
李别芝不动声色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与秋明澶十指紧扣:“整个幻境,都在你掌控之中,我能有什么危险?”
“是啊。”秋明澶喃喃自语重复道,“整个幻境都在我掌控之中,又能有什么危险呢?”
“芝芝,你说呢?”秋明澶又把问题抛给了她。
李别芝扯了扯嘴角,没有出声。
秋明澶坐在床边,一身白衣,如被月光洒下清辉,面孔漂亮的不真实。
她静静凝视她,突然开口:“听说白天时,你不在府中,去哪了?”
李别芝不动声色道:“你听谁说的?我可没离开公主府。”
“是么?”秋明澶摩挲着李别芝的手指,嗓音低低道。
“你不信我?”李别芝斜眼瞟她,抬了抬下巴,大有秋明澶说个不字,就和她吵架的架势。
秋明澶顿了顿,温柔道:“当然不是。我一直都相信你的。”
“夜深了,睡吧。”
出乎李别芝的预料,秋明澶抛下那个让她心惊的问题后,反倒没有追问,仿佛真的相信她似的。
秋明澶守在李别芝床边,一夜都没阖眼。而李别芝因为心虚,当然也没睡着。
第二天天刚亮,李别芝身体撑不住,终于睡过去了。
秋明澶坐在她的床边,闭眼假寐,这会儿微微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李别芝一只手被她握在手中,整个人都睡在床沿,青丝铺满枕头,仰躺着,睡得无忧无虑的模样。
她痴痴凝视片刻,不知不觉轻叹一声。
为什么,总想从她身边逃开呢?
李别芝再次醒来时,秋明澶已经离开。她特意叫来人询问,得知秋明澶又回了皇宫,不由露出狡黠之色。
天助我也。
还想着秋明澶若是不呆在皇宫里,她该想什么借口入宫。这会儿她人在宫里,那借口不就现成的么?
李别芝忙叫丫鬟去厨房烧了些饭菜拎上,言要让自己的丫鬟进宫给秋明澶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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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别芝受宠,府里的丫鬟都有目共睹,反正李姨娘又不出门,只让她的丫鬟送吃食,那便完全没有问题了。
李别芝穿着丫鬟服饰,拎着食盒,轻轻松松地便入了皇宫。
将领路的太监宫女打发走,李别芝放下食盒,毫不犹豫朝樱院的方向走去。
她一口气走到樱院中,寻找院子里那口井,可呆了一刻钟,四周都静悄悄,不见丝毫动静。
那口井,仿佛凭空消失,根本不曾存在过。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李别芝焦虑地咬住自己的指甲,思考着对策。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忙不迭要将那包裹着腐肉的手帕拿出来。
可在怀中掏摸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掏出来。
李别芝猝然变色,正焦急是否因为自己不小心,弄丢了腐肉,却听身后蓦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同时,一道如清泉撞玉的好听嗓音柔柔响起,令李别芝悚然一惊。
“芝芝,你怎么在这?”
李别芝神色数变,最后扭头,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自然给你送东西。”
说着,她拎起手上的食盒,朝秋明澶展示道:“你瞧,都是你最喜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