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别芝没有理她, 失魂落魄望着大马路,马路上空空荡荡,别说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连个行人都没有。

  “芝芝,你看见什么了?”沈和溪缓和了一下脸色,蹙眉看着她。

  李别芝魂不守舍, 让她觉得很不对劲。

  李别芝面无表情摇头,心中不可抑制地漫上沮丧失落的情绪。她明明按照预期那样回家了,为什么总还想着秋明澶呢?

  李别芝扯了扯嘴角, 勉强打起精神:“没什么, 我看错了。”

  看错什么了?露出那种失落的表情?沈和溪探究望着她,有心想问, 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敢问出口。

  那个人, 应该是她心中比较重要的人吧?

  李别芝与沈和溪回到麻辣烫店内,吃完东西,就要起身回去。距离晚上六点还有三个小时, 李别芝站在十字路口,打算和沈和溪分道扬镳。

  沈和溪却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没见过李奶奶,想顺路过去瞧瞧。

  “反正顺路,看完李奶奶, 你再顺道送我去地铁站不就行了?”

  李别芝想想也是,没有拒绝。她带着沈和溪回家,却没看见李奶奶。

  卧室门紧锁着, 客厅里帘子遮光, 昏暗的室内只有电视发出莹莹的微光,木质沙发前的茶几上, 还开了一包夹心饼干。

  人应该刚刚出去的。

  李别芝想了想,想起奶奶爱到处串门,这个时候应该去隔壁邻居那里唠嗑去了。老人平日里没有其他消遣,只能看看电视,和邻居闲话家常。

  李别芝走到茶几旁,随手将开着口子的饼干袋用小夹子封口,然后去厨房给沈和溪倒水。

  沈和溪好奇地张望着这间小小的屋子,这房子两室一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家具虽然陈旧,但都一尘不染,显得十分干净整洁。

  客厅里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一座置于角落的神龛,神龛上放着一张相片,不知被谁放倒了,沈和溪好奇地将相框扶起来,正想看相片中的人物,却猝不及防被李别芝一把抢过去。

  “你干什么?”李别芝一手端着玻璃杯,一手夺过相框,蹙眉盯着沈和溪。

  沈和溪登时愣了愣,小心翼翼瞅着她:“抱歉,我看这个倒了,所以才想将它扶正。”

  她很好奇相片里的是谁,值得李别芝这么在意。

  李别芝顿了顿,随手将相框压回神龛上,将另一手的玻璃杯递给沈和溪,冷淡道:“那是我父母,反正没什么好看的。”

  沈和溪怔忪地接过玻璃杯,心中恍然大悟。她了解李别芝的家庭情况,芝芝虽总说自己是孤儿,但是她又不是被李奶奶收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呢?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沈和溪一想到自己无意间触碰到李别芝的伤心事,登时有些手足无措。

  这副张皇失措的模样反倒让李别芝有些好笑。她摇摇头,缓和了一下神色:“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心态不对。”

  李别芝见她握着玻璃杯小心翼翼瞅着她,不由顿了顿,接着道:“你喝完水,我送你去地铁站吧。”

  沈和溪闻言,下意识翘起拖鞋,来回在光滑的地板上蹭了蹭,半晌才不情不愿哦了一声。

  她才不想回家呢,回家还要写作业,烦死了。但是又不好赖在李别芝家里。

  送走不情不愿的沈和溪,李别芝拢了拢自己的红色围巾,缩着脖子,将带着露指手套的双手插进兜里,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马上就是新年了,天气越来越冷,前几天还下了一场雪,这几天雪化了,地上湿漉漉的,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水汽,随着冷风灌进衣领中,冷得人牙齿打颤。

  李别芝努力快走几步,想让自己冰冷的脚趾温暖起来,走过一条街,转入小巷子,突然看见前头出现一道瘦弱苍老的身影,正在茕茕独行。

  李别芝眉头蹙了蹙,瞬间加快脚步,赶上那道影子。

  “奶奶!”

  李奶奶闻言一顿,扭头一瞧,瞧见自家宝贝孙女,苍老的面孔登时舒展了,笑得合不拢嘴:“不是说出去看电影?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别芝摇摇头,顺手接过她手上的菜篮子,随口答:“看完了,没什么好逛的。”

  李奶奶端详李别芝的神色,突然倒:“芝芝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学费的事情,你别担心。奶奶卖菜挣了点钱,负担的起。”

  “不是。”李别芝打断,摇头道,“学费够的。”

  “那你怎么一整天都板着张脸呢?”自家孙女虽然自初中以后,就不爱笑了,但也没最近几天看着情绪低落。这孩子遇着什么事,却不肯说。

  “反正没事,你就别问了。”李别芝被逼急了,反倒开始数落李奶奶的不是,“我刚才回家看到茶几上开着的那包饼干了。”

  “奶奶,你还记得医生对你说过什么吗?您年纪大了,少吃甜食!尤其这些垃圾食品,最好别吃!”

  李奶奶没什么爱好,就是爱吃甜食。奈何年纪大,糖尿病不允许。李别芝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李奶奶私下里便总偷偷吃甜食,都被李别芝逮住好几次了。说什么都不听。

  “还有你这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现在天气这么冷,不穿羽绒服就出来?”

  李别芝摸摸李奶奶凉飕飕的手背,面色十分严厉,训得李奶奶面色讪讪。

  “就这么几步路,我也不冷啊。”

  “这不是冷不冷的问题!冻感冒了怎么办?!这几天不知道多少老人感冒去医院,你还不注意点!”

  李别芝越说越生气,说得李奶奶都不敢搭理她,看她还要脱衣服给她披上,登时受不了讨饶:“行了,是奶奶错了。以后再不问了。你也别像个小老太太似的唠叨了。”

  李别芝扶着奶奶,听着奶奶的唠叨,左耳进,右耳出。分神想着,如果两个世界流逝是相同的,那秋明澶这会儿,会在做什么呢?

  时间转瞬即逝,李别芝放假了。

  大年三十当天,李别芝早早起床,开始打扫卫生,做完手上活计,又和奶奶一起做饭。

  李奶奶一边切菜,一边状似不经意询问:“芝芝啊,你打电话了没有,你爸怎么说的,过年回不回来?”

  李别芝眉头都没皱一下,专jsg心致志炒菜,头也不回道:“打了,说过几天回家。”

  李奶奶闻言,半晌没吭声。

  李别芝顿了顿,将天然气关火,无所谓道:“您老也别惦记着他,反正他一年到头也不回家一次。有我陪着您,还不满足吗?”

  她爸她妈在她初中时就离婚了,因为他爸出轨,直接跟其他女人跑了。

  她妈为了跟他爸结婚,狠心和家里断绝关系,一门心思和她爸在一起。

  奈何他爸不珍惜,不要她们母女。她妈也是绝,将她丢在奶奶家就找她爸要说法。

  结果自然是粉身碎骨,也得不到她爸的回心转意。后来她妈兜兜转转,找到第二春,就把她这个女儿忘到脑后。

  不过她也不算太狠心,隔三差五还会给她寄些衣服鞋子,或者给她卡里打几百块钱。但随着她弟弟出生,她妈大概又把她忘了。

  至于她爸?他为了躲她这个拖油瓶,则干脆连老家都不回了。

  李别芝也曾想让不负责任的父母负起责任来,初中时独自乘着火车找到她爸新家里要生活费,结果被那家人一起羞辱一顿后,她就再也不惦记这个人了。

  她就当自己父母都死了吧,反正奶奶对她好,她可以和奶奶相依为命。

  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窗外烟火万家,夜色寂寥。

  烟气袅袅之中,李别芝煮了一大碗水饺,搁在客厅刚刚支起的圆桌上,招呼厨房的奶奶过来吃水饺。

  李奶奶走过来,拿起围裙擦手,笑呵呵地坐下。

  李别芝给她舀了几勺水饺,推到她面前,自己也舀了一勺,不发一言,埋头开始吃。

  “新的一年,保佑我孙女学业顺顺利利,考上心仪的大学。”

  李别芝点头,垂眸盯着碗里的水饺,任热气蒸腾,将她的双眼染上绯红的色泽。

  “愿新的一年,保佑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窗外骤然传来巨响,是烟花绽放的声音。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姹紫嫣红,转瞬即逝。

  在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之中,李别芝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

  秋明澶带着李别芝去了医宗,但没有一个人肯医治芝芝的怪病。她们都说,芝芝死了,就算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活她。

  秋明澶不信,坚信李别芝还活着,拿剑逼着医宗的长老,非得让人家看病。

  她拿剑指着人家长老,若无其事地证明李别芝没死:“芝芝曾给我种过噬心蛊。若母蛊主人死了,这蛊虫也应该一同死去。可如今,噬心蛊影响尚在,而蛊虫也没死。”

  医宗长老面面相觑,将信将疑摸李别芝的脉门,一具尸体自然什么都没能摸出来。

  然后他们再试探性地摸摸秋明澶的脉门,果真摸出她脉像有异。真如同她说的那般,种蛊虫,而未死。

  难道这尸体是假死?可这根本说不通啊。

  正在一筹未展之时,却有长老不小心打翻了藏于李别芝身上的木盒。

  木盒不过巴掌大小,十分精致,“吧嗒”一声落地,露出了里面奄奄一息的蛊虫。

  原来李别芝死后,她身体中的母蛊原本该随同主人一起死去。是秋明澶逼出蛊虫,封印木盒之中,造成了主人还未死去的假象。

  这一下真相大白,气坏了这些医宗长老。

  长老们含怒质问:“秋明澶!你竟敢耍诡计戏弄老夫!你是何居心!”

  秋明澶顿了顿,垂眸扫了一眼那颤颤巍巍的蛊虫,若无其事将盒子捡起来,重新将虫子封印好,然后塞进李别芝的胸口中。

  慢条斯理做完这一切,她才抬头对那长老道:“我并非有心戏耍几位前辈,只是芝芝确实未死。”

  她说得这样肯定,长老们都被迷惑了。迟疑着,再一次给那具尸体看病。

  可是看来看去,还是什么都没瞧出来。

  其中一位长老刚想直言,便被另外一位赶紧拉住,压低声音劝说道:“你不要命了!你打得过她吗?”

  确实,医宗全部的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秋明澶的对手。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

  长老们以一起商议病情为由,请秋明澶先出去坐着。几位长老见人离开,立马挨在一起,窃窃私语。

  最后讨论完,治是没法治的。但直说,又怕惹怒秋明澶,惹对方动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也瞧出来了,这九嶷山的大弟子,貌似因为死了道道侣,几乎快要入魔了。

  他们不能激怒她,只能想办法安抚。思来想去,最后一合计,干脆将这烫手山芋甩给言灵宗。

  言灵宗虽非治病救人的宗门,但或许有其他手段可以救治她的道侣。

  “言灵宗?”秋明澶得到这个答案,神色有瞬间怔忪,不禁回想起曾经偶遇余姓两师姐妹的那些过往。

  言灵宗向来神秘,或许真有办法救芝芝。

  秋明澶凝神想了一会儿,拜谢医宗各位前辈,在医宗各位长老的欢天喜地下,抱着尸体离开。

  言灵宗掌门余玄,久不过问世事,但也曾听说过九嶷山秋明澶的大名。

  听说秋明澶来找他,登时有些纳罕,听说对方还抱着一位病人上门求医,不由更加奇怪。他言灵宗并非医宗,不会治病救人,秋明澶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余玄心中奇怪,却还在议事厅接见了秋明澶。

  “小友是否走错地方?此地并非医宗。”

  秋明澶抱着李别芝,将对方有些发硬的身体搁在一旁的圈椅上,恭敬道:“没有走错,请掌门救她。”

  说着,伸手揭开蒙在李别芝尸体上的白布。

  那尸体因为过去多日,早已经变得惨白,原本光泽的肌肤,这会儿泛着青灰色的死气。虽有秋明澶的灵力温养着,却还是一日日走向灰败。

  余玄面色瞬间十分古怪,怀疑秋明澶在拿他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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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交谈陷入僵局时,守卫弟子通报,余沧笙和余星辰来了。

  余星辰一进大殿,便嬉皮笑脸地和秋明澶打招呼,看见坐在一旁明显变得僵硬的尸体,她脸上笑容顿了顿,面不改色对秋明澶道:“小师妹说有贵客到访,没想到是前辈啊。”

  秋明澶冷淡点头,没有多余反应。

  余星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伸手拍了拍余沧笙的肩膀,对秋明澶道:“你的来意,我小师妹清楚了,她说可以帮你算算。”

  秋明澶眉梢一动,这才正眼看向余沧笙,沉声道:“你当真可以帮我?”

  余沧笙稚嫩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不置可否,只越过秋明澶,走到李别芝的尸体旁边,然后伸出小手,搭在李别芝的胳膊上。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起余沧笙的发丝微微扬起。那圆润光滑的侧脸上,似乎发出莹莹的微光,不过片刻,便消失了。

  好半晌,余沧笙睁开眼睛,面朝秋明澶,轻轻张口:“生机……未断,她,还活着。”

  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嗓音滞涩,十分沙哑。

  秋明澶瞬间起身,快步走到余沧笙面前蹲下,手指紧紧箍住余沧笙的肩膀,呼吸急促道:“你没有骗我?!”

  余沧笙摇摇头,面无表情看向她:“再……多的,我看不到。须得……”

  余星辰连忙在一旁接口,煞有介事道:“须得九星轮助力!”

  余沧笙抬头看她,余星辰也垂眸盯着自己小师妹,与她眨眨眼睛。

  余沧笙收回目光,对着秋明澶,迟疑地点头。

  其实,就算拿回九星轮,秋明澶大概也找不回李别芝。她看到李别芝生机未断,却是在其他世界。

  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而且,那些画面仿佛都蒙着一层灰雾,显然是有人蒙蔽了天机。

  有这实力蒙蔽天机的人,当世除了天溯道人,再无其他。

  秋明澶谢过余沧笙几位,便要带着李别芝的尸体去松竹阴宅找寻神器。

  她本可以将李别芝交给言灵宗,却担心对方照顾不周,还是坚持带着尸身一起离开。

  西来镇,松竹阴宅之中,阴气浓郁,还未入内宅之中,便能看见一道冲天怨气,在阴宅上空浮动。

  秋明澶顿了顿,毫不犹豫抱着李别芝,走进阴宅内部。

  自从松竹阴宅传出神器的消息之后,来这里寻宝的修士,一波多过一波,可是谁都没能将九星轮取出来,反倒各个丢了性命。

  无数张充满怨气的脸朝着秋明澶袭来,阵阵黑雾朝她身上笼去,将她与李别芝的尸身完全笼罩进去。

  秋明澶步履维艰,勉力拔剑抵挡黑雾,渐渐被逼到阴宅中心部位。

  在那个位置,封印着一只上古凶兽,其上黑气冲天而起,其中凶兽察觉新鲜血肉的接近,便要冲破封印,吞噬秋明澶。

  所有地方都没有神器jsg的踪迹,九星轮,必定被封印在一个极其显眼,却谁也都不敢碰触的位置。

  秋明澶的目光,逐渐落在了封印上。

  破坏封印,便能取出九星轮,得到神器,就可以救芝芝。可是凶兽现世,必定危害一方百姓,她是正道弟子,当以守护百姓为首任……

  正在她犹豫之际,一团游荡的黑雾趁她不备,冲着她面门袭来,迅速融入她的七窍之中。

  同时,一道沙哑而诱惑的女声在她心头响起。

  秋明澶,你还在犹豫什么?只要破了封印,就能救活芝芝。

  百姓?正道修士?那与我们又有何关系?

  在你被逐出九嶷山之时,有何人坚定地站在你身边,相信你的无辜吗?

  那些人爱慕你,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地位,至多再加一张脸。你跌落尘埃时,他们落井下石还来不及,怎么会愿意毫不犹豫相信你?

  只有李别芝,她是不同的。至少你喜欢她,你心甘情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们一起,治好芝芝,然后再找出杀害师尊的凶手。

  对啊。她要治好芝芝,然后与她一起,找出杀害师尊的凶手,替芝芝洗清冤屈,更替师尊报仇雪恨。

  刺目的血色覆盖了秋明澶的双眸,浓浓的黑雾在她周身环绕,缭绕不去。那黑雾覆在她的手上,带动她的手指,握剑朝着阴宅之内的封印劈去。

  一道锐利的剑气骤然凌空飞来,瞬间打掉秋明澶手掌上的宝剑。紧接着又一道剑气劈来,正正劈在秋明澶的胸口。

  秋明澶不得不竖剑抵挡,却被那剑气劈地倒滑出十几米远。因剧痛,她恢复神智,下意识抬头去看,却在瞧见剑气主人脸的刹那,瞬间僵住。

  好半晌,秋明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凝滞道:“……师尊?”

  天溯道人一挥袍袖,瞬间将秋明澶打出三丈远。秋明澶猝不及防,被这记灵力打得正着,猛然呕出一口鲜血。

  她以剑支撑身体,任血丝留在嘴角,狼狈抬头凝视天溯道人,茫然道:“师尊……还活着?”

  “孽障!”天溯道人眉头紧蹙,冷冰冰看着她,恨铁不成钢,“本座已经为你铺平大道!你竟如此没有出息!不过区区死了一个拂灵,便要天下百姓陪葬?!”

  秋明澶嗫嚅,惶惶跪在那里。当时她明明亲手确认,确实那就是师尊的尸体。可为何师尊现在却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

  “师尊能否替弟子解惑?”秋明澶擦掉嘴角血迹,一字一顿道。

  天溯道人冷冷盯着她,半晌才冷哼一声:“本座假死,不过是权宜之计。”

  若不是秋明澶干出这些糊涂事,她绝对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秋明澶望着被她安置在角落的李别芝,忍不住执拗道:“师尊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天溯道人双手负在身后,黑眸之中如结冰霜,缓缓道,“为了替你渡过情劫,为了成就你的大道!为了我们玄天剑宗,万世荣耀!”

  秋明澶失魂落魄望着她,似乎听不懂天溯道人在说什么。面前之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师尊吗?为什么她陌生的让她不敢相认?

  “本座很早就在布局,想替你将威胁灭杀。但是没想到,拂灵命硬,竟然未死。”

  天溯道人顿了顿,看她一眼,继续道,“所以本座以自身性命为代价,亲自入局,让你亲自手刃仇人。”

  “但是本座没有想到,你竟会堕落至此。竟连宗门,连一方百姓的生死都不顾了!”

  “秋明澶!本座之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所以……是师尊故意让弟子杀掉芝芝?”秋明澶望着她,心碎欲裂,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疼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杀的又是魔族女子,有何不可?”天溯道人不以为意,嗓音无情道。

  秋明澶持剑的手紧紧握住剑柄,太过用力,骨节发白,“原来师尊一早,就想杀了芝芝。”

  天溯道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在瞧着一个顽劣的不孝子弟,寒声道:“是又如何?”

  秋明澶身体摇摇欲坠,内心充斥着无尽的绝望,她忽然想起往事许多不对劲的地方,随着思考,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

  “弟子曾听说,灭世神剑,只有师尊才能拔出。”她顿了顿,改口道,“不对,是除了师尊,还有弟子。”

  “谁可以冲破剑冢之外的重重阻碍和重重封印?谁又可以拔出神剑?当时弟子没有怀疑您,但其实……真正对神剑动了手脚的,是师尊您吧?”

  天溯道人静静与她对视,看到秋明澶破碎的眸光,垂眼淡淡道:“不错。灭世神剑,只有在你我手中才能发挥出十足威力。就算到了无善小儿手中,也无甚威胁。”

  秋明澶惨笑:“原来无善,以及灵犀长老,都在师尊的算计之中。”

  “那调换还魂草之人,是否根本就不存在?还是说,这个人,就是师尊自己?”

  天溯道人神色冷淡,神情疏离冷漠,清冷的面孔上,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感情。听到秋明澶这声质问,依然无动于衷。

  漆黑眼睫之下,黑眸无情,淡淡开口:“还魂草,自然是真的。”

  “还有什么事,不在师尊的算计之中?”秋明澶嘴唇颤抖,整个人都单薄得如同一缕幽魂。活到至今,才发现眼前所见,全部都是假象。

  浓浓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朝着秋明澶的方向汇聚,以她为中心,迅速旋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