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所岩带军多年,手下士兵虽不说人人精通五行八卦,却也常年教习简单旗语,比起乌口的守军,行军更加灵活,十万兵卒能使出十五万效果。

  乌口守军常年不作战了,哪怕后来官遇水等人来到后坚持演习,但在阵法方面,一时半会儿也赶不上瑞军。

  但大庆有一项优势,那便是他们是守城一方,乌口背靠多所富饶城市,像江洲、苏源,都是土地肥沃之地,粮草充裕,且乌口地势两面环山,乌口城楼坚固,易守难攻。

  所以燕书承一开始就不打算和瑞军硬碰硬,瑞军千里迢迢而来,肯定是打算速战速决的,拖了一年已是麻烦,若不是姜所岩之前重病,早该被派来了。

  有着这种优势,现下接着拖他们才是上策。

  天色渐晚,燕书承在校场盯了一天,见将士们已经比早晨熟练了不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一挥羽扇,让大家散了。

  为了尽快磨合,这五千精兵被各自从原来队伍迁出,重新组了一支队伍,吃喝住行都和其他士卒分开。

  虽说疲累,但伙食却比之前好了不少,不仅馒头多了一个,连菜里都多了不少荤腥,大家心里都还挺乐意。

  徐鹿那除了加了旗令教习内容外,其余训练还是和以前一样,散的早,张庭深和他分别后就又跑来校场接燕书承,两人步行前往都督府。

  乌口虽然比京都暖和不少,但毕竟天色已晚,还有北风呼啸,谈笑间张庭深目光滑过燕书承单薄的肩膀,微微一顿,下意识去摸他拿着扇子的手。

  触手冰凉。

  燕书承一惊,下意识想把手收回,看着对方下意识皱起的眉头一顿,任由动作。

  张庭深嘟囔着“手好冰,也不知道多穿两件。”一边将燕书承的两只手拢到一起,哈气为他取暖,见燕书承一脸惊异的表情,讪笑道:“我习武之人,火气盛,给先生暖暖。”

  一时间沉默滋生,见燕书承不说话,只是一脸复杂的盯着他,张庭深茫然一会儿,还是将手收了回来,接了自己的外衫罩在了燕书承身上,讷讷道:“别着了风。”

  燕书承沉默着将衣服拽了拽:“多谢。”

  他瞧瞧瞥了眼旁边沉默前行的张庭深,脑子里飘过好些想法,最后定格在了一句:张大彪是不是故意的?

  这些日子在乌口,他也渐渐和其他将士混熟了,也从未见过张庭深哈气为谁取暖,不把冷手塞人家领子里就算有良心了。

  那边张庭深也是心乱如麻,怎么就下意识伸手了!跟个流氓痞子似的,太不尊重燕先生了!

  而且,他瞧瞧往身旁那人身上看,还不知道燕先生到底怎么个想法呢。

  都督府不算远,沉默又各怀鬼胎的两人很快就迈进了主厅的门,他之前便嘱咐过,今天训练完除了值班的,都来主厅一趟,他有要事吩咐。

  是以厅内现在已经坐了官遇水、徐鹿、王辉和赵灿等人。

  官遇水见他们进来,连忙嘱咐小卒上茶,笑道:“就等你俩了。”又招呼燕书承在他身旁坐下。

  燕书承将今早收到的密函交下去传阅:“今早的消息,瑞军粮草已从骏州出发,预计一个月到达。”

  王辉冷哼一声:“来的倒快。”

  “速度确实比之前我们预计的快。”燕书承点点头:“不过这也说明,瑞军的粮草也比我们想象的要少,不然不会那么着急。”

  张庭深早上就听他说过这些,此时便一心二用,伸手捧着茶杯暖手,他将外衫让给了燕书承,自己也是冻的浑身冰凉。

  燕书承看他一眼,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挥手让小卒拿个火盆来,屋里都是武将,一个个都火气旺,这都入了冬,也不用什么火盆火炉的,甚至早晨练功,只穿一件单衣。

  “我是打算,等瑞军粮草到了乌口,就派人去劫,瑞军千里迢迢而来,粮草全靠后方供应,劫了他的粮,就是断了他的命。”

  赵灿点点头,这些之前燕书承都告诉过他:“只是我们如何得知瑞军运粮路线?”这一直是他的顾虑所在,粮草运输本就属于军事机密,瑞军定时捂得严严实实,他们如何得知?要是大张旗鼓去探查,又难免会惹得瑞军关注,可能反而被围杀。

  燕书承轻笑两声,胸有成竹拿出一副地图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画了不少路线,用各种颜色做了标记,黑色最多,其次是蓝色、绿色和红色。

  他伸手在黑色的那几条上面瞧了瞧:“既然姜所岩着急,那这几条运粮队伍肯定不会走,太偏太远太浪费时间了。”

  纤长的手指轻划,指尖敲在了蓝色的路线上:“这几条近,路线却比较难走,探子回报,这次姜所岩要粮太急,骏州来不及修整一队精兵运输,所以这几条,走的可能性也不大。”

  骏州本身就是瑞国一处繁华城市,商队、普通百姓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需要官兵维持秩序,放和平时期,骏州守军足够。

  但自从两国开战,瑞国征调青壮年服兵役,支援前线,骏州的军备自然也被抽调。

  人少了,活却多了,不仅要每日在城中巡逻排查可能的探子,还要在都城与乌口之间来回传递信息,骏州士兵颇有些不够用,平日还好,姜所岩这次如此着急,骏州却无法像之前一样,抽精兵护送了。

  “至于这几条红色的,便是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几条路线。”燕书承道。

  徐鹿看着密密麻麻的地图,只觉得眼花缭乱,听到这连忙低头去看那几条红线,只觉得也不算多,开心道:“届时,我们几个弟兄带人去守着这些地方就行呗!”

  燕书承摇摇头:“不可。”

  “怎么?有何不可?”赵灿连忙开口:“红线也不算多,我们一人一条去蹲守,也不是不行。”

  “但,城中谁守?”燕书承摇摇扇子:“瑞军常年备战,粮草这么大的事,姜所岩很可能亲自带人去接,他是个什么人物,不用我多提,大家贸然前往,容易被反杀。而且这样动作太大,很难瞒过姜所岩,便是他不亲自去接,带兵攻打乌口,城内空虚,那就糟了。”

  “这样,咱就算成功劫了粮,城中失守,咱就是年三十笼里的鸡,等死吧。”张庭深道。

  诸人面面相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燕书承:“等。”

  “等什么?”

  见几人都瞪着大眼盯着自己,燕书承没忍住一笑:“等探子消息,等姜所岩反应,等阵法练熟。”

  说着将手里的阵图放到案上展开:“那五千人,由我亲自训练,大家不必担心。但诸位将军那也不能松懈,不是简单旗语背熟就行了的,如何变阵也要开始学习了。”

  只见阵法图详细表面了攻守进退的变阵,燕书承前些日子就吩咐了教将士们简单的旗令,不说张庭深这个经常被开小灶的,便是不乐意接触阵法的徐鹿都能看个七七八八。

  将士们啧啧称叹:“没想到小公子对阵法这么精通。”

  夸燕书承,张庭深就来了劲,指着阵法图洋洋得意道:“这可是先生亲手画的,锁头阵,定叫那姜所岩有来无回。”

  燕书承谦虚两句:“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这阵法是一本兵书上所绘,不是什么大事。”

  “这前人种树不假,但也要后人找得到树才行,就咱屋里这些,以前谁见过这阵法?先生不要谦虚!”燕书承刚来时被大家小瞧了,所以张庭深时时便要称赞他两句,不愿让旁人再小瞧了他。

  燕书承心知肚明,也有些感动,张大彪确实处处护着他照顾他。

  不过——

  “是八锁奇门阵。”他无奈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