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院城无奈地说:“不是他, 他是个傀儡。我去洗一下,你先坐吧。”

  林院城去卫生间处理仪容, 王建宾刚一进门, 就看见了罪魁祸首小龙崽崽。

  小不点正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儿童乐园里头,脚底下压着一张白纸,白白嫩嫩的小胖手里抓着水彩笔, 尽情发挥艺术创造。

  随便画了几道黄色的线条之后,似乎嫌弃不够,幼崽一次性拿了好几支水彩笔在手里头抓着, 刷刷刷地迅速开始埋头画。

  也不知道画了些啥玩意,这只小家伙乐得咯咯直笑,小眉毛弯起来, 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小短手又从地板上的一堆贴纸里,随便抓了几张,撕开其中一张苹果形状的卡通贴纸, 往白纸上贴。

  那张白纸上, 已经被小不点贴了不少贴纸, 有黄黄的香蕉,白白的椰子, 粉粉的草莓。红红的苹果被幼崽贴到了最中间的位置。

  一只玩具小火车沿着轨道,绕着中间的小龙崽崽呜呜地跑圈, 散落在周遭的玩具和布娃娃数不胜数,看外表,谁都不能否认, 这只幼崽又可爱又乖。

  注意到王建宾的视线, 自娱自乐的幼崽好奇地仰头瞅他, 小手里还握着一张蓝莓贴纸,嘴里砸吧砸吧,奶声奶气的,“酥酥。”

  王建宾把自己拿来的茶叶放在茶几上,几步走过去,蹲下来,笑着对软乎乎的小团子说,“原来你爸的脸,是你这小鬼头干的好事。”

  幼崽无辜地瞅了瞅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大人在说自己,见王建宾和自己凑得很近,以为这个大人是来找自己玩的。

  小龙崽崽头顶毛茸茸的雪白小耳朵,本来百无聊赖地趴着,看见有了玩伴,立即无比兴奋地立了起来。

  与此同时,幼崽的小胖手毫不犹豫地在空中挥舞。啪叽一下,蓝莓贴纸被贴到了王建宾的脸上。

  这只捣乱的小家伙,还开开心心地笑,奶嫩的一团胖嘟嘟幼崽,咿咿呀呀地手舞足蹈,“酥酥……贴贴。”

  王建宾:“……”

  王建宾摸了摸自己的脸,把蓝莓贴纸撕下来,幼稚的贴纸是很容易撕下来的那种,从皮肤上揭开时并不会疼痛,他拿在手里看了看,无奈地笑道:“捣蛋鬼。”

  “我女儿在这个年龄的时候,”

  王建宾抬手揉揉小不点的脑袋,目光十分温和,仿佛是怀念,又仿佛是悲伤,语气带着点感叹地说,“也和你一样调皮。”

  在儿童乐园旁边,抱着一大袋子水彩笔安安静静站着的人偶崽崽,突然动了一下,花花顶着一张被画得乱七八糟的脸蛋,走到旁边拿了一根棒棒糖。

  这只棒棒糖是脚丫形状,外面包着一层透明包装纸,里头呈现浅浅的棕色,或许是可乐味的,人偶崽崽的脑袋转了一圈,小短手把甜滋滋的糖果递给王建宾。

  其实这只人偶崽崽的许多行为,都是小龙崽崽的下意识动作,比如扑人,比如好奇,比如送糖。

  器物有灵没错,但器物终究是要依附于活着的人或妖,并不算真正的生灵。即使是炼器道祖师爷,也创造不出生命。

  严格来说,那是属于神的领域。

  王建宾似乎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那根脚丫形状的棒棒糖,和蔼地笑着说,“谢谢宝宝。”

  “来阳台坐吧,我准备了茶点。”林院城洗干净脸,恢复成俊秀绝伦的模样,随口问,“你带了什么好茶来?”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年轻的模样。我就不一样了,越来越老,最近感觉腿脚不便,离着老花眼也不远了。”

  王建宾拿了一罐茶叶,跟着林院城走到阳台,在藤椅上坐下,“这是猴族产的灵茶,挺香的,送你几罐。”

  林院城正要泡茶,王建宾抬手说:“我来吧,灵茶的工序比较复杂,你也让我施展一下。”

  林院城看他泡茶,自己拿了块小点心入口,“龚长老昨日带着小王上门拜访,给我送点东西,我夫人发现小王是个可造之材,起了爱才之心,免费给他上几堂课。”

  王建宾哈哈笑:“我王家的人就是有出息,你这人情我可还不起。”

  王建宾:“调查局的人把特遣署后勤部翻了个底朝天,现在周晓阑已经撤了,不过宋渐被搅和进去,陆洪毅污蔑他在内审过程中使用了不正当手段,贿赂会计拿到第一手资料,有人证有物证,宋渐跑不掉了。啧,姓陆的还是这样,自己大难临头,逮着人就咬上一口。”

  林院城喝了一口茶,“你想让我帮你保下宋渐?”

  王建宾:“你出面最好。”

  “可以。”林院城温文尔雅地笑,“我要特遣署队长的资料。”

  王建宾一愣,下意识问道:“哪个队长?”

  林院城慢悠悠道:“特遣署目前只有一个队长,其他人一盘散沙。”

  王建宾点了点头:“也对,顾尉的事情之后,特遣署就直接撤了队长一职。人员由陆洪毅统一调配,虽然这样工作量难免增大,但好处也不少。队长毕竟是个人,很多队员都是一手带出来的,队长的命令就像圣旨一样,队员们和队长关系太过紧密,对特遣署来说并不是好事。”

  林院城不置可否:“放心,我要的资料仅限于你权限之内,再多的也探不到了。”

  这二位一边品茶,一边漫无边际地谈天说地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了,王建宾说:“今天我就先回去了,谢谢招待。”

  “关于你女儿的事情,我可以替你联系老邱,或许能召唤出她的魂魄。”林院城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袅袅白雾萦绕在他手上,衬得那双手仿若冷调白玉。

  王建宾闻言,顿了一下,沉默一会,才说,“算了,她已经失踪那么多年了。”

  林院城平平淡淡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死没死?”

  “不想,好歹还有个盼头。”王建宾摇了摇头说,“老林啊,你不能太清醒了,其实很多人都和我一样,靠自我安慰和妄想活着。”

  走出安平小区后,低调奢华的黑色车已经在旁边等着他了,从副驾驶座走出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助理,恭恭敬敬地为王建宾打开门。

  “大人,现在去哪里?”

  “回我办公室。”

  王建宾从兜里拿出小龙崽崽给他的,脚丫形状的棒棒糖,也不顾手下诧异的目光,旁若无人地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

  小朋友或许真的知道很多,送他一根棒棒糖安慰他。

  有点可乐味,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