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易被顾盛推了出去, 看着黄成扑在顾盛身上,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

  很快顾盛占据了上风,他卡住发疯的黄成胳膊,按理说, 这个角度, 黄成再怎么也要被痛得松开手,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但是黄成拼着胳膊脱臼的风险,也要转过身来。

  黄成一开始没想那么做,那个组织的人都是疯子,说只要给alpha用了这个,再强悍的alpha都要对他们跪地求饶。

  他自己也是一个alpha, 自然不喜欢这种东西,但他还是带上了。

  顾盛一个措手不及, 就被黄成用针管刺了一下。

  “顾盛!”

  顾盛皱着眉, 冷着脸把黄成从身上推了出去, 针管也被带走。

  周时易跑过去, 接住摇摇晃晃的顾盛, 见黄成还在挣扎, 周时易对着黄成的后颈踢了一下,黄成就没了动静。

  警察也被吓了一跳, 他们没想到就几步路的时间, 黄成还敢对受害者下手。

  周时易掀开顾盛的袖子, 看到上面有一个细小的针眼, 在往外冒血。

  周时易不知道黄成给顾盛用了什么东西, 他把用血液传播的各种传染病在脑海里过了一下。

  心里很是着急, 但是顾盛突然身体发软, 向下滑倒。

  周时易连忙接住他。

  顾盛却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后颈,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快,把他扶上车,救护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警察打了一个电话,就把顾盛从地上扶起来,顾盛全身发烫,身体软的厉害。

  两人进了警车,警察把警报器打开,一路上车辆避开,一直往医院赶。

  顾盛闭上眼一直在抖,全身冒冷汗,周时易听到顾盛在喊冷,把外套脱下来罩在顾盛身上。

  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顾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有一滴汗水流进他的眼睛,又从眼睛里流出来。

  顾盛给难受的眨了眨眼,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顾盛,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周时易的声音有些颤抖,顾盛鼻梁一酸。

  顾盛嘴巴动了动,周时易耳朵贴近,听见顾盛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周时易......”

  “你没有对不起我,顾盛你坚持一下,你有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顾盛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在跟周时易说对不起,或者说是在对他记忆中的那个人说对不起。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刚才黄成用针刺了他一下,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了。

  上一世,黄成也是用那根针,扎进他的腺体,最后顾盛只能躺在地板上哀嚎。

  而黄成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整个大堂里弥漫着人工合成的信息素味道,带着他也失去了战斗力,黄成被后面赶来的队友,在腺体上打了一针,最后痛得浑身抽搐,晕了过去。

  晕过去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但是顾盛一直清醒的感受着药水对他腺体的作用。

  他的腺体就像是被人用热油烫了一下,疼痛难忍。

  那个组织的人看着顾盛还清醒着,嘴里嘲弄地说:“这还有一个,竟然还没晕过去。”

  另一个人也笑着说:“那就再给他来一针。”

  顾盛身体往后移动,但是药水对他的伤害太大了,顾盛引以为傲的体质,在药水面前不值一提,最后顾盛还是没能躲开,又被那群人按着在腺体上打了一针。

  他眼看着那些人被警察逮捕归案,但是他们一群人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都被人注射了药物,顾盛终于撑到了警察到来,这次他终于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已经在医院里了,他听到警察在跟他的父母说,他这种情况是不可逆的,严重的可能会对寿命造成影响。

  后来顾盛一直积极配合医生治疗,虽然这个过程不亚于把全身的骨头打碎,然后再人为的把骨头拼接起来,整个过程人都是清醒的。

  每次治疗,都会给患者造成严重的心里创伤,有些患者到后来,哭着给医生跪下,说自己不治了。

  顾盛一直忍耐着,心里抱有一丝希望。

  直到后来,医院说,他们已经动用了最后的手段,已经没有办法了。

  顾盛内心的希望都被打碎了,他醒过来,人已经被医生用束缚带绑在了床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给他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

  顾盛一直看着窗外失神,直到对面的人忍不住,开口说话。

  “你好,我是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察,你还记得我吗?”

  顾盛一直出神的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那个警察说:“所有参与这次袭击的犯罪嫌疑人都已经抓捕归案,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顾盛,对于你的遭遇,我们感到十分抱歉,医院那边我们已经沟通过了,说有一项项目还在临床试验阶段,也是研究腺体方面的,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会和实验室那边对接,优先考虑你们。”

  顾盛转过头去看着他,他看着阳光下飞舞的尘埃,觉得自己就像是这小小的一颗灰尘,在落到地面前,还是心存一丝期待。

  到后来,顾盛还是答应了。

  他没想到会在实验室里见到周时易。

  周时易也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吧。

  也是,在大学的时候,周时易的优秀就有目共睹,能成为实验项目的负责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震惊的。

  后来,后来啊。

  那段经历带给他的回忆实在是痛苦,顾盛自己也选择了遗忘,他现在把年轻时候的周时易和上一世的周时易的身影重叠了。

  他还记得在濒死前,听到周时易声音颤抖地说:“顾盛,你再坚持一下,你家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医生也来了,你再坚持一下......”

  最后顾盛睁开眼睛,把瘦骨嶙峋的手盖在周时易颤抖的手臂上,周时易感受到手上的压力,立马反握住。

  顾盛摸着周时易手上的伤口,看到周时易的伤口没有经过包扎,就这么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中。

  顾盛鼻梁一酸,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真的,顾盛,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人了。”周时易的手很冰,一直很稳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顾盛眼睛里流出一滴泪,他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是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顾盛一直在流眼泪,周时易看得非常着急,却只能把他的头放到自己腿上,伸出手擦掉顾盛的眼泪。

  警察从后视镜看到,把警车开到最快,终于,警车和救护车在半路上相遇。

  车刚停稳,救护车上就下来几个医生,抬着担架飞奔着向他们赶来。

  一接到顾盛,他们就抬着顾盛进了救护车。

  周时易也想跟着上去,但是顾盛突然睁开了眼。

  顾盛的身体还有些发热,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疼痛,现在这些药水,对于他来说,还在忍受范围内。

  顾盛的眼角带挂着一滴泪,但是顾盛眼睛清明,说话也十分清晰。

  他眨了眨眼睛,对着一脸担忧的周时易说:“周时易,我可以的,你先去跟警察做笔录吧。”

  发生这么大的事,警察已经通知了顾家,现在全市最好的医生已经等在急诊室外。

  周时易有些不放心,但是顾盛坚持。

  医生也在催促。

  周时易只能放手,顾盛在担架上,隔着人一直看着周时易。

  午夜梦回的时候,周时易还时常能想起来顾盛那时候的眼神。

  那种深深的眷恋和不舍,顾盛眼都舍不得眨一下,就像是要把周时易这个人刻在脑子里一样,一眼不错的看着他。

  周时易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顾盛被推上车,直到救护车车门关闭,顾盛的和他中间隔了一道门。

  虽然看不见顾盛了,但是顾盛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深深地刻在了周时易的脑海里。

  看着救护车远去,周时易的心就像突然缺失了一块。

  警察下车,把周时易带回车上。

  周时易却一直在担心顾盛的情况,心神不宁。

  顾盛躺在病床上,听着医生在说:“病人被人注射了药物,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

  “是人工合成信息素。”顾盛突然出声。

  医生惊讶地问:“你知道?”

  他的身体在隐隐发烫,后颈伤的腺体在隐隐作痛,那种侵入五脏六腑的疼痛,让他想起来上一世的遭遇。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让黄成碰到他的腺体,而且注射器在他身体里停留了一瞬,就被拔、出来,所以注射进身体里的药物也不多。

  他会那么痛苦,完全是因为失去的记忆突然归位,平白多出了几年的记忆,大脑承受不住。

  他最后在周时易的实验室里,度过了最后的三年。在那三年里,每一天他都在经受这种痛苦,到了后来,他更多的是麻木。

  现在这点痛,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和医生说完他的情况,医生给他打了刺激代谢的药物,让他把多余的信息素代谢出去。

  被注射人工合成的信息素,问题可大可小。

  在医学上,还给那些成熟期一直没有到来的alpha和omega注射信息素,刺激他们的腺体,从而进入成熟期,整个过程是由医生亲自把控,避免出现不可逆的伤害。

  但是如果一此性注射的信息素超过了人本身的最大量,患者的腺体就会承受不住,发生□□。

  信息素对alpha和omega的身体各项技能起着调节的作用,腺体发生□□,就会导致alpha和omega的身体产生各种问题,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无休止的疼痛,还有易感期和发情期的混乱。

  到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无一列外,alpha和omega都死于信息素□□,最后活活疼死,无法忍受这种痛苦而选择自杀的人不在少数。

  所以对于人工合成信息素的管控十分严格,必须经过多方考察才能调取。

  乍一听到顾盛说人工合成信息素,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到了医院后,顾家人果然已经赶到了医院,他们赶来的路上十分着急,一向衣冠楚楚的顾远头发都乱了。

  顾盛看着自己的家人都在现场,想着自己上辈子孤零零地死在周时易的怀里,都来不及见他们最后一面,他握着年美兰的手,叫了一声:“妈。”

  顾盛的眼泪就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就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在看到自己家人的时候,突然忍不住了。

  顾家人都被震住了,顾盛从七岁开始就再也没有在他们面前哭过了。

  年美兰“哎”了一声,“盛盛,你别怕,我们都在呢。”

  顾盛点点头,被医生推进急诊室。

  在被推进去之前,顾盛往医院门口看了一眼,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他闭上眼睛,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那人的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的,进度有那么一丢丢快。

  今天是比较粗糙的猫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