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涟漪委实没有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 一时竟然哑了口。

  小月牙却是不依不饶起来,“小月牙一个人每天好孤单啊!小月牙想要弟妹陪!”

  她说这话的时候,眸中竟是真的流露出了哀伤神色, 直看得君涟漪心头一阵阵收紧,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平日里,就算再紧着她,也依旧弥补不了她心里的那块缺失。

  他心下一紧,忙抱紧了小家伙, 轻声喃喃着:“对不起小月牙, 爹爹……真的很抱歉。”

  小月牙这才惊觉, 自己貌似说错了话, 顿时慌张起来,抱着君涟漪的脖子撒娇道:“没有关系的爹爹,小月牙喜欢爹爹, 在天上的时候, 小月牙就一眼相中了爹爹做小月牙的爹爹, 只要能和爹爹在一起,小月牙就一点也不觉孤单了。”

  毕竟是一个七岁孩童,解释的话语也未有什么说服力, 但听在君涟漪耳中, 却莫名让他心间一暖, 轻轻笑道:“好, 爹爹以后一定多抽些时间来陪陪小月牙, 让小月牙不再孤单。”

  小月牙顿时又开心地扑入他怀中, 咯咯笑了好一会, 才再次抬头看向君涟漪, 问:“那弟妹呢?爹爹什么时候生?”

  “……”君涟漪复杂看她一眼,终是轻叹一声,“没有弟妹了,爹爹只有小月牙一个掌上明珠。”

  十五那日,君涟漪最终还是没能去晏城找月。

  因为恰逢那日,容玉的病情又恶化了些许,再加之频频传来捷报的清姬传来了噩耗,他一时之间竟是忙得焦头烂额。

  在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容玉后,他立马又去了书房,了解输的那一战的战况。

  却听那来传话的魔将道:“是月夕仙君,他亲自带领了仙界二十万仙兵,与我方二十五万魔兵交战,将我方击溃,我方清姬主帅重创,最终以惨败告终。”

  那魔兵越说头越发低了下去,就在几近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之时,君涟漪垂眸看向了他。

  “清姬受伤了?”他问。

  那魔将冷汗淋淋,点了点头,“是,清姬主帅是被月夕仙君打伤的。”

  月夕这个名号,君涟漪总感觉有点耳熟,却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便也没在意,继续问道:“清姬她伤得如何了?”

  “伤得不轻,已被月夕仙君打回原形,怕是短时间之内,都不得恢复了。”魔将说话间,头猛地磕在地上,竟是砰地一响。

  君涟漪轻轻扫他一眼,挥挥手道:“好了,本座知道了,你且先退下吧。”

  那魔将闻此言,终于在心底默默的舒了一口气,再次朝君涟漪磕了一个头后,退了下去。

  在外人眼中,他和清姬两人关系匪浅。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在互相利用着对方。

  不过,也就眼下他们之间的这种利用关系,也是值得他去她府上亲自一探的。

  招来魔奴,君涟漪道:“本座要出去一趟,若是小月牙或者容玉找本座,你就同他们讲,本座稍后就会回来。”

  那魔奴恭敬地一伏身,不轻不重道:“是。”

  清姬住在妖界,离君涟漪的小清阁甚远,不过好在有传送阵法在,君涟漪想要去,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妖魄宫的奴仆们并不认得君涟漪,但好在妖族已投奔魔族,他们认得魔尊额间的魔印。

  那侍女咋然见他出现在妖魄宫,愣了愣,随即一伏身,道:“还请尊主稍等片刻,奴这就去为您禀告君上。”

  君涟漪微点了点头,负手立于大殿之内。

  不稍片刻,那侍女又从内殿走了出来,再次朝他一伏身,道:“尊主,君上有请。”

  “有劳带路了。”君涟漪朝她点了点头,随即跟在了她身后。

  那个侍女引着他进入了一个散发着莫名香味的房间后,再次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道:“就是这里了尊主,君主在内阁等您。”

  话落,待他再次点头后,侍女便出了门,还特别贴心的,为他关上了房门。

  君涟漪简单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便被这股莫名香味熏得有些受不了,伸手在鼻前扇了扇,随即给自己下了个散味诀,才皱着眉头朝里走去,缓缓开口:“清姬……”

  “奴家在里面,还请尊主入内一见。”

  立马,清姬的声音便从里面传的过来。

  君涟漪顿了顿,顺着声音走入内阁。

  这是一个陈设非常奢华的房间,房间内多半用的色彩鲜艳的釉彩瓷器做装饰,一眼看过去,便能辨认出,这定然是一个富家女子的闺房。

  君涟漪只淡淡扫一眼这闺房,便将目光落在了那弥漫着浓郁妖气的床榻上,沉了沉眸。

  床榻的床幔是放下来的,透过那床幔上面的倒影,君涟漪看到的是一个男人,正在和一条碗口粗的大蛇纠缠着的画面。

  耳边传来的是男人时轻时缓的粗重呼吸声,以及女人,那略带娇媚的笑声。

  此刻那床内的一人一蛇,在干什么,已是不明而喻之事。

  君涟漪看着那微微有些晃动的床,挑了挑眉,语气加重了几分,“清姬。”

  “呵呵……”清姬轻笑一声,竟是直接用妖力将床幔拉开,面对了君涟漪,笑道:“别急,奴家这不就出来了吗?”

  君涟漪自认可没有看活/春/宫的嗜好,正欲转过身去回避一下,那床中光景,竟是已全数落入他眼中。

  不过与他猜想的不同的是,床上那一人一蛇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只见那床上,一个蓝衣青年此刻正衣衫整洁的端坐在床上,而他身上,正缠绕着一条绿色大蛇,在那蛇身之上,是一层薄纱。

  而青年的手,正隔着一层薄纱放在大蛇的身体之上,轻轻的揉捏着。

  许是因为那大蛇没轻没重的,控制不好自己缠在他人身上的力道,青年的呼吸便也跟着,忽轻忽重。

  清姬好似没感觉到青年的不适一般,对着君涟漪媚笑道:“尊主。”

  君涟漪微点了点头,目光轻瞥那青年一眼,其目的不明而喻。

  清姬却并没有让他退下的意思,解释道:“这是奴家的脔/宠,奴家已封闭了他的五感,尊主和我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见的。”

  听此语,君涟漪又淡扫那青年一眼,便不再管他。

  二人寻常的关心问候了几句对方之后,君涟漪便切入了正题,问清姬:“你可知,此次打伤你的人,修为几何?出自何族?又有何来历?”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月夕仙君,再怎么说也是仙界之首,君涟漪并不是一个很自负的人,相对于盲目的自信,他更加信奉稳打稳扎。

  清姬对他有此一问也不觉惊讶,只呵呵笑着,似乎很开心一般,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揶揄道:“尊主,这月夕仙君的大名,您就不觉得听在耳中……十分熟悉吗?”

  君涟漪一早便有这感觉了,只是来不及细想罢了。

  清姬吐着她的蛇信子,咝咝了两声,才继续道:“那可是月芜寂的师尊,月夕道人飞升之后的尊称啊!”

  月芜寂这个名字,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了,现在乍一听到他的名字,君涟漪还是有些微恍神。

  不过他立即就反应过来,继续问:“月芜寂的师尊?”

  “对啊!他师尊。”

  不知道是不是君涟漪的错觉,他总感觉他听到了清姬一声类似无奈的轻叹,随即他听她问:

  “您和月芜寂在一起那么长时间,难道他从来没有跟您说过,他师尊的事情吗?”

  这个……月芜寂确实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

  君涟漪闭目摇摇头,“跟本座讲一讲,月夕仙君的事情吧!”

  “行吧!”清姬娓娓道:“奴家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二百多年前……”

  那一日,月夕仙君恰从清姬老巢前路过,感觉到了清姬的气息,便追杀了她三天三夜。

  待她好不容易逃脱,回到自己老巢时,才知,那月夕仙君,竟是遣散了她的后宫三千佳丽,以及带走了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条小龙。

  二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后来,清姬又碰到了他几次,每一次都是被他追得到处跑,每一次遇到他,她的老巢就都要遭殃,恨得她恨不得立马将那道人碎尸万段。

  最可气的一次是,他将她降服,然后将她震在了深海秘境之中,永世不得出。

  再后来,她在深海之下遇到了前去历练的月芜寂。

  那会儿的她,不是不想抓月芜寂做炉鼎,而是她……不想抓月夕道人的徒弟做炉鼎。于是便有了他们之间的那个交易,后来才有了后面那一场阴差阳错。

  不过,也正是那一场阴差阳错,误打误撞,竟是让顾凌打破了那镇压她的镇妖结界,她才得以脱身。后来才……因着记着这些微恩情,对君涟漪特别照顾了点。

  虽然,也是以交易的方式。

  脱身之后的清姬,本还想去找月夕道人报仇,结果却被人告知,月夕道人已经陨落了。

  轻叹一声,清姬道:“时隔多年,没想到他的修为又是更上一层楼。”

  其中所包含的无奈,君涟漪这个局外人都能明显的听出。

  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并没有得到多少关于月夕仙君的有用信息。

  闭目沉思片刻,君涟漪从座位上起了身,道:“既是如此,那本座就先回去了,本座等你康复,再次站在蒋帅之位上。”

  说完,他不欲多留,正待离去之际,却又被清姬突然叫住。

  清姬的语气少有的认真起来,道:“清姬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尊主,能够允诺清姬。”

  君涟漪挑眉,“你讲。”

  清姬沉了眸子,咝咝吐蛇信子,道:“清姬和月夕道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清姬希望,这最后一役,尊主不要插手,能让清姬亲自让月夕仙君……”她眸色一沉,一双竖瞳危险地眯起,狠厉道:“败在清姬手下。”

  其实这一战最好,最快捷的方式,是君涟漪他亲自出马解决。

  所以他有些犹豫,看向清姬,道:“可你如今这个样子,已是无法再上战场。”

  “只要有灵颜花,奴家要想恢复如初,还不是片刻功夫的事?”清姬淡淡道:“不过这灵颜花,可能就要麻烦您,为清姬去取一株了。”

  为她取一株药并不难,君涟漪没有理由拒绝。

  对于她说的,要让月夕仙君亲自败在她手下之事,君涟漪想了想,也答应了下来。

  二人谈妥之后,君涟漪立即便回了小清阁。

  此时已是入了夜,因为他向来不喜外人打扰的缘故,小清阁内此刻显得有些微冷清。

  君涟漪早已习惯这种生活,倒是没怎么在意,立即叫来了下属,吩咐下去,让他们去天衡山寻一株灵颜花。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今天晚上派人去找灵颜草,明天清姬便能痊愈,再次带兵出征。

  倘若清姬能胜得月夕仙君,那便再好不过。

  倘若胜不了,再败的话,君涟漪想,他不会再给她第三次机会了,他会亲自上阵解决月夕仙君,从而占领仙界。

  君涟漪本以为,在自己计划好的这一计划中,最有可能出岔子的就是清姬,他打从心底里面就不相信清姬,能战胜得了月夕仙君。

  谁曾想,这计划中的岔子,却出现在了第一步。

  看着伏跪在地的小魔,君涟漪皱了皱眉,一把将自己的书扔在那魔身上,愠怒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你们那么多人去,竟是连一株仙药都摘不回来吗?”

  那小魔被砸的一颤,立即以额点地,道:“回禀尊主,并非我们有意不给清姬护法采那仙药,实在是……”他身体瑟瑟,声音也渐渐带了些微颤音,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一般,道:“那仙药有灵兽守护,而那天衡山,亦是怪异的很,我们每个人上去之后,力量都被压制住,根本使不出来。我们此次前去,也是牺牲了十来余人,却依旧未能……”他不敢再言,卑微的伏在地上,等待着他们尊主的降罚。

  君涟漪皱着眉头,却并没有把心思放在怎么处罚他人身上,而是细细的思考起了那小魔的话。

  若是法力使不出来,又有神兽看管的情况下的话,那取仙药之事,确实是会难上很多。

  稍思片刻,君涟漪朝那小魔摆了摆手,“你且先退下吧。”

  那小魔一听竟不是惩罚之语,心下诧异间,连连的磕头谢道:“谢尊主不罚之恩,属下这就退下,这就退下……”

  君涟漪没怎么搭理他,皱眉深思着,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若想快速解决这件事情,只能他亲自跑一趟了。

  虽然……清姬或许并不值得他去冒这个险,但,谁让他已经答应了清姬了呢?

  出声喊来魔奴,他再次交代一番,便独自上了路。

  天衡山离云梦山也不算太远,君涟漪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抬头看了眼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君涟漪抿了抿唇,未停滞多久,就再次踏风而起,朝峰顶飞去。

  一开始,君涟漪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飞到一半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体内魔气有些不稳,于是更加加快了飞行的速度,终是在魔气消失的前一秒,到达了顶峰。

  他轻轻落在峰顶,兀自感受了一番,发现那魔将并未说谎,到了峰顶后,什么魔气、灵气、鬼气都使不出来后,暗自叹了一口气,抬眸正视了前方。

  魔将曾说,这里有灵兽看护,因此一路走过去时,君涟漪都不敢有半分懈怠,直到……旁边草丛有异动传来。

  他顿时警惕起来,手缓缓握住了挂在腰间的佩剑,直勾勾地盯住那一处。

  却不想,那草丛又一顿乱颤,一只兔子从里面跳了出来。

  君涟漪歪头看着那只兔子,顿觉自己是警惕过了头了,不由轻笑一声,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继续朝前走去。

  清姬和他说,那灵颜草是在一个山谷里的,落地后直行便能到。

  许是有那只兔子在前做铺垫的缘故,接下来的一路上,君涟漪碰到不少小动物从草丛中窜出,却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紧张感,一路走过来,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刚踏入山谷的那一刻,君涟漪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朵颜色五彩的灵颜花,心下一喜,正欲去取之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却先他一步,落在了那朵花旁边。

  君涟漪皱眉,毫不犹豫抽剑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到那人身边,一挑他朝那花伸出去的手,冷道:“这朵花,是本座先看到的。”

  那人一愣,连忙抬头看向君涟漪,喜道:“阿漪!”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君涟漪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人竟然是月。

  他诧异看他,连忙收了手中剑,“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月看到他貌似很开心一般,语无伦次道:“我来取花……替人取花……我徒弟需要……”

  又是徒弟……怎么人家的师尊就那样好?

  君涟漪心间莫名泛过一丝苦涩,面上却仍旧带着笑意,开口道:“你对你徒弟真好。”

  月芜寂勾唇勉强一笑,有些落寞道:“其实也没有多好的,是我……对不起他。”

  君涟漪却并没有将这句话听进心里去,二人认识归认识,但……在利益上有冲突时,也丝毫不影响他们成为竞争者的关系。

  于是君涟漪立马就岔开了那个话题,看向二人都为之而来的那朵花,道:“巧了,本座也是为了这朵花而来,本座是不会轻易将它相让的……”他还想说,我们公平竞争,却不想,对方急急开了口:

  “若是你也是为此而来的话,那你便拿去吧!”

  直接噎得他将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月。

  “你不要了?”他挑眉问他。

  月芜寂摇头,觉得自己要是直接说不要了,会显得有些突兀,于是便委婉道:“在这天衡山上,也不止这一株灵颜草,我……再去找别的就是了。”

  这说得,倒像是他占了他便宜似的。

  君涟漪心底微微有些不爽,弯腰将那株草拔起,收入自己的储藏袋中,随即看向月芜寂,道:“本座向来不喜占他人便宜,走吧,下一株灵颜草,本座同你一起去找。”

  月芜寂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眸色微柔,朝他轻点了点头,“好。”

  二人并排而行,机会难得,月芜寂总忍不住频频偏头去看他,总感觉这时候应该找些什么话题来说才是,无奈他嘴实在太笨,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倒是把君涟漪看的,莫名有些发毛。

  他的目光太过明显了!

  终于,君涟漪再克制不住,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那个……十五那一日,本座正好碰到了个棘手的事情,所以才爽约的,你……那一日不会一直在等本座吧?”

  “没有。”月芜寂轻轻摇头,撒着谎道:“其实那一日我亦是未能脱开身,因此也没有去。”

  实则,他在晏城等了一天一夜,都未等到君涟漪,遂才去小清阁打探了情况,这会才会来到这里。

  “那就好。”听此言,君涟漪心中的负罪感立马顿消,忍不住道:“不过说来我们两个这缘分也挺微妙的,即使错过了晏城那一次相约,竟也能再次相遇,实在是……”他眸光微动,暗暗叹气道:“有缘得紧。”

  然而,他却从未相信过缘分一说。

  月点头附和着,“是啊,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吧。”

  “有缘……千里来相会吗?”君涟漪忽然抬头,看向远方,噤了声。

  君涟漪喜欢月芜寂,那是一种隔着次元壁的喜欢,待好不容易来到月芜寂的世界后,他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是他们的缘分。

  他每一天都很珍惜这一份缘分,恨不得将心掏给月芜寂,最后得来的却是遍体鳞伤。

  他将他当做得来不易的至宝,而他却当他为……刻骨仇人。

  这不是他的缘分,这是他的劫难,遇见月芜寂,就是他劫难的开始。

  离开月芜寂,是他劫难的结束。

  而他如今,终于从这场劫难中挣脱出来,释放的,还有他的心。

  轻轻舒一口气,君涟漪突然觉得掌心一紧,顿时一愣,缓缓垂下眸去。

  便见,月的手,此刻竟是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微讶抬眸,便撞入了月那一双,明亮的眸子中。

  月就这样牵着他的手,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眸子,一字一顿道:“阿漪,往前看,你以后的路还很广很长,若是曾经走过的路,让你不适了的话,你就不要再往后看了,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吧。”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