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鹊白离开办事院时不过戌时, 天却昏沉沉。他拿了暗桩送来的信,坐上马车,花坞驾车往王府去。

  信封中装了两页纸,除去芳笙的供状, 还有一张是调查结果。沈鹊白快速看了一眼, 说:“改道侯府。”

  花坞应声。

  沈鹊白摩挲着纸页, 目光阴沉。

  听鸳为祝鹤行披上外袍, 祝鹤行转身看向兰钦,说:“搭我的车?”

  “你也要进宫?”兰钦穿上长靴,快步向外走去,“自己走你的吧。”

  祝鹤行跟上他,说:“有件事情我替你操心许久了, 想问问你。”

  “如果是废话,就不用说了, 不过, ”兰钦转头,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想从殿下口中说出的话大半都是废话。”

  “你怎么这么对我?”祝鹤行好难过, “我以为对你来说, 我是特别的。”

  兰钦说:“殿下自然是特别的。旁人惹我不快,我可酌情报复, 但殿下惹我不快, 我是敢怒不敢言。”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不能怨我。”祝鹤行说, “何况我说句话就能惹你不快, 说明你的心性还有待修炼。”

  兰钦说:“我自然是比不得公子, 能忍你一下午而喜怒不形于色, 任谁看了都得夸赞一声。”

  “你是比不上鹊白,差远了。”祝鹤行叹了口气,“说真的,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怎么?”兰钦好奇,“年纪没到,就想给我做爹了?”

  祝鹤行不满,“这话怎么说的?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府中无聊寂寞。想想以前,我们常常同游,如今我有了鹊白,就半点都想不起你了,是我对不住你啊。”

  “不。”兰钦双手合十,朝祝鹤行虔诚地说,“千万不要想起我。”

  祝鹤行秉持着以德报怨的优秀品行,好声好气地说:“你在宣都这么多年,也没对谁有过心思,这说明宣都的姑娘同你没有缘分。”

  兰钦“哦”了一声,“那请问殿下,与我有缘分的姑娘在天涯的哪一角?”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见兰钦疑惑地停下脚步,祝鹤行殷切地凑上去,循循善诱,“你今儿才见过。”

  “殿下说的该不会是……”兰钦眼皮一跳,“那位黄裙姑娘吧?”

  祝鹤行点头,“正是。此女名唤花坞,是鹊白的近卫,面容姣好,武艺高强,心性坚韧,做事细致,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我与花坞姑娘不甚熟悉,不好评价,倒是殿下,”兰钦上下打量他,“该不会是不乐意看见花坞姑娘与公子挨得太近,所以想要把她支开吧?”

  听鸳闻言瞥了自家主子一眼,心想:很有可能!

  “胡说八道,我是这种人吗?”祝鹤行死不承认,据理力争,“我是为鹊白着想,只要你点个头,鹊白一定乐意,你信不信?”

  兰钦转身往前走,说:“公子乐意,花坞姑娘不一定乐意。’

  “那不一定,你没瞧见,她一下午偷偷看了你多少次。”祝鹤行笃定,“她肯定对你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听鸳跟在两人后头,暗自琢磨,他怎么觉得人家花坞只是单纯地喜爱美色呢?

  兰钦也是这般想的,但他不是自夸的性格,只说:“我与花坞姑娘不合适,殿下死了这条心吧。”

  祝鹤行计策失败,说:“你孤独终老!”

  “多谢殿下的祝福。”兰钦油盐不进,走了几步,突然转身看向祝鹤行,“对了,我再三思索,有一句话说出来恐怕会惹殿下不快,但我觉得还是说出来为好。”

  祝鹤行警惕地说:“什么话?”

  “殿下忌惮花坞姑娘,我是理解的,毕竟在殿下还未曾出现的那些年里,是花坞姑娘陪在公子身边,她深得公子信任,几乎知道公子的一切,对公子来说,她显然也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兰钦惆怅地叹了口气,“这么一个人,殿下怎么比得过呢?”

  祝鹤行拔出听鸳的软剑,平静道:“我们就在此处决一死战。”

  “殿下冷静。”兰钦无奈,“我就知道殿下会生气,好吧,我不说了,告辞。”

  兰钦翩然远去。

  听鸳小心翼翼地拿回自己的软剑,说:“殿下,兰大人就是故意的,您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为何要放在心上?”祝鹤行不屑,“区区一个小丫头,我会比不上她?让兰钦睁大狗眼给我等着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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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